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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年,我曾在上海一个台湾商人家里做过近二年的秘书。这家的主人杨太太是美国一家“化妆日用品”分公司的营销商。

在上海打工的那段日子里,有一位打扮新潮的姑娘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叫蔓娜。

▲图 / Jack Hugh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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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蔓娜,是在公司组织的一次讲课上,我正好坐在她的旁边。她个子不高,大概只有一米五几,穿了一身紫色的套裙,裙子很短,头发烫成小卷发,脸色粉粉的,眉毛画得往上翘。

听课时,她的注意力很集中,讲课人每讲一句,她就不住地点头、微笑。蔓娜眼睛忽闪忽闪的,表情随着讲课人的表情而变化。

如果有人小声讲话,她就会站起来劝阻。当讲课人讲到谁穿过名牌衣服“三宅一生”时,她把手举得高高的,说她穿过。讲课人笑着问:“你还穿过什么名牌?”她答:“香奈尔、曼尼。”

听课的人都把艳羡的目光投向她。讲课的人也是个年轻人,他对她做了一个相见恨晚的动作。她的长相玲珑可爱,打扮秀雅,妆化得也恰到好处,加上她的举止大方,十分引人注目。

有一天晚上,正好轮到蔓娜讲课,我也得以对蔓娜有了进一步了解。她说她是深圳人,修过两门专科,一门是英语,一门是医学;曾在深圳一家公司做翻译,一个月已有五千元的工资。

但她觉得不满足,因为她是拼命地给老板打工,每天要翻译一大堆资料,累死累活加了一点工资,别人还眼红。所以她想自己当老板,就到上海投奔了这家美国“化妆日用品”公司来了,她的口才极好,声音清脆,很能吸引人。

最后,她又介绍说坐在前排的一个白人老头是她的先生。这使我大感惊愕和意外,她这么出色的一个姑娘,正是芳龄,怎么会找一个花甲之年的外国老头做先生哩!

我对蔓娜小姐的好奇心更大了。

也巧,隔了不久,杨太太就请蔓娜和她的那个外国老头到家里来吃火锅。那天天很冷,蔓娜只穿了一件很薄的枣红色连衣裙,冻得她直流清鼻涕,我便给她找了件披肩,她微笑着说了声“谢谢”。

那天,她们的谈话虽然主要是用英语,但也不时掺杂些国语,我从中了解到那个外国老头是个美国人,是上海修地铁聘请的工程师,现在他们的地铁工程完工了,他快要回美国。蔓娜想叫他回国后也做“化妆日用品”的推销,特请杨太太来指导他。

我想,这也许只是蔓娜找的一个理由,借此和杨太太拉近关系

这以后,蔓娜就经常到杨太太家来,我也就和蔓娜越来越熟悉了,我才知道蔓娜是在舞厅认识那美国老头的。

有一天晚上,蔓娜正在舞厅的台上唱歌,那个美国老头在台下对蔓娜一见钟情,当时就送了一大把鲜花上去给她,很快他们就熟悉了。

她见这个美国老头又有钱,而且还答应带她到美国,就和他相好同居了。

美国老头曾答应在上海先给她买一套房子,我正好认识一个老乡在上海是售楼小姐,就介绍她带蔓娜去看房,结果看了好几套,那美国老头都没看中,后来美国老头回了美国,这事就不了了之。

现在回想起来,大概是那美国老头有意为之吧!

在和这位美国老头同居前,曾有一位上海男青年追求过蔓娜。我记得当时只要公司举办讲课会,蔓娜都会和他亲热地坐在一起。

男孩在上海海关工作,人也长得很帅。我曾问过杨太太,说这个男青年也不错,蔓娜为何要甩了他,而选中一个老头。章太太有些不高兴地说:“他养得起蔓娜吗?蔓娜每个月光是化妆品就得要好几千元!”

蔓娜和那位美国老头同居后,不管大会小会都要带那位外国老头去,而且还总是并肩坐在前排,她还当着大家的面有意让那位美国老头买很多高档化妆品和营养品。好像和这位美国老头十分相爱的样子,一点也不介意旁边的人议论她和这位美国老头的关系。

我看不出这位美国老头有什么可爱之处,他一米七的个子,挺着个大肚子,一幅无精打采的样子,说起话来嗡声嗡气,像个音响,见了漂亮女孩眼睛就直勾勾地扫过去,露出一副色迷迷的样子。

而且,他烟瘾酒瘾都很大,据说一次能喝一瓶白酒。不过蔓娜说能管住他,为了让他减肥,减小他的肚子,她不让他吃主食,每餐只让他吃蛋白粉、水果、蔬菜,还说这样一个月他还真减了十几斤,人也精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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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蔓娜和这个美国老头打得热火之时,美国老头却要回美国了。

美国老头答应回去后尽快为蔓娜办理各种到美国去的手续,为了联系方便,蔓娜叫他把包裹和快件寄到杨太太家里,并嘱我收到美国寄来的东西后,马上打电话通知她。

那美国老头回美国不久,果然寄来一个包裹,我马上给蔓娜打电话。她飞快地赶了过来,迫不及待地当着我的面打开包裹,只是一条丝巾。

隔了几天,从美国又寄来一个包裹,我打电话过去,她又飞快地赶来,这次,她可能是从床上爬起来的,连妆都来不及化。她一进门,大概见我吃惊的样子,首先说:“外面的人只有你看见过我没化妆的样子。”我这时才看清她的脸上有明显的雀斑,也看不出眼睛有平时那么大。

我第一次相信了化妆是能改变一个人模样的。

圣诞节的那天晚上,杨太太叫我准备了许多水果、糕点,来了许多客人,蔓娜也来了。到了晚上十一点钟时,蔓娜说要回去了,杨太太问她为什么走这么早,她抱着杨太太激动地说:“她在十二点钟时一定要和他(那个美国老头)在一起,要和他在电话中相会。”

她还用带有戏剧色彩的表情和语调说:“杨妈妈,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你知道吗?我是多么的爱他,一刻也不能没有他!”说完,又过来拥抱我,当她的脸快挨近我时,我闻到了一股在外国人身边才能闻到的气味,我甚至感到有些恶心。

隔了几天,蔓娜来找我,要我帮她打印一份证明,她要办出国护照。我看了看她的材料,才知道她并不是深圳人,户籍是贵州,而且也没正式单位,名字也不是我所一惯称呼的蔓娜,而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吴艾香。

我以为这一下蔓娜真要出国了,可大约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晚上,已经很晚了,蔓娜却突然红肿着眼睛来了,她一见杨太太就哭了起来。

原来,已经有好几天,那个美国老头没有打电话来了,她打电话过去也打不通,她是来找杨太太帮忙,叫杨太太想办法跟那个美国老头联系上。

杨太太曾在美国生活过好几年,在那里还有一些朋友。一连几天,杨太太打了很多电话到美国,也没联系上那个老头。后来总算有一天半夜里拨通了那个老头的电话。早上我看见杨太太在和自己先生说蔓娜的事,原来那个美国老头说,他的三个儿子都不愿意他娶一个中国姑娘。

难道在美国儿女们也会干涉父母的婚姻?在上海接受了一些西方文化的我不由得脑子里顿时出现这样一个问题。

当天,杨太太就打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蔓娜,我听杨太太在电话中不停地劝解安慰她,听得出,蔓娜在电话那头哭得很伤心。蔓娜还再三请杨太太再打电话到美国,再做做那个老头的工作。

这一次,杨太太长了个心眼,先通过美国的朋友打探那位老头的情况,结果才得知那位老头的太太还在,还跟他生活在一起,并不是原来他告诉蔓娜的那样,他太太已经去了天堂。

当杨太太把蔓娜喊到家里,将真相告诉蔓娜后,蔓娜先是哭了一阵,随即抹了抹眼泪,露出一副十分恼恨的样子,咬牙切齿地说:“这个老骗子!真不是个东西!不过我本来也不是真爱他,只是想借他搭个桥的!我原想到美国后就再和他拜拜的!谁想到他……”

略停顿了一会,蔓娜赌咒说:“我一定要到美国去,一定要让他看看,没有他,我蔓娜照样能到美国!到了美国我还要找这个老东西算帐,要他赔偿我的青春损失!”

不久,我听说蔓娜又开始打扮得新潮而富有魅力,又开始活跃在各个公共场所,又开始在各高档舞厅、歌厅飞歌浪舞,那一双迷人的眼神又抛向那些外国人……

不过,直到如今,我仍没有完全得到她去美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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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平平

编辑 | 林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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