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素是我国唐代的书法家，以“狂草”名世，史称“草圣”。生于737年，卒于799年，自幼出家为僧，经禅之暇，爱好书法，有评论家认为：“怀素草书，笔法瘦劲，飞动自然，如骤雨旋风，随手万变。书法率意颠逸，千变万化，法度俱备。”
陕西省作家、书法家、文艺评论家张社教先生数十年呕心沥血研究怀素，顺着怀素当年的足迹，踏访了国内多处怀素遗迹之地，撰写了大量的田野笔记，发表了几十篇研究怀素的论文，并被怀素研究会吸纳为会员。近年来，张社教先生在出版《怀素及其草书研究》之后，用通俗的小说笔法创作了《草圣怀素》，让普通读者读来，更能轻松、清晰地了解怀素一生的经历以及书法创作情况。《文化艺术报》即日起开辟连载专栏，刊发张社教先生的《草圣怀素》，以飨读者。
第三章
伯公授书初启蒙，俫崽浅尝冠军帖
文 / 张社教
光阴荏苒，时光如梭，怀素到书堂寺已过了三个年头。他个头长高了，身体也结实许多，但随着年龄增长，他的优点和缺点越来越明显。凡是他喜爱的事凝神聚力，凡是他不喜欢的事根本就不上心。在书堂寺，他最喜欢的是抄经、练拳和学习梵文，最不喜欢做的事是打坐修禅，因为他一坐下来就抓耳挠腮，如坐针毡。
惠融禅师在书堂寺负责抄经，他欧楷写得神形兼备、以假乱真，全寺上下都称他为“大钱师”。怀素对书法的痴迷是无人能比，虽远不及伯祖父，但较于常人，也出类拔萃，众僧称他为“小钱师”。如有人呼“小钱师”他便洋洋自得。伯祖父看在眼里，日子久了，便对怀素道：“天地育万物，功德至伟，而从不自夸。作字先做人，人奇字自古。你且莫自满，要有虚怀万物之心，方能精进。”
怀素虽小，似乎听懂了，不住地点头。
释惠融教怀素书法从笔法学起。他见怀素写得简单，便对他说道：“写字讲求藏头护尾，横鳞竖勒，笔笔用力，贵用中锋。这些话不但要记住，还要揣摩理解，融会贯通才可。”
怀素常常为手不及心为而苦恼，伯祖父教导他：“书无百日功，唯熟能生巧耳。古语云，初作字，不必多费纸墨，取古拓善本，细观熟视，如此反复，背帖而索之。学而思，思而学，心中若有成局，然后心追手摹，举一反三，始得其二三，既得其四五，自然积少成多，以扩其量，久而久之，心手相适。”
怀素会心地点了点头，又问：“俺作真书时，竖不直，捺无力，揣摩好久，仍无良法，如何解决？”
“你要知其笔法。如捺划，看来是收笔无力，其实毛病之根在于起笔。”
释惠融拿起笔，示范了一个“文”字，写捺时边写边讲：“这捺的入笔，若露锋写来，根本写不好。你看，打点逆入，顿挫衄挫，稳住慢出。切忌急顿急出。”
怀素边看边在手心比比划划，自言自语：“收笔问题根源在起笔？”
“知道了笔法来龙去脉，非得多练不可。所谓心手相适，即为心里懂了，还得手随心动，很好地表现了心意方为心手相适。王献之学书，写尽八缸水，砚染涝池黑；博取百家长，始才龙凤飞。竖之直与不直应该用发展的眼光看。初学要直，是打基础，由此练就手上功夫，提高控笔能力。然后要完成由直到不直的提高，万岁枯藤是也。因此，要经由曲中求直，直中求曲的过程。”
怀素深以为然。
怀素爱抄经，但不爱用真书抄写。他性子急，一行写不完就“草”了起来，为此常被方丈训斥，好在惠融禅师历经江湖，见过世面，他自己酷爱书法，专修欧楷，但对篆、隶、草、行皆有了解。他对行草书之类尽管未作深入研究，却都能接受。他观察怀素的性格和书写特点，倒觉得怀素更适合写草书。他想起一次云游嵩岳，一个朋友赠了自己一份草书帖，因为自己不太喜欢，也不知放哪儿了。他觉得怀素肯定适用，于是着手翻寻，寻了好几天，终于在一叠古纸堆中找了出来。原来是友人用双钩临摹张芝的《冠军帖》，他便交给怀素：“此俺好友智明禅师临摹《冠军帖》，虽下真迹一等，但其神韵犹存，你可认真揣摩。”
怀素打开《冠军帖》，一下子惊呆了。这《冠军帖》使转勾连，奇诡多变，舒卷各得其宜。结字打破了传统规则，当连则连，连则乘势而进；当断则断，当止即止，决不激流过涧，往而不收。笔势一波未平，一波复起，气势如虹；变化无常，不见端倪。怀素惊叹道：“这不就是传之‘一笔书’吗？妙！妙！妙！”
怀素如获至宝，爱不释手，日夜揣摩。
一本可以当书法理论来读的小说
文 / 姜寿田
张社教具有扎实的书学功底和较深厚的理论素养。多年来，一直致力于怀素个案书法研究。在当代怀素书法研究较冷并鲜有突破的情形下，连续发表数十篇研究论文，在怀素交游、师承、草书风格创造、《自叙帖》版本及怀素接受史与怀素书风对后世影响诸方面皆有较深研究。有些专论，如《邬肜小考》《怀素书风隐寓道家情怀》、《<自叙帖>蜀本和苏本之比较》等，都在深入研究，综合已有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了自己独到的学书见解；在研究方法方面，强调史论结合，将考证与与历史文化阐释加以有机融合，具有较强的理论视野与敏锐的问题意识。
此作不同于一般评传或小说，它是在怀素专题及史学研究基础上，融入文学笔法，塑造典型环境中典型人物，揭橥人物性格特点。更难能可贵的是，以怀素生平史实为中心，勾连起有唐一代，与怀素平生交游的著名人物；如邬彤、元结、戴叔伦、朱遥、颜真卿、杜甫、李白、陆羽等等，展现出中唐社会宏阔的书法文化背景。其中结合怀素人生轨迹和一生书法历程，贯穿书法理论探寻，是这本书的一大亮点。
《草圣怀素》史学性胜于故事性，而围绕怀素书艺的书学阐释，对书法爱好者会有有益的启发。
（作者系中国书法家协会学术委员会委员、河北美术学院教授、《书法导报》副总编、第二、四届中国书法兰亭奖理论奖评委）
张社教，笔名张烨。陕西省旬邑县人。系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陕西省书法家协会学术委员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散文学会会员，怀素研究会会员，先后在《书法报》《书法导报》《书法》杂志、《中国文化报》《延河》《延安文学》《宝葫芦》等报刊发表书法理论文章及文学作品，出版《怀素及其草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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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 编 | 张瑞琪
审 核 | 梁飞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