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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征集到的第29个故事

讲述:雁起箫乱

坐标江苏。娃是男生,就叫他“冬哥”吧,就读于区内排名第一的高中,现在正是高三。

我,娃爸,全职陪读:横心放下四海梦,俯首甘为一“宅爸”;全力迎接新高考,无怨无悔护佑娃。

陪读的日常

叮铃铃的闹钟开启了我一天的陪读生活。

5点26分,我起床,做饭。

5点56分,我喊冬哥起床。

看冬哥奋力睁开惺忪的眼皮,我安慰他说:“起来吧,再辛苦半年,前方就是曙光。”

6点10分,我送冬哥出门,5分钟内到学校。

晚上10点半,冬哥放学回家,我和娃妈问问今天学校的生活,八卦一下校园的奇闻异事。

10点50分,冬哥洗漱,11点,上床休息。一天的时光就这样悄然无息地过去了。

高一时,冬哥原本住校,三个月后撑不住了,还是回家住。

冬哥走读对我最大的影响,就是必须早起晚接。原本我可以睡到日上三竿,自从冬哥走读,我就彻底失去了晚起早睡的自由。

不过,我还挺高兴冬哥走读的。俗话说,儿大不由娘,更不由爹,现在不正是父慈子孝的好时机吗?

就陪读来说,我做的并不多,无非生活起居,吃饭穿衣,再加上聊聊学校的闲闻逸事。

厨房工作买汰烧(上海话,买菜、洗菜、烧饭的意思)虽非我所好,但我一个理工老爸,在实验室里摸爬滚打小十年,早已为厨房工作打下了坚实的实践基础。

当然,这么高兴地钻厨房,最大的动力是冬哥的表现。只要这小子一努力,老爸就屁颠屁颠地忙活起来。

娃的成绩

冬哥成绩基本排在年纪一百左右。

我和娃妈对孩子成绩的态度是:心里高度关注,表面淡然处之。考试成绩,只有冬哥主动提起,我才顺势鼓励几句。

有一次,冬哥英语考了全班倒数第一。

“这次考了个倒一,涂卡全涂错了。”冬哥嬉笑着说。

“啊哦,这样啊,那……有没有哪题不会,因为涂错卡反而碰对了呢?”我强做镇定地问。

“还真有,但不是不会,是连着两题答案都一样,所以对了一道。”冬哥依然嬉笑着。

“这么说,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嘛。不过,幸亏不是高考啊。”

或许我对冬哥的要求太过松懈了,我只是觉得,冬哥的嬉笑其实是强笑,他内心应该不知有多懊恼,我就不要火上浇油了。

最后悔带孩子打游戏

说实话,冬哥成长过程中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在他12岁时带他玩电脑游戏,一款叫“烈焰”的游戏。

三台电脑,我、娃妈、冬哥,一人一台,晚上经常组团攻城打怪。

那时,冬哥学业轻松,从来不把作业带到家里。

那段时光我们很快乐,我当时认为游戏不但能休闲娱乐,还可以开发智力,开拓视野。

况且冬哥对“烈焰”不太感冒,并没有沉湎其中。

然而,不久之后,他玩上了王者,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盒子,一发不可收拾。

我们开始还不知道,是在整理冬哥床铺时,从枕头下发现了游戏充值卡,十几张。

那时,冬哥还在读初中,成绩尚可,我和娃妈就没有强力禁止,甚至同意他偶尔可以玩。

高一痴迷王者

转眼,冬哥升上高中。

高一时,冬哥要求玩“王者”,理由居然是:“我们班成绩好的同学都打‘王者’,我不打,和人家没有共同语言,那我还怎么和人家交流?”

初闻此言,我竟呆若木鸡,无语凝噎,敢情玩游戏是为了追随学霸,我好意思反对吗?

高一上学期期末考试,那些“成绩好”的玩游戏的同学,成绩依然傲视群雄,冬哥的成绩却落到班级四十开外。

我和娃妈自然是崩溃的,各种说教都用上了,效果为零。

放寒假,我们出去旅行,住在酒店。

第二天早上9点钟,我和娃妈都吃过早餐了,冬哥还没起床,怎么敲门都不应。

我和娃妈惊慌起来,我疯狂拍门,晃动门。

突然,房门自己开了,原来是因为拍动和晃动,锁连接处脱开了。

我和娃妈冲进去,把冬哥推醒。冬哥懵懵懂懂地坐起来,两眼迷离地看着我们。

从冬哥通红的双眼,我明白了:冬哥熬了个通宵,才刚刚睡下,他打了一晚上游戏。

我还以为冬哥只是假期里放纵一下,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事实是,整个高一阶段,是冬哥玩王者最疯狂的阶段,上课打瞌睡,成绩直线下降。

而我知道得太晚了。

“离家出走”事件

高一下学期,冬哥更加叛逆,直接表现就是糟糕的学习态度,继而成绩全面下滑。

冬哥又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好面子+成绩差,给他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

作为父母,我们竟然没有察觉到冬哥的心理变化,直到发生了一件事。

一天深夜,大约凌晨两点,我朦朦胧胧听到大门关门的声响,惊觉起身,看到冬哥房门开着,人却不在床上。

娃妈隔窗看到冬哥骑自行车走了,催我下楼,哪里还来得及,小区外面两个方向,冬哥不知所踪。

惊诧、恐惧、急火攻心,孩子离家出走?一瞬间,我和娃妈感觉这天是塌下来了。

娃妈去派出所调监控,我骑电瓶车顺马路碰运气。折腾到早上五点半,娃妈里说,咱们到学校门口等等看,校门马上就要开了。

我俩一个守正门,一个守侧门。

六点刚过,娃妈打来电话,说冬哥过来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原来,冬哥半夜睡不着,躺着难受,就想干脆出门兜兜风,到点就来学校。他说留了纸条放在桌子上,我和娃妈都没有看到。

有惊无险的“离家事件”之后,冬哥按部就班地上学,偶尔玩玩游戏,但学习状态已经不行了,心态也没有改过来。

冬哥所在的高中有两个重点班,“科技班”和“火箭班”,冬哥原本在“火箭班”。

由于我和娃妈在高一放松了对他的约束,结果高一结束,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冬哥被踢出“火箭班”,经历了他人生中一次“滑铁卢”。

自己制定游戏计划

这次打击,冬哥把痛苦放在了心里,刻意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但我知道冬哥心中不甘,学习态度有了明显好转,在打游戏这件事上,他也愿意听我们的意见。

我的做法是:不给冬哥压力,不把我的诉求强加给他,也不提成绩和学习的要求。想玩是吧?可以,周末给个时间段,其他时间不能,手机坚决不能带学校,就这条件,行不?

冬哥欣然同意。

我和娃妈也不敢穷追猛打,只要冬哥自己制定的计划,我们都尊重,让他自己控制自己,我和娃妈只是监督。

进入高三,冬哥每个周末有五小时休息,我们约定两个小时的游戏时间。

每个月有一天半休息,约定五个小时游戏时间。

至于平时放学回家,那是不能碰手机的。

我特别嘱咐娃妈,冬哥回家后,咱做父母的一定不要把手机捏在手里,手再痒也得忍着,忍到冬哥返校为止。

冬哥在家期间,我俩手机只接不打,违令者罚连续洗碗一周。

只要哪个周末冬哥不玩游戏,我和娃妈就会觉得无比幸福,一个下午家里都是温馨的、暖暖的。

找不到的iPad

最近,我的iPad找不到了。

我翻箱倒柜找了好几天,还是没有踪影。

冬哥的背包每天随身,有好几次,我都伸出了手,又缩了回来。

其实,我就想知道,包里到底有没有我的iPad。

一天早上,冬哥正准备出门,我突然发现他口袋里若隐若现的白色线状物。

“这是什么呀?”我伸手去掏冬哥的口袋,冬哥怔住了,呆呆地看着我掏出一根数据线来。

“啊,早就在我口袋里装着了,也不碍事,就没拿出来。”冬哥若无其事地说。

我的心沉了下去,我想质问冬哥是否还在玩游戏,是在学校玩还是熬夜玩,为何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还不能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

质问是一连串的,但我控制住了自己,我不能、也不敢这么做。

“那就放在家里吧。”我轻描淡写地说。

“嗯。”冬哥骑自行车渐渐远去,拐个弯不见了身影。

“你都要神经了”

有天半夜,我突然想起,冬哥每次玩王者都是从QQ界面登陆的。那么,如果冬哥熬夜玩王者,QQ应该在线。

我打开QQ,赫然发现冬哥的头像旁边“移动设备在线”六个触目惊心的小字,顿时,哀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

设想了无数场景之后,我还是决定“敲山震虎”,于是点击了冬哥QQ界面上的“发起语音通话”。

“嘟嘟”声响起。

“你在干嘛?”刚刚进入酣睡状态的娃妈半抬头,眯着双眼问,显然是被“嘟嘟”声给惊醒了。

“我发现儿子QQ显示在线,打个电话提醒他睡觉。”我说。

“怎么可能,儿子QQ头像是灰的,离线!”娃妈摸过手机,看了看说。

“啊?我这里显示移动设备在线呀,何况电话还是通的,就是没接。”

“和你解释不清,我关机,你打我电话试试。”娃妈无可奈何地说。

娃妈关机,我点击QQ的通话按钮,果然发出了“嘟嘟”声。

“哦,那就好。”我松了一口气。

“你都要神经了,还不赶快睡觉?”娃妈嗔怪道。

第二天早上,冬哥吃面时,我观察了他的双眼,眼圈不黑,眼珠明亮没有血丝,一看就是睡眠良好,我宽心不少。

我想起半夜里娃妈说的“你都要神经了”,不由自主地笑了。

至于iPad,算了,如果真是冬哥拿了,还是等他找个合适的时间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吧。

我就当iPad真的被我藏丢了,某一天,我也许突然发现,啊,原来它在这里呀。

陪读的选择

决定陪读前,我正在外地考察,准备甩开膀子战天斗地搞创业。

正要投入财力的当口,连接冬哥三个电话,于是,即刻购票回苏,开启了我的陪读征程。

我说过,冬哥的问题,源于沉迷游戏,导致学习困境,进而自信心受挫,多因素叠加,失去前进方向。

作为家长,我的责任不止是疏忽,更是之前对他太放纵了。

所以,陪读于我是一种灵魂的救赎,于冬哥是一种灵犀的互动吧。

我所做的一切,就是想让冬哥知道,我一直在他身边。

从经济上来说,我家工薪阶级,无矿无厂无资源不啃老,我工资微薄,娃妈工资中等,好在无贷款压力,我和娃妈崇尚简朴生活,日常开销不大。

娃妈周一到周五比较忙碌,相对而言,我比较空,可以全职陪读。

陪读的时间也就是一到两年,等冬哥高考结束,我的工作状态会发生改变,也不急于一时。

坦白讲,家长是否应该陪读,的确是有争议的。

但对于冬哥,我不敢放手,只能陪读。

总的说来,陪读以来,由于我只抓游戏管控,其他方面相对宽松,目前父慈子孝,关系融洽,和平共处,细微之处则不足为外人道也。

读书很辛苦,陪读很清闲,这份清闲里包含了多少无奈和委屈,只有陪读的家长才有体会吧。

痛并快乐着,就是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