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新冠大流行的趋势仍未见减缓，每日新增确诊病例超过50万人，已累积感染超过6480万人，导致近150万人死亡。好在近期新冠疫苗3期临床试验带来好消息。
但是，越来越多的研究和统计发现，许多新冠患者，尤其是老年患者，出现了突发神志不清或急性意识错乱的症状，这些症状在临床上被称为谵妄，有研究表明，谵妄症患者发展为痴呆症的风险很高。
这意味着，新冠的全球大流行导致了许多患者出现谵妄症，将可能导致数年后全球痴呆症患者激增。
对此，Nature发表了一篇题为：Could COVID delirium bring on dementia? 的文章，表达了对于这一可怕情况的担忧。
桑德拉·克罗斯比（Sondra Crosby）是美国波士顿医学中心的一名医生，在医院里她负责治疗了当地首批感染新冠肺炎（COVID-19）的患者。今年4月份，他开始感到不适，当检测表明自己被感染后，她并没有太惊讶。
起初，她的症状就像重感冒一样，但很快就病得很重，甚至无法下床。
五天之后，她开始出现意识模糊，甚至无法记住最简单的事情，连如何拨打电话都不会了，自己家的地址也不记得了。她开始出现幻觉，在墙壁上看到蜥蜴，闻到令人讨厌的爬虫类气味。克罗斯比后来才意识到自己得了had妄，这是她突然严重的神志不清的正式医学术语。
她开始产生幻觉，在墙壁上看到蜥蜴，闻到令人讨厌的爬虫类气味。克罗斯比后来才意识到自己得了谵妄，谵妄是指一组综合征，又称为急性脑综合征，表现为意识障碍、行为无章、没有目的、注意力无法集中。
这种突发神志不清，或者急性意识错乱的现象并非个例，根据临床报告，大量新冠住院患者出现了这种症状，在老年患者中比例尤其高。
2020年6月，《新英格兰医学期刊》发表了法国斯特拉斯堡大学的一项研究报告【2】，研究人员统计了ICU病房的58名新冠重症患者，发现其中65%出现了这种急性意识错乱症状。
而在上个月，范德比尔特大学医学中心的科学家在美国胸科医师学院年会上提交的数据显示，他们跟踪了在ICU接受治疗的2000个新冠重症患者，其中右55%出现了谵妄。
之前的研究统计表明，正常情况下，重病患者中大约有31.8%的人会出现谵妄的症状，而新冠重症患者竟高达55%，这显然大大超出了过去的认知。
谵妄在新冠患者中如此常见，以至于有些研究人员建议将其作为新冠的诊断标准之一。
新冠大流行激发了许多医生和研究人员对这种疾病的兴趣，哈佛医学院老年医学家Sharon Inouye，已经研究谵妄30多年了。她并没有被眼前出现的混乱所打乱，而是担忧未来的状况。
因为，过去长期研究表明，谵妄会在几年后增加患痴呆症的风险【3】，并加快已经患有这种疾病的人的认知衰速度【4】，反过来，患有痴呆症的人也更容易出现谵妄症状。
但是，谵妄和痴呆症之间的联系很难解析，研究人员需要多年追踪患者才能获得结果，新冠大流行所引起的谵妄患者人数激增，这使得许多科学家将目光集中到这种疾病上，也为科学家提供了独特的机会来追踪患者并确定谵妄是否以及如何影响长期认知。
据悉，现在已有启动了数项研究，以探索COVID-19对包括痴呆症在内的长期神经认知影响，这些研究有望能够探索谵妄和痴呆症之间的联系。
Sharon Inouye认为，新冠大流行给全世界带来了巨大的灾难，但如果说它也有一丝光明的话，那就是激发了人们对谵妄是如何导致痴呆症的研究兴趣。
谵妄——被忽视的症状
早在1985年，Sharon Inouye在康涅狄格州退伍军人管理局的一家医院工作，担任内科医师，这也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工作的第一个月，她参与治疗了40多名病人，其中6人出现了谵妄症状，而且这些人此后似乎并没有恢复到正常身心健康水平。
Sharon Inouye认为，出现谵妄症状与预后不良之间存在着显而易见的联系，当她向上级反馈自己的发现时，并没有引起重视。上级的态度正是谵妄面临的最大问题之一——总是被忽视。
家人来探望因新冠而出现谵妄症状的患者，图片来源：Morteza Nikoubazl/NurPhoto/Getty
此后不久，Sharon Inouye开始致力于研究谵妄症，她的研究工作表明，当多个压力源汇合时，会出现谵妄症。诸如慢性病或认知障碍之类的既往疾病可能与包括外科手术、麻醉或感染在内的诱发因素相结合，导致突然出现混乱、迷失方向和注意力困难等谵妄症，特别是在老年人中。
当大脑无法补偿压力时，容易发生谵妄症，研究人员认为，潜在的生物学原因是炎症和神经递质的失衡。
随着不断增加的临床经验，Sharon Inouye发现，无论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谵妄症，最终约有70％的患者会完全康复。然而，这30％未康复的人，会在接下来几个月后出现严重的认知障碍，甚至导致痴呆症。
Sharon Inouye对一组560名年龄在70岁以上的接受过手术的人进行了调查，发现在随后的36个月中，出现谵妄症的人的认知能力下降速度是无此状况的人的三倍【5】。
2020年7月，哥伦比亚大学欧文医学中心的研究人员在JAMA Neurology发表论文，通过对23项研究进行荟萃分析，发现住院期间出现谵妄症的人患痴呆症的几率高出2.3倍【6】。
2019年11月，巴西圣保罗大学医学院的研究人员在Age Ageing发表的一项论文表明，在309名平均年龄为78岁的人群中，出现过谵妄症的人最终有32%发展为了痴呆症，而没出现谵妄症的人最终发展为痴呆症的仅为16%【7】。
谵妄症研究仍是一团乱麻
谵妄症是否只是会导致一部分人发展为痴呆症，是否会导致患者认知能力下降，那些没有发展为痴呆症的谵妄症患者的认知能力是否下降了？这些问题科学界尚无定论。
实际上，目前科学界根本不了解谵妄症的具体机制，也无法准确说出谵妄症引起痴呆的具体原因，就更不用说治疗药物和方法了。
目前科学界主要有三种假说，可以解释谵妄症引起痴呆症的原因。
第一种假说认为，是有毒的细胞垃圾在大脑中的积累会引起谵妄症并导致长期损害。人体通常通过血液和淋巴系统清除这种细胞垃圾，急性谵妄症发作对血管的损害可能会持续存在并引发痴呆。
第二种假说认为，是炎症导致的后果，手术或严重感染会导致大脑中细胞碎片的堆积，从而引发炎症。这种短期的炎症反应可以保护大脑，因为它清除了有害碎片。但是持续性炎症可引发谵妄症急性发作，并导致神经元和相关细胞（如星形胶质细胞和小胶质细胞）退化，进而导致认知能力损伤。
第三种假说则是所谓的阈值假说，患有痴呆症的人，即使是在早期症状不明显之时，他们的神经元之间的连接已经开始减少，而且大脑白质受损，这种损失剥夺了帮助患者应对炎症或感染的神经系统储备，不仅使他们患上谵妄症，还导致他们进入了更晚期的痴呆症。
痴呆症激增
2020年11月，Sharon Inouye在JAMA Open Network发表研究论文【8】，817名65岁以上的老年新冠患者中，有28%出现了谵妄症。
如今全世界正面临着人口老龄化带来的痴呆症增加，而新冠患者中出现如此高比例的谵妄症，这不得不使人担忧，新冠大流行可能进一步导致未来痴呆症病例激增，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仅仅从目前来看，美国在谵妄症上的医疗花费已高达1520亿美元，超过了糖尿病等许多常见病。
科学家们不得不发出这样的疑问：现在感染新冠的中年人和老年人，将来会发展为痴呆症吗？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加剧，未来几十年会如何？
路在何方？
为了找到问题的答案，世界各地的研究机构已经资助了各种研究，以探索COVID-19的对长期认知能力的作用，其中就包括研究谵妄症。
美国已经开始追踪那些出现谵妄症的新冠患者，并对他们的认知和精神功能进行评估。德国和英国进行的另一项研究也正在追踪COVID-19患者的神经认知能力，以确定谵妄症在几个月后会如何影响大脑功能。
希望这些研究和投入能够引起人们对谵妄症与痴呆症之间联系的兴趣，也希望人们能弄清楚新冠对痴呆症的风险。
参考资料：
1、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d41586-020-03360-8
2、https://www.nejm.org/doi/10.1056/NEJMc2008597
3、https://doi.org/10.1016/S1474-4422(15)00101-5
4、https://n.neurology.org/content/72/18/1570
5、https://doi.org/10.1016/j.jalz.2016.03.005
6、https://doi.org/10.1001/jamaneurol.2020.2273
7、https://doi.org/10.1093/ageing/afz107
8、https://doi.org/10.1001/jamanetworkopen.2020.295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