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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万民同,生前孤剑独冲锋。丹心浩气终黄土,长夜凭谁扣晓钟。”这是鲁迅逝世后,许寿裳赠给许广平的一首挽诗。

早在鲁迅病逝前夕,许寿裳曾经前往上海探望过鲁迅。

彼时许寿裳正在北平大学文理学院任教,当他听闻鲁迅病重的时候,毅然舍掉了手上的所有事情,专程前往上海探望自己多年的老友。

鲁迅当时虽说病情已很严重,但因为美国邓医生的诊治,在旁人眼中算是已经将病情控住了。

所以没过多久,许寿裳便回到北平继续任教,而鲁迅的事,皆因距离的缘故,而只能于北平“空担心”。

但这也不能说许寿裳的担心没有错,毕竟当时没有人知道鲁迅已处于“回光返照”之势。

4个月后,鲁迅病情复发,变得比之前更为严重。

最终,10月19日上午,鲁迅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许寿裳在接到鲁迅死讯后,由于北平公务繁忙,故不能亲自前往上海奔丧,不由失声恸哭。

鲁迅逝世3天后,许寿裳致信蔡元培,请他与商务印书馆协商,共同出版“鲁迅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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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他又四处奔走,积极筹建“鲁迅纪念文学奖金”与“鲁迅先生纪念委员会”,以鲁迅好友的身份,积极为鲁迅筹划身后之事。

为此,他不惜得罪了许多人,甚至其中还危及自己的工作,但他依旧没有放弃,依旧毫不含糊地说出事情的真相。

1937年1月,许寿裳才得以从繁忙的事务中脱身,旋即便选择南下上海。

于上海万国公墓鲁迅碑前,许寿裳盯着墓碑上鲁迅的遗像看了许久,与鲁迅相处的种种事迹,亦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们二人结识于1902年,当时鲁迅刚与江南陆师学堂毕业,转而考取了前往日本的公费留学班。

而此时,许寿裳也与鲁迅一样,离开了求学的杭州求是书院,考取了前往日本的官费留学。

彼时的中国,因为接连的战败,早在国际地位上大不如前。

而像鲁迅、许寿裳这类外出留学的进步青年,在抵达外地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学习他国的语言。

于是,鲁迅与许寿裳、厉绥之等人一起,前往了日本的弘文学院补习日文。

亦是在此期间,他们几人结成了共同的好友,再加上都是浙江人的缘故,关系日益亲密起来。

就这样,他们愉快地度过了最为难熬的学语言时期。

而后,当他们从弘文学院毕业后,许寿裳前往了东京高等师范读书,鲁迅则是前往了仙台学习医术。

1906年,当鲁迅决定放弃医学转战文学领域之后,他再次于东京遇到了自己的好友许寿裳,也开始了他们二人长达半生的亲密友谊。

两年后,他们二人一起师从章太炎学习国文,同期亦于东京加入“光复会”,是为意图推翻清王朝统治。

次年4月,许寿裳肄业,回国担任浙江师范学堂教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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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个月后,鲁迅也离开了日本。经由许寿裳推荐,鲁迅亦前往浙江师范学堂担任教员,并开始做起了文学工作。

辛亥革命后,许寿裳就任浙江军政司秘书,没过多久,便接受了蔡元培的邀请,就职教育部。

在教育总长蔡元培的指引下,许寿裳历任教育部佥事、科长,直至后来,就任教育司司长,同时兼职北京大学、北京师范等学校的教授。

而此时,鲁迅则是发表了自己的第一篇小说《怀旧》。

但因为鲁迅年少,所以这篇文章的反响并不是很激烈。

至于鲁迅发表文章的原因,则是因为周家当时已经家道中衰,而家中又有兄弟嗷嗷待哺,所以鲁迅不得不从各个方面获得银钱。

于是,鲁迅便想起了写作这一条路,但反响并没有很强烈。

当许寿裳了解到这一情况后,旋即向蔡元培建议,邀请鲁迅一起于教育部工作。

就这样,鲁迅成为了教育部的一名普通科长,随后便兼职教育部佥事。

而后,张勋复辟,鲁迅因不满时政,愤然决定离职。

当他将此想法告诉自己好友许寿裳的时候,出人意料地,许寿裳没有选择劝阻鲁迅,反而决定一起与他离职。

张勋复辟丑闻没几天,便在全国人民的讨伐声中匆忙逃跑,而此时,鲁迅才决定返回教育部继续工作。

在鲁迅返回教育部后不久,便参与了陈独秀组织的《新青年》杂志社,于其中任编辑。

同年5月,鲁迅出版第一篇现代白话文小说《狂人日记》,开创了中国新文化发展的道路。

同期,许寿裳了解鲁迅开始回归正常工作后,便接受教育厅邀请,就任江西省教育厅厅长,后回京改任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校长。

作为校长,许寿裳利用职务之便,借着鲁迅自身的名气,为鲁迅于女师大找了个兼职的工作,主要内容是传授世界语。

鲁迅的世界语是在日本期间所学,当时,他仅仅是一名初到日本的穷学生。

1906年,鲁迅与朱安结婚后第3天,便选择离开家门独自前往日本求学。

抵达日本后,鲁迅放弃了之前于仙台学习的医术,转而前往东京从事文艺译著工作。

虽说当时艰苦,但鲁迅也是以异于常人的毅力,独自学完了德语、法语等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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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许寿裳亦是在校院内继续读书。

当他听闻鲁迅抵达东京之后,随即邀请鲁迅与自己一同居住,一来他们二人能有个照应,再说便可分担房租。

鲁迅彼时刚脱离家庭资助,听闻许寿裳邀请自己一同居住的时候,当即表示同意,第二天便搬了过来。

虽说鲁迅之前也算一位富家少爷,但他的生活习性,却是与同为富家少爷的许寿裳有着明显的不同。

许寿裳有个习惯,每次吃面包的时候,总会将面包皮给撕掉,只吃里面的芯,而被撕掉的面包皮,则被当作垃圾丢往别处。

虽说其之前一直习惯如此,但当鲁迅与他同住之后,他的这个习惯明显得到了改观:并不是不撕面包皮了,而是不再将撕掉的面包皮丢至垃圾桶了。

一次,鲁迅看到许寿裳将面包皮撕掉,随手扔在盘子中等候扔掉之时。

他便当即伸手,将面包皮捡起来吃掉。

许寿裳一脸疑惑地看着鲁迅,正欲询问,突然听到鲁迅说道:“我喜欢吃的”。

随后许寿裳便没有说话,亦将此事信以为真。

以至于后来,只要他们二人一起吃面包时,许寿裳总会将撕下来的面包皮递给鲁迅。

鲁迅也不推辞,随即接过来吃掉。

多年的穷苦生活,令他不敢再这么浪费粮食。

毕竟,除却家中的母亲与兄弟,单是他刚迎娶进门的妻子,都会给这个家庭带来一笔不小的开销。

所以,当鲁迅从日本求学归国后,便四处寻找工作来赚取银元贴补家用。

刚好,因许寿裳比鲁迅回来稍早,所以鲁迅的求职并没走许多弯路。

这也是为什么许寿裳在就任女师大校长后,便想着给鲁迅找一份兼职工作的原因。

1924年初,许寿裳因个人原因,转而辞去女师大校长之位,选择继续回到教育部工作。

此时,鲁迅亦在出版小说集《呐喊》后,开始前往各地宣传文化与民主的力量,他亦成为了杂志《语丝》的作家群主将之一。

次年,北京爆发“女师大风潮”,鲁迅作为学校老师,力挺自己学生,但最终却被免除了教育部的佥事职务。

许寿裳听闻鲁迅被免除职务后,当即前往教育部希望谋得鲁迅的权益,但最终,他亦被免除了部中职务,还遭到了段祺瑞政府的通缉。

愤然之下,许寿裳离开了北平,转而前往广东中山大学任教。

随后不久,他再次答应蔡元培的邀请,前往南京担任中央研究院参事、秘书长,随后便就任文书处主任。

而此时,鲁迅亦因段祺瑞政府的压迫,离开了北京,只身前往厦门大学任教。

在此期间,鲁迅出版了自己另一部小说集作品《彷徨》,借此来宣泄封建压迫下的民主。

此时鲁迅已逐渐于文学领域崭露头角,故虽许寿裳没有与鲁迅在一起,但他们二人之间的联系依旧不断。

1934年,许寿裳辞别了蔡元培,前往北平任职北平大学文理学院院长。

而他前往北平任职的原因,除却政治需要外,再有便是前往北平照顾鲁迅在家的母亲与妻子。

彼时鲁迅已与许广平同居,甚至周海婴已经出世。

所以摆在鲁迅面前的,是他回到北平的家还是继续留在上海的家,但最终的结果却是,不论他去了哪方,对另一方而言,都是不小的打击。

而这时,许寿裳前往北平,算是帮鲁迅解决了燃眉之急,于是鲁迅便可安心做起学术活动来。

多年的劳苦工作,虽说帮鲁迅于文学领域获得了很大的成就,但亦让病魔一点一点侵蚀鲁迅的生活。

1936年1月,鲁迅的创新之作《故事新编》出版,迎接这一喜讯的,是他“肩及肋骨皆出现剧痛”。

而此时,许寿裳的女儿亦因为生病,选择前往上海进行医治。

于是,鲁迅即使强忍着疼痛,也要带着许寿裳女儿四处求医,为其东奔西走。

直至最终痊愈,鲁迅再次亲自将其送至北上的列车,目送其远离。

在许寿裳女儿抵达北平后,当即向来迎接自己的父亲说明了鲁迅的病情,与自己在上海期间的种种经过。

听闻鲁迅生病之后,许寿裳旋即前往上海,在听闻是美国医生是为鲁迅诊治之后,紧张之情亦松下些许,但不敢完全松懈。

在《亡友鲁迅印象记》中,许寿裳曾经记录过鲁迅生病时的样子“神色,不愿动弹,两胫瘦得像败落的丝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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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倘若说许寿裳不担心鲁迅,那便是假的。

但最终,却是因为北平学校公务繁忙,许寿裳不得不离开上海。

再加上鲁迅赠其诗一首,劝其以工作为重,许寿裳最终还是登上了北上的列车。

但他不知道,这次一别,他与鲁迅将是天人永隔。

1936年10月,鲁迅离世,许寿裳于北京流下了“生平为朋友的第一副眼泪”。

3月后,许寿裳利用寒假之际,前往上海吊唁鲁迅。

而后,许寿裳亲自编写《亡友鲁迅印象记》《我所认识的鲁迅》等书,来缅怀自己已经逝去的故友。

许寿裳与鲁迅的友谊,虽说二人地位不同,但却从无大小之分。

或许许寿裳尚不如鲁迅思想深刻,亦或文学成就没有鲁迅高尚,但他们二人的友谊,却是从年少之时,一直持续至了垂暮之年。

鲁迅逝世后,许寿裳亦一直对许广平多加照顾:“许先生不但当我是他的学生,更兼待我像他的子侄……始终给我安慰…知我,教我,谅我,助我的,只有他一位长者。

如果说鲁迅的一生是实现自我的过程,那么许寿裳,便是一直助鲁迅纠正自我的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