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略震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这句话出自《史记·淮阴侯列传》,这是对韩信的高度总结,把他不能见容于汉高祖刘邦,最后身死族灭的最深层原因一句话就说清楚了。用老百姓的大实话来说,你比领导还能,比领导的本事还大,又不低调点,那就是在茅坑边上栽跟头,估计离死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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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信

韩信的前车之鉴并不远,大约二百年后,又一位大英雄步了他的后尘。这位大英雄正是东汉开国皇帝刘秀的大哥刘縯,如果不是一步走错,以刘縯的能力和功绩,开东汉二百年基业的始皇帝妥妥应该是他!

王莽篡汉之后,天下大乱。公元22年,刘縯和刘秀兄弟在南阳起兵,举起反莽的大旗。和那些揭竿而起的农民军不同,这兄弟俩是有远大志向的,要“复高祖之业,定万世之秋”,而且这俩一文一武,天生一对龙兄虎弟,在战场上也是势不可挡。后来他们又跟起义的新市军和平林军结盟,更加如虎添翼,所向披靡。

刘縯影视形象

王莽在南阳的最高军政长官甄阜和梁丘赐率10万精兵扑来,双方激战于小长安,义军初战不利,刘氏数十个同宗兄弟都死于这场惨烈的混战中。这一仗把新市、平林两支义军打得都有点怕了,但刘縯却毫不气馁,他制订了详尽的攻略,将全军分为六部,借着夜色掩护,先夺取了官军的后勤基地,“尽获其辎重”。

第二天早晨,刘縯刘秀兄弟率兵自西南方向猛攻甄阜军,下江兵也自东南方向攻击梁丘赐军,官兵大溃,被杀或溺水死亡者近两万余人,甄梁也被杀死。此一战,全歼王莽的南阳精锐之师,刘縯兄弟威名远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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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们挥师北进,兵锋直指宛城。

在这里他们和王莽集团中的名将严尤和陈茂展开殊死决战。

刘縯跟当年的西楚霸王一样破釜沉舟,“陈兵誓众,焚积聚,破釜甑,鼓行而前”,兄弟俩身先士卒,督率全军冲锋陷阵。在淯阳城下,起义军以一当十,越战越勇,斩首3000余具。

此战过后,刘縯的大名几乎把王莽都惊着了,这位寝食难安的伪皇帝做出了一个非常惊人的举动——为了得到刘縯的脑袋,他开出了有史以来最高的悬赏:无论何人,有得逆贼刘縯者,封邑五万户,赏黄金十万斤,拜为上公。

五万户,几乎是一个郡的人口总量了;十万斤黄金,真叫做富可敌国;而上公,这是王莽政府能给出的最高官爵。其中任何一项都是天下汲汲于功名者终生努力不懈的目标,而现在三者相加于此,似乎除了皇位,没有比这更诱惑的了。

当年刘邦曾经对霸王项羽的人头悬过赏,也不过万户千金而已。

在刘氏兄弟率军高歌猛进的时候,来自义军内部的危险已经悄悄生根发芽。

在连续大败官军之后,义军的队伍迅速发展到了10多万人。大家一致认为,为了统一领导,应该拥立一位刘氏宗室为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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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縯以为自己是当然的不二人选,想不到绿林军的一些将领却更钟意于他的族弟——性格怯弱的刘玄。用意很明显,他们要立一个听话的傀儡,而威名卓著的刘縯让他们惴惴不安。

结果让刘縯很是气愤,毕竟人家人多势众,他纵然不甘心也只能看着刘玄在淯水之畔登基,当上了更始帝。更始帝给刘縯的官儿是大司徒,封汉信侯。

尽管满腹不平,但刘縯还是有英雄气量的,能够以大局为重,随即率部奔赴前线。义军迟迟攻不下的新野,他的大旗一到,守城的新野宰潘临就乖乖献城投降。就在这个月,刘秀也创造了以少胜多的光辉战例,在昆阳城下大破王莽精兵40万!

兄弟俩此时已经走到了“勇略震主,功盖天下”的边缘,他们的功业已经让刘玄一伙难以安枕。

刘玄本想借大会诸将之机,在酒席间举玉佩为号击杀刘縯,但是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得逞。

刘縯的舅父樊宏是个伶俐人,从中看出了杀机,会后对他说,这可是一场鸿门宴呐,但刘縯不以为意,一笑置之。

此时曾与刘秀一同起兵的李轶,已经暗中投靠了刘玄。一向精细的刘秀对他十分怀疑,曾经多次告诫兄长,一定要提防此人。但刘縯认为李轶是一同起事的好友,一路奋战沙场过来的人,对他深信不疑。

不久之后,正是在李轶等人的一再唆使之下,刘玄下了寻机除掉刘縯的决心。

这个机会是刘縯的一名部将送来的,他叫刘稷,勇冠三军,却全无政治头脑。在刘玄被立为皇帝时,他正在前线指挥作战。得到这一消息后他愤怒异常,直言不讳地说:“我们把脑袋挂在腰带上起事,不就是为了刘縯兄弟当皇上吗?这个叫更始的是个什么鸟玩意儿?”

刘玄任命他为抗威将军,他拒绝接受。这正好给了人家一个借口,以抗命为由,刘玄率诸将和数千士卒来到刘稷驻地,直接把他绑了,紧跟着就下令斩首。

在现场的刘縯看到爱将要遭毒手,不能不据理力争。李轶等建议刘玄,何不乘此时机,将刘縯一并诛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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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刽子手屠刀挥起,刘縯与刘稷人头落下。

那他的兄弟会被株连吗?刘秀可不像他的大哥那么一根筋,“始伯升之见杀,而世祖驰诣更始,逡巡引过,深自咎谢,不为戚伤。是以更始信而任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不能不虚与委蛇,韬光养晦,他不但跑到更始帝那里谢了罪,还不敢对大哥的死有一点悲伤的表情。他心里跟镜子似的,但凡敢有一点不平之色,刀就架在他脖子上了。

《后汉书》作者范晔的感慨如下:“志高虑远,祸发所忽。呜呼!古人以蜂虿为戒,盖畏此也。”这是说刘縯志向远大,又深有机谋,就因为忽视了一些细节而招致了灾祸。小人就像蜂蝎一样,一不小心,就会受其所害。本来握着一把好牌,一招不慎,堕入自己人的算计里,万劫不复。

忽然有一个很好奇的问题,如果刘縯活下来,亲兄弟刘秀会心甘情愿地辅佐他当皇帝吗?

参考书籍:《后汉书》《东观汉记》《太平御览》《汉纪》《资治通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