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晓光 石丹
图：焦震楠
ID：BMR2004
在宣布YY出售不到24小时，欢聚集团迎来了一份做空报告。
2020年11月18日深夜，做空机构浑水公司发布了一份长达71页的做空报告，称通过1.156亿笔交易研究，发现欢聚集团旗下直播业务（YY直播）在营收、利润、付费用户等数据方面都存在造假嫌疑，“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YY直播几乎全是假的。”
浑水创始人Carson Block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甚至说，欢聚时代是一家搞欺诈的科技公司，其交易作假，捏造用户数据。
做空消息一出，欢聚股价瞬间跳水，盘中一度跌近30%，最终收跌26.48%，报73.66美元，创8月7日以来股价新低。
要知道，在此前一天，欢聚集团刚宣布与百度签署最终协议。根据协议，百度将以约36亿美元现金（根据协议或有对价调整）收购欢聚国内视频娱乐直播业务（YY直播），包括但不限于YY移动应用、YY.com网站和YY PC等。
多位业内人士在接受《商学院》记者采访时表示，借着YY在直播的丰富经验，百度可以让自己迅速切入到直播行业并处于前部竞争位置，弥补目前主业疲软、优势不突出的短板。
但随着该做空报告的发出，为该交易蒙上了一层阴影。
做空欢聚
浑水称，对欢聚直播业务造假已开展了为期一年多的调查，主要采取了两种方式，一个是通过自动化手段采集和分析了约1.5亿笔交易数据，另外利用浑水传统的方式，包括审查文件和账户、卧底实地工作以及人力采购等。
在做空报告中，浑水表示YY主要采取了三种方法进行欺诈。
一是付费用户中有大量来自YY自己服务器的“机器人”——在浑水的数据样本中，YY服务器伪造的虚假用户所产生的礼物价值，大约占所有送礼价值的一半。
二是主播通过其他付费用户账户将礼物回收到系统。浑水称，那些号称年收入数千万元的优秀主播，实际上通常都是固定工资，每年付给他们的工资不超过250万元（约35万美元）。
三是管理主播的工会参与骗局。浑水称，大型工会主要由YY的前员工拥有，他们显然是在诈骗。中国征信系统（PRC credit bureau）公布的五大工会的财务报表显示，2018年的总收入仅为YY声称的15%。
做空报告称，调查者曾经造访欢聚丹东办公室。该办公室负责人举例称，网红崔阿扎未来两年实际收入为月工资15万到20万元，这和外界预估的1500万元的礼物分成相差数倍。
根据对比欢聚时代的财报和五大公会的企业征信报告，浑水质疑，2018年这些公会的收入不到欢聚时代公布的15%。
基于此，浑水称YY收入有90%为伪造。其中，YY直播有约50%的礼物打赏收入来自YY服务器，另外有约40%的收入来自外部机器人或者主播刷单。
此外，欢聚时代国际直播业务Bigo 的造假程度和YY直播不相上下。浑水称，Bigo的营收数据也存在80%的伪造成分。浑水甚至称，YY从董事长李学凌手中收购了Bigo，这本就是一个骗局，通过交易，李董事长至少从YY股东手中拿走了1.56亿美金。
根据欢聚集团最新财报显示，2020年第三季度净收入同比增长36.1%至62.864亿元。其中，直播收入同比增长40.1%至60.491亿元，为总营收的96.21%。
互联网分析师葛甲分析，从过去的门户网站到现在的直播，基本没有不刷量的，但不可能有90%的营收是刷的，毕竟作为直播赛道的老玩家，YY还是有一定业务基础的。
对于浑水的做空报告，欢聚集团回应《商学院》记者称，浑水的报告充满了对直播行业和直播生态的无知，报告中逻辑不清、数据混乱、以偏概全，包含了大量的错误。百度方面则未回复记者的采访。
刚刚卖身的YY
对于YY为何会“卖身”百度，欢聚集团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李学凌直言，加入百度，能够让YY直播业务接入百度巨大的流量池，实现快速业务增长，释放更大价值。
但在葛甲看来，随着泛娱乐直播的崛起，秀场直播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没有互联网巨头导流，YY用户已经接近天花板。”他进一步说道。
实际上，作为欢聚集团的核心业务之一，YY在国内市场从2019年就开始走下坡路了，无论是月活用户还是付费用户增速缓慢。
根据财报显示，在2019年第二季度，YY国内月活量为3890万，同比增长3.7%；第三季度和第四季度，YY直播国内月活用户分别为3990万、4120万，同比增长分别为3.0%、3.8%。
在付费用户方面，2019年四个季度，YY直播付费用户增速分别为17.1%、19.1%、14.4%、9.8%。尽管2019年第四季度增幅首次跌破10%值得警惕，但也维持着正增长。在2020年第一季度、第二季度和第三季度，YY付费用户却分别同比下降3.6%、2.2％和4.7%。
相反，欢聚集团的海外业务却维持在高增长状态。
有数据显示，欢聚集团海外业务Bigo的收入在Q2已经超过国内业务，该季度YY营收27.8亿元，Bigo营收30.6亿元。相较之下，YY第二季度直播收入虽然同比增长40.1%，但其总付费用户数同比下降2.2%。
此外，YY和Bigo的营收额和占比也在反转，Bigo营收占比首次超过一半，达到52.3%，YY占比47.6%。事实上，从2019年一季度，Bigo被并入欢聚集团财报起，其营收一路从3.96亿元涨至30.6亿元，不断缩短与YY营收的差距，最终反超，BIGO成为对欢聚集团贡献最大的产品。
香颂资本董事沈萌接受《商学院》记者采访时表示，直播行业虎牙和斗鱼合并对YY的生存压力加大，靠YY单打独斗的难度太大，适时卖给百度既可以得到一个不错的估值，也可以投靠较大的互联网巨头，减少自身压力，专注国外业务的发展。葛甲则表示，卖掉YY，欢聚集团可以拿到一大笔现金，进行新业务的探索。
交易还会继续吗？
浑水在报告中称，其对欢聚集团的调查已经进行了一年多，而选择在此时发布报告，也是因为百度刚刚宣布与欢聚集团签署了最终协议，将以约36亿美元现金收购欢聚旗下的YY直播，交易预期将于2021年上半年完成交割。
对于该交易，百度CEO李彦宏表示，收购YY，是百度在移动生态基础建设获得进展后的进攻举措。他直言YY Live的加入，将使百度获得大型视频社交媒体的平台和运营经验，结合百度在知识、电商等直播服务上的积累，将使得百度成为中国领先的直播平台之一，并使收入多元化战略再迈进一大步。
公开资料显示，2019年百度上线直播频道，官方介绍显示，百度直播主要以秀场直播为主，涵盖了音乐、舞蹈、脱口秀等多种直播内容。百度直播上线后，又先后上线安卓和iOS版的独立开播端“百度直播助手”。
沈萌对《商学院》记者表示，直播行业目前火热，YY在直播领域经验丰富，百度收购YY可以让自己迅速切入到直播行业并处于前部竞争位置，弥补目前主业疲软、优势不突出的短板。
只是欢聚遭遇浑水做空，是否会影响百度收购YY的进程？
在分析师互联网丁道师看来，这种担忧并非无的放矢，这两年在中国互联网行业，引发关注的投融资案在‘靴子落地’后，依然有被叫停或者退回的案例，比如腾讯投资自媒体‘差评’，在发现不道德行为后，及时停止了合作，退回了投资资金。
“百度拥有完善的法务部门，在签署收购协议时，细则条款里肯定会注明因造假等不法行为导致的收购事项生变后，己方可以叫停的免责条款，以及和对方追责的条款。”他进一步表示。
葛甲则向《商学院》记者分析，浑水的报告实际上是帮助了百度，使其在谈判中更具主导性，甚至不排除未来降低交易价格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