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的三和人才市场

三和大神:原指游荡在三和的新一代农民工,原本怀揣着赚钱致富的梦想来到深圳,现实却无情打碎了他们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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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纪录片《三和人才市场:中国日结1500日元的年轻人们》中,三和大神特指那些靠打日结零工为生,干一天玩三天的青年人。

三和大神是一批没有梦想,沉迷于虚拟世界的人。三和人才市场黑中介横行,再拼命打工也无法逾越的贫富差距,让那些来到这里的青年逐渐绝望,最后沉沦。

深圳,被外国人称为中国硅谷,人口超过1200万的大都市。这里汇聚着众多工厂产业,很多中国以及世界著名企业都在这里诞生和发展,可以说是引领中国经济增长的梦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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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和人才市场就坐落在这座伟大城市的北部,距市中心10公里。三和大神们就在这里聚集,每天还会有大量的青年从中国的天南海北来到这里,带着梦想,试图找到自己的财富之路。

日结零工族的“天堂”

三和人才市场大楼里,有着800多家营业的劳务中介,他们是工厂和打工者之间的枢纽,专门与工厂签订用工协议,以此赚取中介费。中介的工作简单而迅速,只需要说明雇佣条件,并现场直接告诉打工者是否录取就可以。而且中介为了尽快招收人员,还会大肆鼓吹工作操作简单待遇优厚。招工人数满额后,就会立即走人。

在这里,每天大概可以录用7000人,然后这些人就会被大巴送到深圳及周围的制造业工厂。

(1)。 日结零工族的诞生

日结零工:零工族们生存下去的依赖,大多是搬运货物等单纯的体力劳动,干一天结一天工资。

三和人才市场里的工作都是有保障的长期工作,但是不管是小企业还是富士康这样的大企业,给出的基本工资只有两千多。如果想挣更多的钱,就只有加班加班再加班。

这时候,零工族们就诞生了。他们找工作时不会进入三和人才市场大厦,只是在周围活动。他们的目的就是寻找可以打零工的机会,因为他们讨厌长期劳动。

东东是从江西农村来到深圳的22岁青年,来深圳已经一年多了。初来乍到时,东东先是在世界最大的电子工厂上班,但是干了不到一个月就辞职了,从此他就以零工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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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岁的宋春江是三和大神的代表之一,12年前他从河南技校毕业就来到了深圳打工。刚开始也是在大工厂工作,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的沦为了零工族,到18年他彻底成为了人们口中的“三和大神”。

深圳制造业的支柱,其实本质上是来自中国各地的打工者们,据说人数达到了700万人,而且每年还有数万数十万的青年人来到这里。

然而深圳的急速发展,还是让劳动力不足,这就使得工厂不得不逼着年轻人们长期加班。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又因为不堪忍受长期劳动的辛苦,开始频繁更换工作。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而零工族们就是恶性循环下的产物。

(2)。 零工族的娱乐

三和人才市场周围有无数网吧,按规定营业时间到零时为止,但很多网吧违法通宵营业。现实世界中无缘结婚,没有车子和房子的三和青年们,只能在虚拟世界中去寻找存在感,在网络世界结婚生子。互联网的虚拟世界成为了三和零工族和“大神”们的主要娱乐世界,让他们流连忘返。

东东就是零工族的典型代表,他的上一份工作是因为上班时总打瞌睡玩手机,被老板数落几句后就辞职不干了。然后他并没有立刻去找工作,而是在网吧混迹了多日,直到没钱吃饭才在去找工作。而这距离他辞职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在没钱时,东东还染指了网络“杜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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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春江作为三和大神,已经将可以玩的都玩了一个遍。先是沉迷网络,对网络游戏不能自拔。为了赚钱,又投身网络“杜博”结果输得分文不剩。不玩游戏时,就在网吧看影视剧,上“簧”网。

赵伟是宋春江的小伙伴,在外打工已经10年,15年来到深圳三和人才市场,没多久就彻底堕落了。他深陷“杜博”,把10几万辛苦钱都打了水漂。为了赚钱他甚至把自己的驾照分数12分悉数卖光。

这就是身在三和零工族们的日常娱乐,因为干一天工收一天钱,他们就只会享受当下。这样的情形让他们使得这些零工族不在乎是否违法,只图快乐和迅速来钱的途径。

(3)。 零工族的住宿

对于三和大神和零工族们来说,住宿是没有什么要求的,只要能睡觉就可以。

见到宋春江的第一面时,他就是在街头的躺椅上露宿。就是这样以天为被地为床的日子有时候也不行,因为会有警察巡逻,一旦看到这种情形就会被传唤到派出所。他就已经去过两次了,因为他们这样睡在大马路上很影响城市形象。

东东的情况要好很多,在三和的这两个月,他基本上是住在简易旅馆。简易旅馆是由两个打通的房间构成,各放置了4个上下床,床褥是不怎么洗的,浴室厕所是公用的,条件恶劣,房间极其简陋。

简易旅馆一般是由农村的房屋违法改造而成,三和人才市场建立后,专门为那些三和大神和零工族们提供住宿。简易旅馆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便宜,只需要15块一晚,还提供免费WIFI。

深圳物价昂贵,单间公寓租金3000元以上,三和人才市场周围地段的房间也超过1500元,对于每天只能赚取基本生活费的零工族和“大神”们来说,住宿条件不佳也就可以理解了。

(4)。 深陷网贷的零工族

如今的中国可以通过手机轻松借贷,网贷公司多达7000多家。因为便利性,在年轻人中间十分流行。但是一般利息很高,而且违法催收的黑心产业者也很多,各种纠纷不断。

东东就向网贷平台借了款,但是已经逾期多日了。但是这并不能怪东东,因为他已经把欠款给了第三方,然而第三方并没有把钱还给平台,还把一切联系方式删除。东东随后报警,但是警察也没有办法,只告诉东东去法院进行民事诉讼。东东的借款平台其实也是违法平台,因为贷款利息的年利率大约是30%,是普通网贷的一倍。

宋春江也是一名网贷者。曾经贷过20000元,1万多花在了游戏上。本来想靠游戏发家的,没想到全部亏了,只剩下8000多自己花掉了。到现在都没有还过钱,连本带息已经接近三万了。

对自己未来还抱有希望的人会想尽办法还上网络贷款,但是对于已经不在乎的人来说,也就不再管了。

第一代打工者们的坚守

改革开放已经有40年了,这段时间支撑深圳发展的第一代的打工者们,已经老了。被称为农民工的他们,刻苦耐劳,能够忍受长时间的劳动。与现在的年轻人们不同,第一代打工者不怕脏不怕累拼命劳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给在老家的父母孩子多寄一些钱。

陈用发就是第一代打工者的代表,今年39岁的他,已经来到深圳18年了。初到深圳,陈用发是在一家牛仔裤厂工作,每天劳动时间都很长,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辞职。如果不是后来因为事故失去自己的右臂,他应该还在厂子里上班。

事故发生后,陈用发用工厂给的寥寥无几的赔偿款在8年前开了一家早餐店,这一开就是8年。每天四五点就开始工作,而且为了让左手像右手一样的熟练,他经过了辛苦的训练。就这样,靠着一只手臂,支撑起了这个家。

私人中介邓大海也对现在年轻人的生活感到困惑,不明白他们追求的是什么。邓大海10年前从湖北农村来到深圳,一来就开始在工厂打工,直到一年前才开始做中介。他就说:“现在的年轻人对工作的要求只有三个:一是要轻松;二是要工资高;三是来钱快。”

邓大海还说,现在的年轻人没有奢求,对生活没有渴望。与他们那一代人完全不同,年轻人跳槽非常频繁。

第一代打工者们的最大牺牲

每天都有大批的年轻人从各地来到深圳,他们大多只有20来岁。他们之所以来到这里,只是因为道听途说这里的起薪高,而这些年轻人都属于没有学历没有技术的普通工人。他们最大的相同之处就是都出身于内陆的农村。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城乡贫富差距急速扩大,无数农民满怀致富梦想离开家乡,奔赴上海广州等沿海城市打工。这导致的结果就是老家只留下了老人和孩子。虽然今天的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但是广大的农村依然贫困。这就导致未来的打工者还会源源不断地来到沿海。

由祖父母或者亲戚抚育的孩子们,被统称为留守儿童,而这就是第一代打工者们最大的牺牲。

作为留守儿童他们长大后大部分人的出路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变化,还是会跟随父辈的脚步,踏上打工的路。三和人才市场里很多的年轻人和大神们,幼年时很多人就是留守儿童。

宋春江回忆说,父母当初为了赚钱就全部外出打工,自己在家跟着祖父母生活。每次父母离开时,他都会哭闹,但是为了生活为了给他提供更好的条件,父母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留下他外出。

东东也是被江西农村的祖父母养大,直到中学毕业才来到广州寻找自己的母亲。但是生活再一次逼着他们分开,东东为了打工来到了深圳。东东常常还会想家,这时候他就会给母亲打个电话。其实与其说是想家,不如说是长时间远离母亲让他更想待在母亲身边吧。

从小被祖父母养大的留守儿童们,往往学历都不高,这与农村老家祖父母不重视教育有关,留守儿童们自己不知道学历的重要性,最后都逐渐失去升学的机会。数据可以看出,在深圳打工的人们,有六成以上都是初中学历,上过大学的寥寥无几。

陈勇今年25岁,是一名大专生,从贵州来到三和人才市场已经三个月了。他的学习成绩曾经非常优异,考入了大学。但是因为学费昂贵,只能来深圳打工为学费筹钱。

以前在中国的农村孩子上大学就能改变命运。如今因为教育改革,虽然大学数量增多了,学费却也跟着飙升。对于贫困的农家弟子来说,想读大学反而变得更困难了。

陈用发,这位在深圳生活了18年的人,至今都有诉不完的辛酸。因为没有深圳户口,他的独生女儿明年只能回老家读书。说到这里他就说:“这是别人的城市,不是我们的,我们只是在这儿赚钱。我们就是最低端的,第六类人。”

这是第一代打工者们永远的痛,不管他们为这个城市做了多大的贡献,付出了什么,在他们和这个城市之间依然有一条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户口。因此他们永远无法享受儿童教育医保等方面的待遇。

三和人才市场的各种欺诈

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深圳零工族,三和人才市场有为他们而设的危险陷阱。承诺的工作内容与事实不符或以各种借口克扣工资,都是很平常的陷阱。但是在这里,这种情况却层出不穷。

在这里生活了10年的邓大海就说,黑中介在这里还是比较猖獗的。他们对于和劳动者签订的合同里都有各种小陷阱,不注意的话到最后基本上拿不到什么钱。

刘镇是8年前从湖南来到这里的,每月都会给老家的妻子和孩子寄生活费。初来三和的刘镇就曾经为了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而被黑中介欺骗。

带着600多块钱来的刘镇,直接被骗了300多,中介介绍的工作完全与收会员费时说的不一样:说只做8个小时的坐班,最后却是十几个小时的站班;说一天100多,包住和水电费,结果全部都要花钱。刘镇最后让中介退钱也不退,只能吃下哑巴亏。

除了黑中介的欺骗,就连打工者们的身份证也会被暗中窥视。因为身份证在中国非常重要,18岁成年后每人都会有一个,可以凭借它买手机购车乘飞机坐高铁等,是社会活动必不可少的东西。

但是在这里,身份证也成为了一种商品。当三和大神们卖掉自己的身份证后,他们的身份证就会被用来掩护违法交易,借其名义开设虚假公司,进行各种违法交易。

贫富差距下,难以逾越的鸿沟

沦为社会底层的青年日益增多的深圳,已经成了中国技术革新的最前沿。手机巨头华为、亚洲最大IT企业腾讯、占据世界市场七成的无人机公司大疆等等,如此多的优秀企业都聚集在狭小又广阔的深圳。

与2000年相比,深圳的GDP增长了10倍,富裕阶层也随之崛起。在深圳有7万家庭资产过百万,占深圳户籍家庭的7%。

与此同时,不动产的价格飞涨,一百平米新建公寓的市场价约为500万元,超过了北京和上海,荣登中国城市房价榜首,成为房价最贵的城市。贫富差距的不断扩大,让挣扎在贫困线上的打工者已经不可能在这个城市拥有自己的房子了。

离开?留下?希望?

东东再次辞掉了自己在奶茶店的工作,准备回到广州与妈妈团聚。同时他也有了新的想法,去美发店打工,学到技术后就当个美发师。下定决心从虚拟世界走出,重回现实世界的东东从车站离开了。

宋春江没有别的想法,他知道自己已经走向了不归路,再也回不去了。除了留在三和,继续做自己的“大神”,别无他想。

作为高学历的陈勇,依然心怀梦想,精气神十足。他拼命想从三和人才市场的悲惨境遇中挣脱出来,然后去追求有品质的生活,让自己有精神上的追求。陈勇预估自己的未来说:“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就是一蹶不振,第二就是更加享受生命热爱生命。”

对于大部分青年来说,虽然饱受挫折依然在死胡同中止步不前,但是愿意付出所有去挣脱这种境遇也是他们唯一的愿望。

深圳的发展已经达到了世界一流都市的成就,那些来自中国四面八方的青年贡献颇多。但是由此产生的贫富悬殊和恶性循环,却在让越来越多的年轻人的梦想遥不可及。

文中时间线以纪录片为准!影片拍摄于2018年5月,文中图片来源于网络和纪录片,如有疑问请私信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