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金泽香
2020注定成为集体记忆的一笔。现今说什么都很无力。似乎也无细数的必要。我们共同经历的日夜与往昔如此不同，它们凝重又缓慢。有那么几个月，几乎一天一个大新闻，我数次想起泰坦尼克号下沉前的慌乱场面。
所幸，所有的焦躁渐渐被下降的病例所安抚。人口普查那天，居委会大妈临走前交代「出入证别弄丢了，没准还用得着，谁知道呢」，我笑笑。一转身找出随意丢到某处的证件，把它放入抽屉。新冠太狡猾，对付与清除都需要时间，不能急。就算哪天新冠彻底过去，我想这张特殊的证件亦有留存的必要——毕竟是一段历史的证物。
疫情改变了世界，影响还在扩散。
这一年人与人之间保持社交距离，不能随心所欲地四处游走。一旦谁被感染，还可能遭遇网暴，被人视为「行走的病毒」。我想这段特殊社会情境发生的种种，日后定会被人以文学的手法书写，善与恶的对比，大爱与小爱并行，更多的则是处于中间状态、无法言说的由内至外的疏离，以及人人怀有的惊恐。
每一个因疫情影响正常生活节奏的人，都是劫后余生的幸存者。
假若有后人问我2020年疫情之感，我不会有过多描述，只想淡淡地说：确实很突然，不过船没撞上冰山，有人不幸牺牲，更多的人得救了。这是悲剧的基调，但是犯不着过分渲染。它的发生，让我看到隐藏在生活中的不可控和无法预料的魔幻。作为幸存者，我想好好地活着。尽管生活的底色是悲凉，比起被无形之力强行剥夺“活着”的资格，悲凉也许是一种怜悯。
人从来微小而脆弱，与植物一样，依赖阳光和水而活。所以，悲凉的底色从不是虚词和陪衬，而是厚实的土壤。那里藏着我们的根。
所幸网络可跨越地距，它为人们开启一扇扇窗口，让大家互探互望。
2020年我常看一些美食博主的视频，比如陕北霞姐、超小厨美食、蜀中桃子姐，他们日复一日在镜头前做菜，与家常菜同样热气腾腾的是他们平实、温暖、乐观的生活态度。比起世人皆知的伟大，能将小日子过得从容和美绝非易事。饶是懂得再多的哲人未必有如他们一般，有如此娴熟的操作本领，让生活充满烟火气——炊烟袅袅，灶膛永远跃动热烈的火苗，锅里正烹制美味的食物。日子再难不怕，吃完这顿再说。
人们常说美食暖人心，「暖」岂止关乎美食，还有烹饪者的宽厚欣悦之情。真正懂的食客，当举杯致谢。
新年将至，无需思虑它是否越来越好。
怎样的前景，都得面对。
某个晴日的下午，见一幼童接过母亲递来的纸飞机，他朝它呵口气，似是鼓励又是告别，一用力朝远方掷去。纸飞机晃晃荡荡并不稳健，幼童开心地拍手。那一瞬我想，当个纸飞机未尝不好，顶着巨物「飞机」之名，好似同时拥有巨物之勇，虽是纸质又何妨，有那么一个时刻，它与巨物相似，展翅翱翔。
不必提前拟定结局，倘如此，任何一架纸飞机都要罢工。
飞吧，不要停留。
2020快要过去了。我并不怀念它。
倘使某日想起，我仅有一句：辛苦了。不赠他人，留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