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话说京剧术语 (刘 琦)

物理学术语“电压”不会被写作“靛鸭”而成了蓝色的鸭子,化学术语“萃取”也不会被写作“翠曲”而成为翡翠般的乐曲。然而,在京剧知识或者说在京剧学科方面却有不少专业术语存在同一术语有不同写法的现象,往往令人感到困惑而莫衷一是。这就好像张飞这个古人名本来只应写作张飞,如果有写张飞的,还有写章非的,又还有写张妃的,岂不显得有点乱?

譬如“角色”与“脚色”,“二黄”与“二簧”,“倒板”与“导板”,“温”与“瘟”,“抱衣”与“豹衣”,“四击头”与“四记头”,等等,即属于这种例子。大概熟悉京剧的人们随便一想就能想出一些这类的例子来。

京剧术语多是前辈京剧艺人这些无名氏作者的口头创造,他想得好,想得妙,于是靠口传耳听的方式流传开来。而在传承流播的过程中出现音同(或音近)字异的不同版本则是很自然的事情。像《碰碑》一剧杨令公所戴盔头术语称为“金踏镫”,但也可写作“金大镫”、“金扎镫”,还可写作“金踏蹬”、“金大蹬”、“金扎蹬”。还有在《长坂坡》一剧中在糜氏夫人投井时,有一种演法是赵云“抓帔”,翻“倒扎虎”,也就是赵云要踩到代表井的椅子上向后翻一个类似后空翻那样的跟头,表现赵云只抓住了糜氏的外衣,自己却从井台上滑跌下来。然而表示这个武功动作的术语除了“倒扎虎”外,竟然还常常被写作“倒插虎”、“倒翅虎”、“倒扑虎”、“倒食虎”、“倒吃食虎”。

总之,正误莫辨,优差并存。同一术语张三这样写,李四那样写,当人们写到某个术语时就像《击鼓骂曹》的祢衡那样,来一个“手摸胸膛我自揣摩”,主观随意性很大。甚至有些著名专家对京剧术语的写法也未能起到一锤定音、一统江湖的作用。如翁偶虹先生等把人物两鬓下的两条黑色巾带写作“千斤”,而《京剧知识词典》则认为“千斤”是“牵巾”的误写。再如齐如山先生明确地认为写“二簧”是对的,而不同意写“二黄”,而在《京剧知识词典》中则是以“二黄”开立条目,在实际中似乎也是写作“二黄”的比写作“二簧”的更多一些。欧阳中石先生把“行头”写作“形头”,是笔误还是创新?诸如此类,都有待研究。

今人应该感谢戏界前辈创造了一整套很实用的、甚至是很精彩的京剧术语。现在的问题在于,有些京剧专业术语尚不规范,缺乏文字定稿。当然,要解决这个问题离不开必要的考证,而考证又须向一些耄耋之年的戏曲老人请教某些术语的来龙去脉。因而这虽不是什么热点问题,但也还是要有点时间观念。譬如从人物鬓边下垂的两条黑色的水纱,如前述当年翁偶虹先生并不写作“牵巾”而写作“千斤”,如能向他请教一下就好了,他未必不能对这“千斤”二字做出某种解释,现在翁先生早已作古,无法再问,悔之不及矣。

原载2007 年 2 月 20 日《今晚报》

作者简介:刘琦,研究员,京剧史论研究者。祖籍浙江慈溪,生于北京。1963年毕业于河北大学中文系,长期从事戏曲理论研究工作,曾在《戏曲艺术》、《中国戏剧》、《中国京剧》、《梨园周刊》、《今晚报》等刊物上发表多篇论文,并多次在省市级评奖活动中获优秀论文奖。已出版的戏曲专著有《京剧诀谚辑释》、《京剧艺术论》、《京剧形式特征》、《津门谈戏》、《裘盛戎传》、《京剧行头》。此外,曾有剧本和书法作品发表。曾任天津艺术研究所副所长,现为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中华全国美学会会员、天津戏剧家协会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