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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库村

薛思雪

库村归来颇有几天了,总想记录下一些文字,可每次坐在电脑前,却心绪澎湃,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个字,就欲言又止。好吧,那就静下心来,先读读包登峰(号尘一)的《库村笔记》。尘一兄的文字,他笔下的一石一墙,一屋一瓦,一山一水,于我有着罂粟般的诱惑,一时间,欲罢不能。仿佛,一下子就掏空了我蒙尘的心灵,把我那颗薄凉的灵魂带到那座白云山下,南浦溪畔,有着千年历史,写满唐宋风雅的石头城。涤世俗,洗心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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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村,一个遗失在浙南泰顺青山碧水间的梦,南浦溪畔的一幅大自然清丽的山水画,白云山下一方静谧悠恬未被侵染的世外桃源。有关千年库村悠远的历史由来和渊厚的耕读文化,尘一兄的《库村笔记》已经做了详尽的记录和描述,这里就不言赘了。库村始建于晚唐时期,唐元和六年(811年),原籍会稽的进士包全公来到白云山下,建房开田,耕读传家,唐朝后期,乾宁三年(896年)同是绍兴进士朝廷官员的吴畦公也归隐至此。他们开泰顺耕读文化先河,创办义塾社学,开设书院学堂,劝农劝学,晴耕雨读,以德立族,教化子孙,世代延传,逐渐形成以库村为中心的诗意栖居文风昌盛的包姓吴姓血缘村落,并遗存下了世英门、清阴井、衣德堂、食德堂、恒德堂、外翰第和吴宅古戏台众多珍贵历史文物,隐现着古老岁月的痕迹,见证着唐宋风韵的朴雅。

行在库村这座童话般的石头城,这里庭院深深,石巷寂寂,古道悠悠,石墙黑瓦,瓦檐低眉,梁柱简约,木栅竹篱,暗沟明渠,时隐时现,错落有致,浑然天成,古韵丰存,虽由人作,宛自天开,不能不叫我惊叹库村先贤的精妙布局,超凡智慧。漫步库村,仿佛肆意让自己走失在唐宋风雅了,一路沐浴唐风宋雨,穿越在吴越文化的历史画卷中。库村,最吸引我的是那些或布满青苔,或滋生了岁月的包浆泛着油油亮光的石头,每一块石头仿佛都是一个文字,见证着库村千年的悠远时光,描述着青山绿水的浑然天成,书写着库村千年的风雅传奇。唐著名诗人顾况在《仙游记》中这样描述库村一带景象:“温州人李庭等,大历六年,入山斫树,迷不知路,逢见漈水。漈水者,东越方言以挂泉为漈。中有人烟鸡犬之候,寻声渡水,忽到一处,约在瓯闽之间,云古莽然之墟,有好田泉竹果药,连栋架险,三百馀家。四面高山,回还深映。有象耕雁耘,人甚知礼,野鸟名鸲,飞行似鹤。人舍中唯祭得杀,无故不得杀之,杀则地震。有一老人,为众所伏,容貌甚和,岁收数百匹布,以备寒暑。乍见外人,亦甚惊异。问所从来,袁晁贼平未,时政何若。具以实告。因曰:愿来就居得否?云此间地窄,不足以容。为致饮食,申以主敬。既而辞行,斫树记道。还家,及复前踪,群山万首,不可寻省。”醉心凝眸顾况笔下古库村梦幻般的桃源景象,不禁轻驭遐思,寻觅那方灵魂的原点。然,我更任性地相信尘一兄《库村石头记》中所写的,库村石头城也是梁山好汉豹子头林冲、花和尚鲁智深、行者武松、浪子燕青四位兄弟最后归隐的家园。村史公有诗为证:“武林门外断桥边,似曾相识燕归林。秋来松下三生石,智深一笑侠客行。”以此一粲,心素如简,愿每一颗受惊的灵魂,都能虔诚地守候一方心灵的净土和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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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库村之行,还有一个隐秘的心愿,就是拜访库村书院的主人尘一兄,这位库村的风雪夜归人,库村传统文化的麦田守望者。尘一兄是我去年底在耀辉兄“世界矾都传统研究会”微信群里结识的,后来在“真原读书会”“瓯江文艺作者群”“温州作协会员群”里都有交集,虽未谋面,但常有微信往来。经常看他发的记录自己在库村书院简淡生活的简约文字和简素相片。对他这种游子归来,在白云山下,玉屏峰前,朝起锄土豆,暮归洗心尘,清风识字,流水不忙,晴耕雨读暮写清淡生活的“散淡人”,心早神往之,可惜疫情期间一直未能如愿。此次去之前,本要先跟他先联系好,后来想想还是随缘,以贾岛的“寻隐者”的方式去拜会尘一兄更别有一般滋味。当我和学校老师们一起游玩了南浦溪,驱车去库村附近的农家乐就午餐时,在他的微信朋友圈里看到“午梦”信息,知道他正在山上劳作归来就午餐,准备“午梦”一番,今天有在库村书院,心中暗喜,就连忙微信联系了他。他马上发来自己的手机号和书院定位,叫我到时打电话给他,自己先“午梦”一下。就餐后,我就匆匆赶赴库村书院,在曲径通幽的石巷里,我一路“松下问童子”,很快就找到了尘一兄的书院。

当我到了库村书院,尘一兄早已煮茗当酒静候我了,之前虽未谋面,萍水一缝,却胜似故交。尘一兄长发飘飘,眉宇深锁,双眼闪现着灵动的光辉,一身禅韵,道骨俊朗,风雅飘逸,俨然一隐者智者。交谈中,我了解到库村书院是他自北漂归来,创建的心灵家园,在此晴耕雨读,以践行先祖耕读之风。作为库村文化顾问和库村书院创办人,他和一批乡土文旅同仁们全力挖掘当地的文化资源,通过文化论坛、文化学堂、文化沙龙等形式,集聚各地的“文人墨客”,打造库村独具特色的民俗文化、乡土文化和诗书耕读文化,让唐宋风雅重回库村,一如其诗云:“包吴归隐白云山,耕读文化传千年。锦绣谷畔三友洞,库村无言自风雅。”在短短的交谈中,我还得知,尘一兄原是我的同行者,早先是泰顺中学的一名教师,困惑于体制的束缚,毅然决然地选择北漂,风一般地行走体制之外。后在异乡云游的路上,又困于城市钢筋水泥森林对心灵的异化。怀着游子永恒的乡愁,四处寻找诗意的栖息,听从故乡石头和云的呼唤,又云游回故乡库村,自此“只做山中人,暮归洗心尘。”诗书耕读,书院茶客,教泽八方,文化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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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当年是什么力量支撑他毅然放弃县城教师不错待遇,做一朵飘向远方的云,后来又有怎样的信念,让他结束北漂生涯,把脚步停留在家乡,选择在传统文化这块荒原上耕作跋涉,以一己之力开始守护库村的千年渊厚的文脉。他这种放弃世俗的认知,心中一定有强烈的自我期许,一个超拔现实的灵魂,一方信仰支撑的领域,一颗对传统文化虔诚敬畏的心。否则,在人事飘摇人心浮躁人情歧义的今天,很难有这样的一种理想主义的情怀和坚持的力量,做着做着,很可能就会隐身而去,真的只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了,而不是“初心石前立,如听万壑松”了。但我在他坚毅的眼神和神采飞扬的畅谈畅饮中,分明看到了一个“现实理想主义者”的前行的勇气和信念。在与尘一兄以茶做酒的畅饮畅谈中,我莫名的想起北岛的《波兰来客》这首诗:“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库村,与他有血缘的根系,有逆旅的遗风,梦破碎的声音;更有传统文脉的根系,先祖耕读传家的遗风,梦回唐风宋韵的声音。

库村,是尘一兄的出生地,是曾经哺育他生命的地方。我想,一个人一生不管他走的多远,但到了一定年纪之后会慢慢的靠向故乡,回归故乡。美国诗人弗罗斯特说过:“人的个性的一半是地域性。”故乡的地域性想象,注定会成为一个人血脉里潜藏的文化基因。如果说读懂库村,是一个人对一方故土的心灵归依;那么读懂尘一兄,是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的心灵悟道。这样想来,尘一兄当年在白云山下的身影就是一朵故乡的云,后来的尘一兄就是从故乡飘向远方的一朵云,而现在他是异乡飘回故乡的一朵云。并且落了地,生了根。一朵云生根了,就是一棵树,风来了,树就会发出云的声音:“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归来吧,归来哟,别再四处飘泊。”在故乡流浪,在故乡云游,也许就是最美的遇见,最诗意的栖息。尘一兄,这位风之子,云中君,飘游在库村上空最纯净的一朵云,因为在他的天空里,无时无刻,可以看见故乡最柔软的时间和地方。一杯酒,两包烟,三餐简素,四季耕读,轻数有痕无迹的岁月,和着空气、溪水和泥土的味道,在墨香书声里,在一意孤行的岁月中,温柔安然,过一种烟火深处的平静人生,应是尘一兄心中最简淡的库村桃源生活吧。

“秋风吹人衣,尘一归空城。身既在空城,影应落红尘。”告别时,尘一兄问:“兄弟,什么时候再来库村,煮酒烤羊且为乐?”我说:“无时无刻不想来!”他说:“那就什么都不管,把工作辞了,明天就来!”我说:“嗯,明天就来。”而后又一粲:“也许需等几年吧,到时一定来!”

是为记,公元二零二零十一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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