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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之国的形成<�三国历史篇> [第108回]

作者:温骏轩

长篇连载,每周更新

第108回 淮南三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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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懿搞出“高平陵之变”,独霸朝纲,杀曹爽并诛连数千人,魏国朝堂内外就没有反对声吗?当然是有的,而且还不小。抛开那些只能暗暗叫骂的人不说,有能力举兵反对的实权派总共有四个,包括王凌、毌丘俭、文钦、诸葛诞,其中毌丘俭和文钦是一同举事的,因此兵变的数量是三起,起兵地点皆位于淮南前线。成王败寇,三起兵变都以失败而告终,在胜利者看来,这就是三起叛乱,世称“淮南三叛”。

四人当中,诸葛诞是第一次出场,先来看看他的情况。听到这个名字,估计大家已经想到他会不会跟诸葛亮、诸葛瑾有关系。的确如此,诸葛诞与这两个声名显赫的诸葛是同族,算是族弟。三人都是汉元帝时期的司隶校尉诸葛丰的后人。琅琊诸葛兄弟三人,分仕三国,且都有大成就,在当时即是一段佳话。

以各自成就排序的话,总揽蜀国军事大权的诸葛亮排第一;孙权近臣,吴国基石之一的诸葛瑾排第二;出镇淮南,一镇诸侯属性的诸葛诞排第三。时人评论认为“蜀得其龙,吴得其虎,魏得其狗”。将诸葛诞比作狗,跟史书中评论赵云为“爪牙”一样,都不是骂人,而是说明他们有独当一面的能力。若以今天的语境来说,相当于比作狼。

诸葛诞跟那两个族兄的性格不太一样,属于喜欢声名的人,也很有手段。在吏部任职时,诸葛诞每逢有人请托为官,他会答应,但也会让大家知道这是谁推荐的。用一段时间后,再让大家公议这人合不合适。这样一来,有人再想请托就得非常慎重的考虑,自己推得的这个人担不担得起这个位置。诸葛诞既不用去驳请托人的面子,又没有公器私用之嫌,以此成为了与夏侯玄并立的洛阳名士。

为了有个好名声,诸葛诞甚至能把命赌上。曹丕为了伐吴,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打造船只,有一次诸葛诞和杜畿一起测试新船,不幸遭遇大风船只倾覆。军士划船施救先找到他,诸葛诞却让他们先去救杜畿。自己被水呛昏漂到岸边侥幸得活。虽然杜畿最后还是未能被救活,诸葛诞的声名还是更盛了。这些作为有人拍手叫好,也会有人不喜欢。

当时有很多自觉怀才不遇的世家之弟汇集洛阳,喜欢清淡政事,品评人物,以图博取名声得到重用。这其中就包括夏侯玄和诸葛诞。曹叡就觉得这些人不仅是在沽名钓誉,而且交友结社已经干扰到选官体制了,遂下旨斥责。由于发生在太和四年(公元230年),这一事件史称“太和浮华案”。夏侯玄、诸葛诞等人也因此等到曹叡死后,曹爽主政时方受到重用。

曹爽和司马懿相争之后,双方纷纷在各级要员中安排自己的亲信。诸葛诞是曹爽任命的扬州刺史,从这点来说算是曹爽一派的人。曹爽同时还恢复了文钦庐江太守的官职,并加封冠军将军回镇庐江。魏国的扬州前线分为两部分,一个是寿春、合肥所在的淮南郡;一个是以六安为治所的庐江郡。这样一来,如果王凌再站队曹爽的话,整个扬州和江淮军区就都是曹爽的势力范围了。

当日王凌一直与满宠不和,想都督扬州军事,这个位置通俗点讲就是“扬州都督”,对应现在的大军区司令。现在是战争时期,扬州都督的权力是要高于扬州刺史的。为了理顺军政关系,权重的那个朝廷都会假节。曹爽上位后,便给了王凌这个位置,把满宠调入洛阳做太尉。高平陵之变前一年,还升王凌为司空,并仍在扬州统军。从这个角度说,王凌虽为老臣,但曹爽对他也是有提拔之恩的。

王凌可以觉得这些都是自己应得的,不感曹爽的恩,但曹操的恩却是不会忘的。王凌成人后,曾因公事受人牵连被判了五年“髡刑”。现在因触犯刑法被监禁,被称之为“有期徒刑”、“无期徒刑”。其实徒刑只是中国古代基本刑事处罚的一种,特点是监禁起来劳动改造。诸多刑罚中,髡刑算是对身份伤害比较轻的,做法是把头发和胡子剃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事放在士族阶层身上,伤害还是很大的。否则曹操的割发代首也没那么好的效果。

被判髡刑不光要剃头发,还是要被差遣做事的,类似于现在的社区服务令,目的就是让你去示众。王凌有一次在扫大街,正好曹操的车驾从边上过。估计看出王凌的气质应该是士族,便问周边人这是谁。知道是王允的侄子,并且不是因为自己犯罪,而是受连坐被罚,当场特赦并让王凌任职晓骑主薄,从此平步青云。因此王凌对曹魏是有真感情的。

这三个人都不是司马懿一手提拔的,甚至还有跟曹爽一党的嫌疑,但司马懿不能把所有跟曹爽有关系的人都杀了。总归还是要有具体的把柄治罪才好服众。像夏侯玄虽然跟曹爽交好,这些年以征西将军之职驻守关中,司马懿一开始也只是夺了他的兵权,召其入朝做闲职。

这三人在高平陵之变后非但没有被调防,还被司马懿极力拉拢。像文钦在曹爽死后,司马懿非但没牵连他,还升了他做了前将军。诸葛诞的长女,甚至还被许配给了司马懿的三子司马伷,此外诸葛诞的次女又嫁给了王凌的长子王广。联姻是建立联盟、取得互信的最常用方式。这样一来,感觉上司马懿已经搞掂了江淮的事。

不过不管是王凌还是诸葛诞,都非常讨厌文钦。文钦特点是晓勇粗猛,还有点好大喜功,经常会夸大战果。二人很看不惯文钦的作派。文钦每每虚报的战功,也得不到他想要的奖赏。之前甚至是王凌参了一本,说文钦贪婪残暴,不适合担任抚边将领,才被调离江淮前线。王凌被诛之后,诸葛诞做了扬州都督,文钦随即接了他扬州刺史的位置。

诸葛诞是文人出身,文钦两代为将,又留驻江淮,从心底是觉得自己更合适做扬州都督的。让诸葛诞这个没军功的名士骑在头上,肯定是不服气的,文钦与他的矛盾,比之前跟王凌还要尖锐。另外不要以为诸葛诞和毌丘俭是亲家就没有矛盾,他跟司马懿也是亲家照样还是反了。太和浮华案发生后,毌由俭说了句本意在自我警醒的话——“万世之朝,不畜庸才”。这话一听像是在说这些被处分的人都是庸才,诸葛诞听说心里哪会服气。

这些复杂的关系,导致三人虽先后举兵,却没能形成合力,导致分别被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三父子各个击破。三人中最先发难的是王凌。王凌在芍陂之战阻击全琮后,受封车骑将军,仪同三司,兵变前已升至司空。司马懿政变后,为了拉拢王凌升其为太尉并假节钺,仍驻于寿春总督扬州诸军。汉献帝刘协被董卓裹挟立为皇帝时是九岁,曹芳继位时是八岁。曹操“奉天子以令不臣”时,刘协是十六岁;高平陵之变时,曹芳是十八岁,一切都惊人的相似。在王凌看来,如果再照此趋势发展下去,曹魏天下迟早会变成司马氏的。

王凌是王允的侄子,当年王允用一场政变结果了董卓的性命,如今王凌也想复制一次。不过王允那次政变,并没有让东汉王朝重回正轨。如果原样复制,光把司马懿像董卓一样拿下,心理上就会觉得这是在走一条死路。在王凌看来,一切的根源,都在于皇帝登上大位时的年龄太小,没有属于自己的人脉积累。有鉴于此,王凌这次兵变的目标,不光是要拿下司马懿,更要给大魏换个皇帝。

人选是曹操的儿子,楚王曹彪。曹操比较喜欢用战利品充实后宫,也比孙权能生,前后共生有二十五个儿子。从中挑选一个有才能的儿子出来并不难。曹彪当时是五十五岁,是时任兖州刺史的令狐愚向王凌推荐的人选。令狐愚是王凌的外甥,还做过曹爽的长史。兖州无战事,与豫州一样都是对吴战场的预备队。前线局面紧张时,令狐愚则驻军于淮河北岸的淮南郡平阿县(安徽省怀远县),跟舅舅一起御敌。

曹彪的封爵改过几次,封地也一直在变化。最初的封地就是在寿春,最后受封为楚王时,封地对应就是在王凌和令狐愚二人驻守的淮南郡,受封时依例将淮南郡称为“楚国”。高平陵之变后,又除国改回了淮南郡。曹彪被迁到了隶属兖州的白马,这地方曹彪之前也呆过。无论在淮南还是在兖州,都是令狐愚的势力范围,所以彼此很熟悉。

曹魏虽然会把宗室封王,却吸取西汉前期的教训,不会让亲王掌兵。王凌、令狐愚额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监督曹彪,现在要另立新君,自然是选自己能熟悉的候选人最为稳妥。嘉平元年九月,令狐愚派人去白马向曹彪传信,暗示将有大事发生,让他多加保重。同年十一月又派信使前往,结果这次信使还没回来,令狐愚却突然得急病死了。令狐愚一死,朝廷又指派了酒泉人黄华做兖州刺史。

令狐愚一死,最大的影响还不是失去一个支持者,而是把曹彪裹挟到许昌的计划要受影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王凌还是决定强行推进计划。司马懿在洛阳树大根深,在洛阳发动政变没有地缘优势。王凌的计划是拥立曹彪为新君,然后进驻许昌与司马懿对抗。当日如果曹爽能果断点,把曹芳带到许昌,也是会形成如此局面。只不过那时候被逼另立新君的,应该就是司马懿了。大家都是曹操的血脉,有个皇帝在手最起码不至于让对手一家把天时都占了。

真正的胜负,还是要在战场上决出来。要兵变就要有兵,光靠淮南一地的军队是不够的。计划的第二步,是以准备对吴战争为由,让司马懿调豫州、兖州等地的军队至淮南支援。此消彼涨,诓过来多少军队都能为自己增加双倍的筹码。只是这需要吴国方面的配合,制造一点大战来临的气氛。令狐愚死后一年,机会终于出现。孙权在这年冬天,不光立幼子孙亮为太子,还在淮南前线集结了十万军队堵塞涂水。

事后看,这是为了以水代兵,缩小长线北岸的防御面。不过那么多军队集结于前线,王凌正好以前线形势紧急为由,要求司马懿调集援兵至淮南前线听他节制。与此同时,王凌还派出心腹杨弘,前去兖州游说黄华与他一起举事。然而让王凌没想到的是,杨弘却和黄平一起出首,向司马懿揭发了王凌的计划。

这种情况下,王凌等来的就不是援军,而是司马懿亲自统领,顺水而下征伐他的大军。计划至此彻底破产。文钦是肯定不会帮王凌的,诸葛诞跟两边都是亲家,能有个中立态度就不错了。就算是控制了两人,以淮南一地之兵与司马懿对抗也是以卵击石,为免寿春百姓受牵连,王凌只得写信向司马懿请降。在司马懿同意赦免后,自己乘着一只小船,前往司马懿的大船前面请降,交出所有的印绶。

可惜的是,就像上次假意同意赦免曹爽一样,司马懿又一次食言了。在被押送回洛阳的途中,王凌路过项城。项城位于汝南郡北部,颍水之侧。当年贾逵任职豫州刺史时,发展民生,兴修水利,曾在颍水上游疏通河道二百余里,使之与狼荡渠(鸿沟运河)复通。当地百姓为了纪念贾逵,在项城立有贾逵庙。王凌自知难逃一死,遂要求前往贾逵庙拜祭,在向灵位哭诉,只有贾逵明白自己忠于大魏之心后,当场服毒自尽。

只是王凌泉下有知,如果知道九年后是贾逵的儿子贾充,亲自下令杀了魏国的第四位皇帝曹髦,不知作何感想。倘若真的有知,有一件事倒是会让王凌开心,三个月后(嘉平三年八月),司马懿病故于洛阳。有历史记录认为,司马懿是因为梦到了王凌和贾逵索命而发病身亡。这个冤魂索命的桥段在演义中,被用到了吕蒙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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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个结果,王凌的儿子王广已有预见。王广当时在洛阳,在听闻父亲有此计划时就极力反对,认为曹爽过于骄奢,政变诛连了那么多名士,结果民间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足以证明他的改制很不得民心。反观司马懿能举贤任能,又无为而治沿用旧制,是很得民心的。何况司马懿父子兄弟在政变后都掌握兵权,哪有那么容易颠覆。

王广口中之“民”,并非指的是平头老百姓,而是那些掌握话语权的地方豪强。这番分析是很有见地的,最起码比他的表兄弟令狐愚要高出许多。说起来令狐愚这个名字还有个故事在里面,他的原名是令狐浚,听起来神清气爽得多。曹丕刚继位时,令狐浚在幽州做护军,田豫当时在那做护乌桓校尉,立了不少功,结果令狐浚寻了点小错就把田豫给抓了。曹丕听闻非常生气,觉得他实在是不识大体,很是愚蠢,不仅免官治罪,还把他名字给改成令狐愚。

刚才说了,诸葛诞接任了扬州都督,文钦接任了扬州刺史,那么本来在幽州的毌丘俭又是怎么搅到淮南来的,而且还比诸葛诞早叛。这事还得从头说起。司马懿虽然极力拉拢淮南将帅,但这三人始终是当年被曹爽拉拢过的。司马懿还是想放个履历干净,又跟自己有旧的人在淮南,万一有变也有人可用。这个人选就落在了毌丘俭身上。

曹叡还活着的时候,毌丘俭就去了幽州,后来司马懿伐燕,毌丘俭做了他的副帅。不仅完美避开了朝堂上这出党争,更算是跟司马家族有过密切合作。文人出身的毌丘俭,经过对高句丽的战争,包括恢复汉四郡故土,已经成长为一代名将。好钢要使在刀刃上,司马懿便把他往南调。不过淮南的坑已经满了,暂时就安排在了淮北的豫州,任职豫州刺史及镇南将军之职。淮南的军、政是刻意分属两人,互相牵制。淮北却让毌丘俭总揽豫州军政,足见司马懿对他的重视,是想当嫡系来培养的。

如果毌丘俭识时务的话,前途是一片大好的,三公之位指日可期。然而毌丘俭终归是有家国情怀的人无论是征伐辽东、高句丽,还是到淮南后死磕东吴,按今天的话说,都是为了“维护主权与领土完整”。只是他心中认定的这个国是魏国。司马家族如果只是安心做权臣,没有代魏之心,朝堂上的事是可以不管的。问题是司马家族僭越的想法越来越明显。

司马懿过世后,把持魏国朝堂的权力转到了长子司马师手中。对于反对者来说,司马师比司马懿更难对付。司马懿兵变时所用的死士,就是司马师暗中主持训练的。三千死士散于城中,一朝发难转瞬成军,这个组织能力非一般人所能及。历史对他的评价是有“沈毅多大略”,意思是沉稳坚毅,有雄才大略。

有一件事情可以证明司马师的决断力,司马师的元配夫人是夏侯尚的女儿夏侯徽,也就是说夏侯玄是他的大舅子。夏侯徽虽是女流却很有见地,最初与司马师感情很好,还共同生育了五个女儿。每次司马师要做什么,夏侯徽必定都会在幕后为之谋划。随着曹叡越来越倚重司马家族,夏侯徽也越来越感觉到司马师并不是真心效忠魏国。而司马师也担心这个枕边人,有一天会把自己给卖了。公元234年,夏侯徽为司马师所毒杀,时年二十四岁。虽然晋朝建立后,夏侯徽被追立为晋朝的皇后,却未必是她想要的。

司马懿死后仅仅过了八个多月,孙权也病故了,诸葛恪成为了吴国的军政主导。两位新晋权臣为证明自己,各自发动了一场大规模战争,史称“东兴之战”和“新城之战”,下一节会具体解读整个过程。

东兴之战是司马师主动发动的伐吴战争,以魏军的失败而告终。新城之战是诸葛恪发动的,以吴军失败而告终。东兴之战是在诸葛诞的建议下打的,前线统帅为司马昭。战败后司马昭被削去新城乡侯的爵位以示惩戒。一并出征的其他将领并没有受到实质处罚,只是把防区对调了下。毌丘俭到淮南去做镇东将军,诸葛誔到淮北去做镇南将军。

本来依律,此次出征的主要将领都要受到降职惩罚的。司马师是考虑到王凌之乱刚刚被平息,自己上位后又开局不利,不希望因此而人心不稳,遂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告诉朝臣们“此我过也,诸将何罪”。应该说司马师的确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有全局观。相比之下,司马昭就要差点火候。此战之后,部下将领王仪直言是他的责任,被他一怒之下给杀了。

调防一是因为之前调毌丘俭南下,本身就有让他镇守淮南的意思。只是诸葛诞在王凌兵变时没有跟着反,没有理由不让他接任扬州都督。借战败之机正好动一动,同时解决淮南将帅失和的问题。毌丘俭虽然也是名士出身的将领,却不像诸葛诞那么霸道,能够迁就武夫性格的文钦。而且毌丘俭因平高丽一役,已成为当世名将。文钦是一介武夫,武人重的是军功。不管你什么出身,能打我就服气,光会耍嘴皮子不行。因此毌丘来了后,文钦跟他相处甚好。诸葛恪北伐合肥新城,二人通力合作大败吴军。

按照曹魏代汉的路径,到了司马师这一代就可以完成最后一步。当年汉献帝还在忠于大汉之臣的鼓动下,搞出过衣带诏事件,曹芳同样有这样一个经历。具体来说,是曹芳的岳父光禄大夫张缉和中书令李丰所策划。张缉是故凉州刺史张既的儿子,多次向曹叡陈述对吴、蜀作战的策略,很为曹叡所赏识。东兴之战后,张缉料定诸葛恪虽取得大胜,但功高盖主,离死不远。后来得以验证,司马师很是钦佩他的战略眼光,于是牵线让张缉的女儿做了皇后,以示拉拢。

被裹挟的皇帝想翻盘,外戚和宦官几乎是唯一可以依靠的力量。曹魏吸取东汉宦官乱政的教训,不会给宦官机会干政,但外戚是免不了的。司马氏代魏之心日渐明显,总会有人想站出来再来场宫庭政变的,张缉就是尝试这条路径的人。张缉选定的新大将军人选是夏侯玄。只可惜跟当年同为国丈的董昭,没能用衣带诏帮献帝翻盘一样,落得个事败被杀。比较倒霉的是夏侯玄,高平陵之变后,夏侯玄被召开洛阳做京官。这些年明哲保身,既不与人结党,也不蓄养姬妾。结果还是被连累族灭。

司马师没有像曹操那样继续留着汉献帝,而是直接废掉了曹芳。改立曹丕的孙子,十四岁的高贵乡公曹髦为新帝。司马师原本的人选是曹操的儿子曹据(曹冲的同母弟)。更换皇帝这事,表面上只有太后有这权力。司马师要做的就是联合诸位大臣上奏郭太后,给曹芳列一堆罪状。

需要说明的是,曹丕第二任皇后也姓郭,名字非常霸气叫“女王”(当日其父觉得这个女儿霸气,遂取此名),世称郭女王,兄弟夺嫡时,为曹丕出了不少主意。现在说的这个郭太后是曹叡的皇后,出身凉州豪族,跟郭女王并无亲属关系,也没有郭女王的霸气。做太后之后,见证了曹芳、曹髦、曹奂三任傀儡皇帝。虽然没有上一个郭太后那么霸气,但这个在曹魏后期,每每被谋权者抬出来的郭太后,这次还是硬气了一回。理由是担心这样做曹丕就绝了嗣,不同意曹据上位,要立曹髦(实际是会影响自己的地位,因为不可能做曹据的“太后”)。

不管谁上去都摆脱不了傀儡的命运,司马师见太后坚持,最后也就同意了,这一年曹髦十四岁。不过客观说,司马师处理这事还是没有曹操老道。皇帝已是一个符号,强行废立之举意义并不大,反而会更明显的把自己的野心暴露出来,刺激那些本来还想自欺欺人,自认忠于曹魏的大臣。大多数人被刺激,也就只能背后发发牢骚。像毌丘俭这样在前线手握重兵,又人望极高的将领被刺激,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张缉等人的未遂政变发生在公元254年,嘉平六年二月。九月皇帝更换,改元“正元”。毌丘俭跟夏侯玄、李丰等人的关系都不错,更重要的是不想看着曹魏就这样姓了司马,早就有心做些事情。帝位更迭,人心必定有所浮动,正是举兵的好时机。举兵的话,毌丘俭最顾虑的是自己的儿子毌丘甸还在洛阳为官(毌丘俭不是姓“毌”,而是姓“毌丘”)。曹操当日立过规矩,这种封疆大吏性质的将领,都得有儿子在京为官,实际就是做人质了。

跟王凌的儿子王广,收到父亲书信后劝其不要举兵不同的是。毌丘甸写信给父亲说道:“大人居方岳重任,国家倾覆而晏然自守,将受四海之责”。意思是说,您受朝廷重任镇守一方,国家都要完了,不能就这样安然自守,应该主动承担起责任来。见儿子都不怕,毌丘俭遂下定决心起兵,帮大魏把天变回来。当然,毌丘甸也没那么傻,会在洛阳坐以待毙,信发出去后就带着家属私自离开洛阳,躲到新安的灵山上去。覆巢之下难有完卵,毌丘俭兵败之后,毌丘甸还是被抓到夷灭三族。

想起兵还要看文钦的态度。这两年毌丘俭厚待文钦,其实就一直想着可能有这一天。文钦因为多次虚报战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奖赏,所以对司马家很是不满。同时自己家族与曹家渊源极深,也是看不惯司马氏专权。对刻意拉拢他的毌丘俭更是忠心不二,当即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