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被林青霞自己在社交平台上晒的一组旧照吸引了目光。韶华虽易逝，但当中的美，依旧无比动人。
说起来，华语影坛乐坛里，“张张无死角，时时出经典”的美人并不多，林青霞绝对算一位。
如果要说美人和美少女有啥区别，大概就是经历了时间沉淀之后，这种由内而外的气场。
当然，恰恰也是因为美人太“美”，因而难捕抓其特色。稍微公式化一些，就会拍成千篇一律的平面精修照。
如果要说谁最会拍林青霞，或者说，谁最会拍中国这些美人，很多人脑海里浮现的，可能是一个外国人的形象：虽然他有一个耳熟能详的中国名字。
Christopher Doyle，杜可风。
给华语电影作出极大贡献的杜可风，曾笑称自己是“我是个得了皮肤病的中国人。”
王家卫那些极尽“港”色的镜头，来自于杜可风之掌；关锦鹏的《红玫瑰与白玫瑰》，以及张艺谋的《英雄》，陈凯歌的《风月》，都是杜可风的知名作品...总之，那些浓墨重彩，霓虹迷灯，还有美得各显其华的女性角色，几乎和这个港籍澳裔人给自己取的中文名一样，在影坛上留下了绮影一曳。
对于杜可风而言，生活就是摄影，摄影即生活。他同时热爱着这两样事物，它们跌宕多姿，并永远充盈着丰沛饱满的情感。
01
不走寻常路
和罗杰 · 狄金森那些好莱坞知名摄影师不同的是，杜可风并非科班出身，甚至有点儿“离经叛道”。他出生于一名医学世家，在年轻的时候也没 受过啥专业的科班训练。他曾经在印度放牛，在中东钻探石油，在东南亚当药师。当然还有传闻，说他曾作为船员在一艘来自挪威的船上工作 3 年...
见识了海上的风浪，还觉得没折腾够的杜可风又去了台湾，开始做起了摄影助理，开了剧坊，结识了杨德昌并为后者《海滩的一天》掌镜，并在其后，开始了和王家卫的合作。
杜可风真正从事这一行是在 34 岁左右，不过，他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器晚成：“这些体验，都会成为作品的珍贵的一部分。”
自此开始，这个“英语比中文说得都好的”的男人，正式带着他的华语影像闯入国际视野。
02
香港映像
有人肯定疑惑，拍了那么多知名影片的杜可风，似乎从来没有拿过奥斯卡：有意思的恰是此处，杜可风瞧不起那些好莱坞的电影，觉得古板，觉得老派。他还曾经对《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拿下最佳摄影感到不满。
少年派自有其摄影的风雅之态，但杜可风的个性也可见一斑。这实际上也直接可以从他在电影里那些大胆的用色和定调中见得。
杜可风擅长拍都市，尤其是老上海，和承其风韵的香港。他也特别着迷于空间，认为所有的空间都在赋予他的摄影新的可能；但最终杜可风要拍的，还是人本身。
男男女女，在欲望里抽不开身，在孤独里挣扎，相恋相爱，但又找不到自己。
当然，他在光影间的挥毫泼墨也见于诸位名导：比如张曼玉在《英雄》里鲜亮的红，和周迅在《风月》里的泪光闪动；
有意思的是，虽然杜可风的作品真的有强烈的个人色彩，让你看到那些光影之美，就能联想到他。不过，他恰恰又不是“方法派”的摄影师。
杜可风的拍片过程，更像是一种对生活的体验，以及，职业追求上探索自己的无限可能。比如翻拍希区柯克的《惊魂记》时，他执意不看原版，拍《风月》时，他要喝很多的 Whisky，以及那些手持、广角以及交纵的光影，像是他的即兴表演。
04
世界不围着任何人转
凡是这种带有鲜明风格的摄影师，总是会让人好奇，是不是当在完成一件艺术作品时，他们浓厚的作者气息，是否会让周遭的人，都来迎合甚至容忍这些天才艺术家的那一点骄矜。
但杜可风就曾经很明确地表达过自己的看法， 当时有人问他为啥不想和詹姆斯 · 卡梅隆合作，他回答说：“当你和卡梅隆合作，那整一部作品将围着他转：而我对于我而言，这个世界是建立在亲密关系和共享想法的基础上的。”
是这样的欸。在杜可风的作品里，比起如何去展现他的个人风格，他放在第一位的，都是通过和合作者的交流，去尽可能地突出所摄对象的特色。虽然说是在即兴发挥和自我体验，但他对镜头对面的物事的关照和共感，也是显而易见的。
又看了一眼杜可风镜头下那些活色生香的美人像，清俏的王菲，垂眸欲诉的张曼玉，飒冽的林青霞...你会直观地感受到这些各有其韵的美，感受到杜可风的摄影对于导演意图的补充和加成，并探索背后来自摄影师的关怀。
05
和生活相爱一场
尽管远离了海浪，杜可风似乎还是对曾经当“船员”的日子念念不忘，他还曾经把工作室搬到了离码头很近的九龙湾。
杜可风说他的生活就是早起拍电影，又说，拍电影是“Having Sex with Life”（和生活来一场鱼水之欢，并且相爱），这种投入，真是令人羡慕的状态。
之前看过杜可风拍《春光乍泄》时所做的摄影手记，从香港到南美洲，一路随行，光点交错，另一个故事在平行时空里慢慢展开：有时候，你会分不清这是黎耀辉和何宝荣，还是梁朝伟和张国荣本身。
这也是杜可风最有趣，最令人着迷的一点，虚拟与真实，艺术与生活，银幕与日常，因为某些共同的情感，已经有了致密的联结。
好的摄影作品背后，一定是对生活的热切体察，每分每秒，都是美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