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肺腑之言,听到高东亚同志的介绍,我心中涌出的感慨真的很多很多。海军首长如此关切我,又如此器重我,能无动于衷吗?这种知遇之恩,真的当涌泉相报啊。中国人最讲究“知恩图报”这四个字,我当然会以最好的学习成绩和今后最优秀的战绩相报的。我也说真心话,我这个人自尊心特别强。我的座右铭就是“自强不息”。首长他们可以信任我,使用我,但我绝不接受任何形式的特殊关照。我视特殊关照为非分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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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战英雄张逸民回忆录93

1963年初,组织决定送我进南京海军学院学习深造。南京是座美丽的城市。说起来也很怪,我几乎走遍了中国沿海城市,唯独南京这座古老的都市在我心中分量最重。而我入学半山园读书两年,就是爱这座都市的开始。

中国的沿海城市,在我心中似乎都没有产生过长住久留的念头,唯独南京是个例外。南京留给我最深刻的印象,不仅仅是都市的繁荣、交通方便和花园般的美丽,更是南京的纯朴、典雅和民风的敦厚。我总感受到这座城市散发出一种浓浓的北方的气息。住久了,住习惯了,又觉得南京什么都更美丽了。

海军学院有个好传统,每期入学的学员,都有班主任、班教导员亲临车站迎接。我一下站就遇上班主任的迎候,这应当是我入伍以来第一次在车站站台上受到领导的热情接待。一见面,才知道我们十一期的班主任竟然是我的快艇部队老战友、我的挚友高东亚。兄弟相见更是让我惊喜不已,感激涕零。说实话,海军学院对待学员这般有人情味,真让我们这些基层来校的学员从心底里感到温暖啊。

途中,高东亚将他知道的许多有关我的事情毫无保留地透露给我。他说,他调任十一期班主任后,第一次看到学员名单中有我的名字,心里好激动啊。他又说,他被任命为班主任后,院首长特意交待说:“十一期里有个特殊的人物,他叫张逸民。海军苏振华政委有专门交待,要海军学院重点培养好他,并要海军学院各方面都要照顾好张逸民同志。”

说实话,我还很了解自己,我的这种强烈的自尊心和自强不息的精神,在我的同行或我的上级那儿,并非人人喜欢。我同样还了解,自尊心这东西,实际上是把双刃剑,既可督促自己上进,又可能伤害自己或别人。我非常清楚,如果自尊心成为一个人的品格的组成部分时,那这把双刃剑将决定我的人生之路必然会很坎坷。我懂得,我的顶头上司如果是位喜欢拉小圈子的人,我除了挨批评、受压抑还能有别的什么呢?不用说吃米线,恐怕连个站脚的地方也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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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我是带着三条约束自己的准则走进半山园学校的。一、放下架子,当个实实在在的学员。二、不搞特殊、不要照顾、不给领导找麻烦。三、多读书、多请教高人,多锻炼身体。要以优异学习成绩毕业,准备打台岛。

来到海军学院报到之后,并不等于就是学院的学员了,还得过最后一道关口,即进行体检这一关。这一道关我就没能通过,还是检查出曾患有过肺结核病。通常情况,不论病轻病重,凡有这类传染性疾病的,一律退回原单位再作处理。学院拒收病员入学院学习,这是惯例。我们学员班领导后来告诉我,我的病历报告到北京后,苏振华政委亲自作了明确批示:“就在南京给他彻底治疗。病要根治,并要学习培养好。”

根据这个批示精神,海军学院政委康志强中将还专门给基本系就如何培养好张逸民同志的问题作了指示。康志强还专门给四一四医院领导打电话,要求四一四医院一定要将张逸民的结核病根治。班主任、班政治教导员将这一情况告诉我之后,我该多感谢组织啊。这结核病缠在我身上已六年,现在终于可以根治了。我除了感激海军苏政委、感激院首长外,就是下决心配合医院治疗。病魔可以缠身,但不能损伤我的意志。我的意志就是根治顽疾,以优异成绩报答那些关怀我的首长。

入学后,我被编到基本系第十一期2班。班主任和班政治教导员告诉我,从我们这一期起,学制改为二年,即1963年入学至1965年毕业。学制改为两年后,课程肯定要改,但怎么改一概不清。有一点我很清楚,当时许许多多事情处于变动之中,学院当然不会是例外。

我是1963年2月底住进海军四一四医院的。这所医院不算大,但医院的基础力量还是不错的。为查清我的病情,足足体检了一周。最后确诊为浸润性肺结核病。据我的主治医生老钟讲:“你的结核病病源为一处,大约有黄豆粒般大小,虽已钙化,但仍需彻底治疗,以保证不再重犯。”为彻底查清病情,医院方还专门送我去南京军区总医院作过一次会诊,并与军区总院一起确定了治疗方案。3月初便根据治疗方案开始了正式治疗。总共治疗了六个月整,到8月底出院回到学员班。整个治疗过程,我的主治医生对我的治疗非常认真、非常负责。医院主要领导也都很关心我。主治医师在传染科工作多年,说能像我这样快治好的还没遇到过。期间,我还在医院做了一次大腿的手术。解放战争期间,在打长春飞机场的战斗中,我左腿大腿上曾中过一块炮弹弹片。当时没条件住院,所以弹片没取出一直跟着我。就这样慢慢熬过来了。后来伤口处结了一块纤维瘤,并逐渐增大最后长到有娃娃小手般大小。伤处一到阴雨天经常疼痛难忍,影响睡眠。这次顺便一道处理掉了。至今腿上还留下一块大伤疤。

住院整整六个月。这半年时光对我可是无价之宝啊!我是用读书、爬山两件大事打发掉半年时光的。完全可以用治病、健身、读书三种收获来形容。半年时间彻底根除了缠绕我六年的肺结核病,这是个巨大的收获。从1952年10月当艇长后,直调来南京入学学习,这期间真感觉累呀,天天在紧绷状态中度过。好在那时候年轻力壮,不管怎么累,咬咬牙全挺过来了,但毕竟身体是透支了。多亏海军首长让我来南京学习。有这半年的恢复,身体有生以来就不曾有过今天这般健壮。说实话,这不仅是再造了个好身体,更重要的是给了我一个健康的生命。真是格外感谢组织,感谢苏振华政委。

我又在这同时,认真地读了《孙子》、《老子》和《尉缭子》。这三本书都难懂,我读这三本书有收获,甚至说是收获不小,但比起那些专门学者,我则属于“消化不良”一类。何谓消化不良,就我而言,文化水平加上时代背景的差异,要想清晰透彻地理解还是困难重重。我想,这也和我的革命实践局限关系很大,也许这三本书我读一生也不一定能跳过龙门。但只要坚持阅读,一定能有收益。我读此大书,虽有生吞活剥之感。但这毕竟是一生的一种追求嘛。从小我就知道《孙子》、《老子》、《尉缭子》三书,但始终没有机会去读,这次有了机会,并且读得很入神,即使是生吞活剥,也学得是一种乐趣。现在是刚刚起步,读书也有一回生二回熟的过程,读书也是一种攀登嘛,我相信自己能读明白。

这次住院,就等于是我个人的一次进厂大检修,痊愈得如此之快,又如此之好,真大大超出预料。临出院时,主治医生对我说:“得过肺结核病的病员,能有你这般痊愈的速度是很罕见的。根据我对你半年的观察,你的免疫系统的功能是非常健全、效能又是非常高效的。你不但结核病治好了,而且我还相信,今后你一定会成为很少得病、非常健康的人,你一定能高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