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不下雪,还算是好冬天吗?下了雪如果没有诗人来吟咏,又能叫做好景致吗?所以宋代诗人卢梅坡说,“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有雪有梅有诗,这才是冬天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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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古人踏雪寻梅寻诗,写出了许多优秀的诗歌。李白有“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所以岑参有“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所以杜甫有“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瑞雪兆丰年。雪既是景致,又象征着祥瑞和丰收。人们写雪,既是写眼前的景色,表达心中的喜悦;也是憧憬期盼来年的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但是这只是雪诗的一种写法,是直接地写,是顺着雪来写,写它的温柔,写它的美妙,写它的壮观,写它的过眼烟云,写它的洁白无瑕,写它的虚无缥缈。

既然有顺着直接地写,那么就有反着间接地写。用曲笔,用象征和比喻,用其它各种手法来写雪,这样的诗歌也很多,也能表达出很好的效果来。

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

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是不是,这里是《红楼梦》的护官符,是门子对贾雨村说的。其中的“大雪”是谐音,指的是金陵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的薛家,即薛蟠薛宝钗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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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是皇商,是富贵人家,家里的珍珠多得就像普通的泥土,金子就像铁一样平常。这样的金银财宝在他们面前都不算什么。可见这里的“雪”不是真的写雪,是表达的一种政治意义。

还有白居易写雪,他的《卖炭翁》就是写的一个发薪烧炭的老人,驾着牛车去长安城里卖炭,担心天气不冷自己的炭卖不出好价钱,心里一直盼望着下雪。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辗冰辙。

卖炭翁自己没有穿很多衣服,冻得发抖,但还嫌天气不够冷。果然天随人愿,夜里下了一场大雪。这场大雪就不是写风景,而是从反面衬托了卖炭翁家境的贫寒。

而这样辛辛苦苦伐薪烧窑冒着风雪严寒运到城里的木炭,最后却被黄衣使者白衫儿给廉价拿走了。这个反衬就进一步深化了主题,它披露了唐朝宫市制度的不合理。

下面我们再来欣赏一首罗隐的《雪》诗。大家都盼望着下雪,诗人也大多从正面写雪,而且把雪写得越夸张越好。罗隐却不同,他并不希望下雪,他认为实在要下也以小雪为好。

尽道丰年瑞,丰年事若何。

长安有贫者,为瑞不宜多。

这首诗的意思就是,大家都在说瑞雪兆丰年,如果是农民说还情有可原,因为他们是希望自己的庄稼有个好收成。可是你长安城里的权贵也跟着叫,你又种了多少庄稼。

更何况农民丰收了又怎么样?那么高的苛捐杂税,丰收了还不是照样地穷困。你们这些达官贵人锦衣玉食,宝马轻裘,只知道吃饱穿暖以后赏雪,还嫌雪不够大,哪里知道穷人的饥饿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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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看看长安城里,有多少人啼饥号寒,生活窘迫,这个冬天几乎无法度过。还说瑞雪兆丰年,依我罗隐看来,这个祥瑞到此为止吧,再也不能多了。

罗隐的这首诗写雪,可以说是独辟蹊径,他的角度和立意与正常的雪诗完全是不同的。他写雪,就是要用这种诙谐的手法撕开那些饱暖无忧的达官贵人同情农民、盼望丰年的假面具。

下大雪究竟是吉祥之兆,还是一场灾难,这是有一定的环境和前提条件的,是要依诗人表达的不同主题来确定的,所以不能一概而论。

从古至今咏雪的诗歌可以说是多得不胜枚举,但大多数诗人写雪是从正面着手,而只有罗隐等小部分诗人却是从反面去思考,去落笔。由此看来,咏雪的诗歌也可以这样写,而且还可以写得很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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