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天已破晓》
【意大利】夸西莫多
夜已过去,月亮
静静溶进水波里,
落进河水里。
九月就在这朴素的
土地上,翠绿的草原
象春天南方的山谷。
我已离开伙伴
把心深深藏在旧墙内,
独自静静地想念你。
你现在比月亮还遥远,
现在天已破晓
马蹄正在踢着石头!

【作者简介】萨尔瓦多·夸西莫多(1901年–1968年)生于西西里岛,意大利诗人、“隐逸派”诗歌创始人之一。与蒙塔莱、翁加雷蒂并称当代意大利最杰出的诗人。1930年,他的诗集《水与土》问世,声名大振。此后,又陆续发表了许多诗集,主要有《消逝的笛音》(1932)、《诗集》(1938)、《新诗集》(1936-1942)、《日复一日》(1947)、《生活不是梦》及《无与伦比的土地》(1958)等,成为隐逸派大师之一。1959年,因为“由于他的抒情诗,以古典的火焰表达了我们这个时代中,生命的悲剧性体验”而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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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

如果说诗歌是语言的艺术,那么任何对诗的阐释都是会走失的,更何况是对翻译诗的欣赏。事实上,我虽然看了许多外国诗,大多都是通过他人的翻译。固然武功中有所谓的“隔山打牛”之绝技,但本身诗歌是第一层障碍,再加上翻译这一层遮蔽,对于诗人真正意图的末日危途更会是难上加难。

有人评说意大利“隐逸派”相似于我国的“山水田园派”,在某些艺术技巧上的使用有着相通之处。也是,人类的心理因素毕竟起着相同的作用,所以在情感上也应该大同小异,涉及到传播方式和媒介手段,大抵也会在某个瞬间取得神似。

夸西莫多这首《现在天已破晓》大量使用寻常可见的意象,以此来表达或传递自己内心隐蔽的情感。月亮、河水、土地、草原、山谷、墙、马蹄、石头,等等,这些自然物原本是普通的寻常之物体,因为人的通观主动性而被赋予了雷同的情愫。这种手法十分相似于我国传统的“借景抒情”和“托物寓志”,妙在情景交融,浑然一体。

这首诗的原貌没有见过,根据翻译现状来看,大体可以分作四节对待。

“夜已过去,月亮

静静溶进水波里,

落进河水里。”

在这一节里,诗人首先就写道“夜已过去”,在这里,虽然用了“夜”这个暗示性满满的字,但仍然可以很好得到理解。“夜”一定代表着诸多人间不顺,红尘无奈。诗人做了一个强调性的动作“过去”,似乎忽然豁达通透成为了一个智慧满腹的超脱者。

为了证明这一点或者更为恰当点的说法是“强调”,诗人精心炮制一个意味深长的意象“月亮”出来。那些烦恼如何被“智慧诗人”给忽略掉的呢?首先就是第一步“静静溶进水波里”。用苏东坡先生的解释:“波者水之皮”,月亮投影在水面之上,闪烁着迷惑人的光芒,恍惚而又怅惘。

这个上面的感觉当然是有些不准确的,因为此处的“月亮”是对“夜”在逐步消失的某种详细而鲜明的解释。这个步骤是逐层推进的,由表入里。此处的,诗人是这样写的:“落进河水里”。前面是“溶进”,动作轻柔许多,带有缓慢之意;此处是“落进”,动作则猛烈几分,带着迅速之势。

里子

“过去”了的是一些什么呢?现在诗人并没有告诉我们,只能任凭我们自己胡乱猜测一番。虽然不能知晓曾经发生过一些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创伤正在愈合;愈合的速度是轻缓的,就像“月亮\静静溶进水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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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如此写法,其实是为了进行下面场景的描写,也就是本诗的第二节:

“九月就在这朴素的

土地上,翠绿的草原

象春天南方的山谷。”

这里的一切描绘都非常清晰,也非常明确,所有的自然物象:土地、草原和山谷,都呈现出一种天然的乐趣。自然之美是无处不在的,要靠人类自身去善于发现。这是属于自然的美妙属性,是人类本身所无法具有的。

然而人类却可以借用它们,并以此来抒发自己内在的真情实感。通俗点儿讲,就是人在其进行文学创作的过程中,把自己的感情代入到自然景物之中去,从而达到“借景抒情”,使情感的表露显得更加微妙和轻盈,也更具美学意义上的仪式感和创造感。

这幅属于九月的美好景象,在这里凸显了两个意图:第一是延续上节的描写而来,眼前所看到的都指出“夜已过去”,正因为如此叙述者才可以看清楚周围的景物;第二则是故意泄露此时此刻作为叙述者的内心真实感受,的确是由原本的恶劣状态在慢慢改善变好起来;若不然,何以有悠闲心情去专注于观察周边,而且还这般详细精确。

就在我们都以为诗人已经豁达起来的时候,他的笔触忽然调转开来,向旁观者直抒胸臆,开始解释起来自己内心曾经受到过的那些伤害。

“我已离开伙伴

把心深深藏在旧墙内,

独自静静地想念你。”

或许,这是为了忘却的纪念,不是不相信,只是因为曾经伤得太深,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选择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如果说还有什么遗憾或留念之处,那就是还没有能够来得及向你告别,就匆匆奔向他方。

诗人首先叙述的是“我已离开伙伴”,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还有其他人也像自己一样喜欢着“她”?所以为了顾及友情,就因此而放弃了爱情吗?这个推断或猜测十分不靠谱,有些地方显得过于武断而荒谬。

“离开”就是放弃,也是另类的伤害,通常比拒绝来得更加莫名其妙,更加痛彻入肺腑。所以诗人只能像一只受伤的独儿狼,独自躲避一旁暗自舔舐自己的伤口,“把心深深藏在旧墙内”。旧墙成为独特的象征物出现,是某种难以逾越的规矩,或者是自我束缚;前者是来自现实,而后者则源于心灵。

故而,所谓的“旧墙”实质上就是“心墙”。它的存在成为天堑,活活把两个或许相爱的人给隔断开了。对于勇者而言,这样的墙又能算什么,并且还是一堵“旧墙”,当然是毫不犹豫地砸烂它。

可诗人是懦夫一个,有着文人天生的软骨病,缺乏必要的抗争勇气,所以最终只好选择了逃避,选择灰溜溜地狼狈“离开”,“独自静静地想念你”!真是可悲复可怜,可惜复可恨!

他的软弱性不仅表现如此,而且更为不堪的是,偏偏要寻找一个能够解脱自己的理由:

“你现在比月亮还遥远,

现在天已破晓

马蹄正在踢着石头!”

文人从根子上就注定了其隐匿在骨子里的软弱实质,因为他们是敏感的一群生物,也唯其这般,他们所以才能够追求着关于隐蔽的美的事物。

诗人在此是非常痛心的,毕竟他已经感觉得到,当自己选择离开的那一刹那,“你现在比月亮还遥远”。此处,是非常明显地“以眼前景道内心情”艺术手法,并且很好地呼应了第一小节中消失的“月亮”。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因为月亮的隐遁所造成的。

我国伟大的诗人屈原在其名作《楚辞·九歌·少司命》中写道:“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在这里,诗人所拥有的只是与心爱的人分别之时的伤悲;至于新相知的乐趣,还显得有点儿遥遥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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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似乎听见了我对他的斥责,所以马上出来反驳。他一瞬间变得振奋起来,“现在天已破晓”,一嗓子吼出了天际。想来诗人之所以拿出这句话,当作本诗的题目,也自然是有其用意的。就像英国诗人雪莱那句广泛流传的“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西风颂》)。我们仿佛可以看见,诗人正踮着脚尖张望着,希望能够忘记过去的一切,以此取得内心的宁静。

事实上,诗人根本没有我想象的那样鲁莽,人家是文静的,也是含蓄的。他所有的情感都被巧妙地遮盖住,即便是在最后,也仍然“半抱琵琶犹遮面”。他是犹豫不决的,也是彷徨无助的。然而,他是不会明言的。

所以,他才悄然吐出一句“马蹄正在踢着石头”,像一只金鱼躲在水中吐了个水泡儿。既然是水泡儿,就注定无法坚持过久,必定会“呯”的一声碎裂开来。诗人想要掩饰的内在情感世界,就将一一展现在世人的面前。这一幕,多像流行歌曲里所唱:“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留下来陪你每个春夏秋冬”,虽然直白,却分外真挚而热忱。

诗人使用明白的话语却布置成一个迷宫,一个充满了诱惑的语言迷宫。他很用心,也很精心,特意布局,巧妙设置,层层推进,环环相扣,把一个恍兮惚兮的精神世界呈现。我们由此而欣赏,也由此而感同身受,可以尽情体会着源自生命中的美好。同时,也充分体悟着一个孤独的生命个体的内心独白和终极追问:我们将归于何处?

现代诗歌常常恍若万花筒般变幻莫测,其中内蕴的含义也往往莫衷一是。所以想要对一首现代诗歌进行精准描述,其实是非常困难的,有些费力并不讨好的意味。更不用说是面对一首翻译过来的外国现代诗歌,其理解上的困难程度更是要增加数倍。

我们所理解的真相,常常离事实更远!对现代诗歌的所谓阐释,就是如此。所以就此打住,不再多言,未尝不是一个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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