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进贾府,只带了一个奶娘,一个丫头。奶娘是“极老”,丫头是“极小”,都不够精明强干,贾母只好把自己身边的一个丫头送给了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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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觉得奇怪。林如海是侯爵之后,巡盐御史,怎么给女儿配置这样的仆人组合?就是在贾雨村给黛玉做私教的时候,也还有“两个伴读丫头”,怎么千里进京,反而只带一个丫头了?

但是反过来想一想,如果林如海给黛玉带上庞大的仆人团队,到贾府也能自成一体,效果真的好吗?贾母是不便太关照她了,再给她派人手,也许会引发矛盾,像怡红院里的争闹。

黛玉只能全盘使用自己的人马。这些人想必知心体己,可是在贾府到底是外来户,对贾府的底细不太清楚——谁会知道一个孙辈媳妇是家务管理的实际操?谁会知道贾政的两个侍妾一个粗俗张狂却倍受宠爱,一个温和低调却存在感极低?谁会知道一墙之隔的宁国府里,还有一位长期不回家、在外修行的老爷贾敬?但是如果不知道这些,黛玉行事之间,难免偶有失礼失措。即使不是什么大问题,也是可免则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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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带少量的仆人,表示把女儿完全托付给岳母,而贾母也必将不负重托。这是岳婿之间的信任与默契,也只有高智商、高情商的人才能做到。

但是下一个问题又出来了。只带两名仆人,为什么偏偏是李嬷嬷和雪雁?李嬷嬷是黛玉自幼奶母,这也罢了。雪雁又有什么特异之处?别的不说,就是当初的伴读丫头,雪雁可能是其中之一。为什么选中雪雁,却不选另一个?

“情辞试莽玉”的时候,紫鹃说己的顾虑:“若去了,又弃了本家”,跟着主子千山万水,要离开自己的父母亲人。黛玉的另一个伴读丫头,想必就是有亲人在南方,也可能在扬州林如海官寓,也可能在苏州林家原籍。

如果强迫这丫头跟着黛玉北上,她大概也不敢反抗。但是要让她全心全意地照顾黛玉,总要她心甘情愿才好。而且再是下人奴才,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孤身北上,想起家来,反倒给黛玉添了麻烦。

那么,为什么雪雁没有这样的顾虑?或者是她有什么出色才干,足以抵消对其他不利条件的担忧?

雪雁并不是一个出色的人才,也不如紫鹃能干。林如海选她跟着女儿,只能是因为她有其他的优势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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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人提问,贾敏当初嫁入林家,一定有陪嫁丫头与陪房仆人,这些人哪里去了?把这个问题与李嬷嬷、雪雁的来历对照,即使不能完全肯定,也可以得到合理的猜测:李嬷嬷多半就是贾敏的陪房,也可能是陪嫁丫头。而雪雁呢,很可能是李嬷嬷的女儿或者孙女,也可能是别的陪房仆人的孩子。

李嬷嬷本来就是贾府的仆人,跟着贾敏到了林家。虽然过去了多年,在贾家还有亲属。如果回到贾府,有机会与亲人重聚,她也是愿意的。而雪雁呢,一定出生在林家,但是在贾府有叔、伯、姑、舅、姨之类的亲人,也会比较愿意跟着黛玉北上。

雪雁将来肯定是由贾府发嫁。如果不是跟着黛玉陪嫁,就是嫁给贾府的小厮,也许是她的表兄弟之类。而李嬷嬷呢,年老退休,可以在侄、甥家里养老,只要手里有钱,也是很好的归宿。

她们只是仆人,只是老妈子与丫头,只是小人物。但是她们也有自己的情感与意愿。只有尊重她们的情感与意愿,才能换取她们对黛玉的忠心耿耿、赤诚服侍。

在抄检大观园前后,别人屋里鸡飞狗跳,潇湘馆却是风平浪静。这当然有黛玉的原因、有紫鹃的因素。除此之外,林如海给她配置的一老一小仆人班子,至少是没有替黛玉闯祸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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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当然不能未卜先知、预料未来,但是对唯一的女儿,他一定是方方面面考虑周到的。李嬷嬷与雪雁的组合,也一定是他筹之再三,最后选定的最佳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