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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灭亡,李自成占据北京那会儿,对明朝降官大肆拷掠助饷,杀戮很重,“顺来降顺,清来降清的”墙头草龚鼎孳还不断安慰受难的同僚,把李自成比作明太祖朱元璋,说太祖皇帝时,也是这样。

可见老朱杀功臣的恶名,在明朝三百年历史中都没洗干净,或者说,根本就没洗。

杀功臣既是事实,那么,跟下来的问题是,为什么下这么黑的狠手?不怕后世民众戳着脊梁骨唾骂吗?

按照普通阴谋论的观点,那就是朱元璋的功臣个个都是当世枭雄、龙虎之辈,严重威胁到朱家王朝的生存,老朱为了大明江山的千秋万代,必须不惜与天下人为敌,铲除一切威胁。

这个观点,有一个非常生动形象的故事可以代表:老朱残暴无耻地屠戮功臣,善良的太子朱标看不过眼,苦苦哀求。老朱就让人找来一根长满了刺的荆棘让太子拿。刺又长又尖锐,太子无从下手。老朱就意味深长地说:“老爹这是在帮你去掉荆棘上的刺,懂了吗?”

但细一点读史,就不难发现,“除刺”观点未免太片面。

老朱和那帮功臣在开国征战中出生入死,难道真没有一点感情吗?难道就没想过和他们共享富贵?难道从一开始就抱定了卸磨杀驴的心思?

在大明开国两年前的某次谈话中,老朱与侍臣们闲聊,聊起汉高祖和唐太宗,老朱就说,刘邦“内多猜忌,诛夷功臣”,器量狭小;唐太宗“能驾驭群臣,及大业既定,卒皆保全”,有人情味。因此否刘邦而以李世民为是。

开国之后,老朱与徐达等一班哥们说话,还互相称兄道弟,《明史?徐达传》载:“朱元璋与徐达宴见欢饮,有布衣兄弟称。帝尝从容言:‘徐兄功大,未有宁居,可赐以旧邸。’旧邸者,太祖为吴王时所居也。”

除了在口头上套近乎,还进行实打实的封赏。

大封功臣的典礼上,老朱豪爽大方,公侯们的俸禄数中,韩国公李善长食禄四千石,魏国公徐达五千石,郑国公常茂以下俱三千石。中山侯汤和以下皆一千五百石。

除了俸禄,还大批量赐田。洪武三年十二月,“赐魏国公徐达以下勋臣田有差”。

即使这样,老朱还意犹未足,觉得光这样做,还不足以报答功臣为自己开疆辟士之功,一门心思捉摸着颁赐功臣“铁券”,以确保他们永保功名。

当时,谁也没见过铁券,不知铁券长什么样。是翰林学士危素读书多,引经据典,说吴越王钱鏐曾受唐昭宗赐铁券,钱鏐的后世子孙家里说不定还收藏着。

老朱听了,马上让人寻找钱氏后代。

果然,在钱鏐第十五世孙钱尚德家里找到了铁券。

老朱就命人参考这个铁券,制定了大明王朝的铁券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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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订铁券制度的初衷,老朱讲得很明确:“欲使功臣之后世世相踵,非徒子孙,乃关苗裔,报德明功,勤勤恳恳,如此之至,欲以劝戒后人,用命之臣,死而无悔也。”

现存特赐给南安侯俞通源的铁券上有文:“洪武三年,大告武成,论功行赏,公爵者十人,侯爵者二十八人,铁券丹书,誓诸白水,河带山砺,爰及苗裔。”

从这些表现来看,要说老朱一开始就防功臣如防家贼,一开始就琢磨着要为朱家“除刺”,那是说不通的。

封爵赐田也就算了,全大费周折制作免死铁券,这就是为以后自己杀功臣制造阻碍吗?赏赐了免死铁券又要动刀子杀人家,不是授天下人口舌吗?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其实,老朱大开杀戒屠杀功臣事是在洪武23年之后。洪武一朝列爵公候的功臣总共59人。洪武23年前因罪获诛的功臣只有3人;洪武23年之后,即在洪武23-28年之间,被杀的有23人,死者近半,到了洪武31年老朱驾崩的时候,开国功臣中还保有地位,仅余2人。

以上数据,说明了什么问题呢?

说明了老朱一开始,是真心想和这些功臣有始有终、共享富贵的,但最终还是容忍不下去了。

容忍不了的原因很简单。

老朱是非常用心地想开创出一个远迈汉唐的强盛王朝的,但这批功臣却不肯好好配合。

纵向比较一下,就不难发现,历朝历代,明初这批功臣平均素质可能是最低的。他们出身草根,胸无点墨,没文化,修养差,除了一身武勇外,一无是处。成了开国元勋,不思进取,小农意识和流氓本性依旧,居功自傲,骄横跋扈,忘乎所以,利令智昏贪婪鄙野,眼光短浅,不可一世。

在开国战争中,他们是大元帝国的破坏者。在新王朝建设中,他们又成为大明王朝法律、纪律和秩序的破坏者。他们仗着手中的特权,侵夺民财,霸占土地,逃税漏税,欺压良善,驱役士卒,贪得无厌,无所顾忌,甚至还私造刀枪、身穿龙袍,无法无天。

这样的功臣,遇上了要开创新时代的朱元璋,杀得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