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南风窗常务副主编 谢奕秋
半天前，美国总务署正式批准向拜登政府过渡的消息，在川粉群里炸开了锅。
不是还有鲍威尔律师即将释放的“大海怪”（Kraken，借喻大规模选举舞弊的实锤证据）吗？
不是还有林伍德律师标榜的“特朗普赢下超过70%普选票和超过400张选举人票”吗？
这一切，尽皆化为泡影？
大选日至今三周时间，特朗普团队已经被无数次打脸，但是司法战并没有停，本周正是关键时刻。只是，总统选举翻盘的希望愈发渺茫，现在一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是，要保共和党参议院多数（目前赢得50席，但罗姆尼和柯林斯可能成为“摇摆票”），明年1月5日的佐治亚州两个联邦参议员席位的决选（该州法官仍然允许大规模邮寄投票方式），至为关键。
而在密歇根州的一个两党委员会刚刚“认证”拜登赢得该州，以及拜登一口气提名多位外交和国安官员的当下，白宫看守者必须果断止损，哪怕被恶意揣测这是为了在感恩节前夕换取未来拜登总统对特朗普的司法特赦承诺。
01
墨菲的决定
美国总务署署长艾米莉·墨菲，一个级别不算高的中年女性，却握有拜登过渡团队能否进入交接场所的钥匙。
（美国总务署署长艾米莉·墨菲）
早前拜登过渡团队登门，被她以大选结果未定拒绝了。川粉夸她很有勇气。
本周一她独立做出决定，向拜登团队提供联邦资金和资源，开始政权交接程序。
“我不认为一个负责改善联邦采购和财产管理的机构应该把自己凌驾于基于宪法的选举程序之上。”她在给拜登过渡团队的信中写道。
稍后特朗普也同意，让联邦各部门对拜登过渡团队予以初步接洽：“我建议艾米莉和她的团队在初始协议方面做些需要做的事情，并告诉我的团队也这样做。”
这是比大媒体纷纷宣布拜登以选举人票306票对232票胜出，更明显的判定拜登当选的证据。
但要说特朗普完全认输，也还为时尚早。
特朗普在随后的推特上写道：“我们的案子继续有力，我们会继续打好仗，我相信我们会胜利！”
究竟是两人合演这么一出，还是特朗普扛不住了？
（特朗普发推）
接着吃瓜。
“我要感谢总务署的艾米莉·墨菲，感谢她对我们国家坚定不移的奉献和忠诚。”特朗普在推特上道出“原委”：“她一直受到骚扰、威胁和虐待——我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发生在她、她的家人或总务署的员工身上。”
按川粉的看法，原来特朗普是宁愿自己背压力、不愿下属遭埋汰啊，这真是怜惜下属、要对手“放马过来”的节奏。
墨菲也承认：“我确实在网上、电话和邮件中收到针对我的安全、我的家人、我的员工甚至我的宠物的威胁，试图迫使我过早地做出这一决定。即使面对成千上万的威胁，我也始终致力于维护法律。”
但墨菲否认特朗普指示她做出决定，她在信中说：“我是根据法律和现有事实独立作出决定的。”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周一下午收到了主管艾米莉墨【Emily Murphy】的一封信，称美国总务管理局已通知"当选总统"拜登，该机构已准备好启动正式的过渡进程）
近一周来，曾担任过美国上诉律师协会主席的悉尼·鲍威尔律师大肆宣扬的一个阴谋理论是，之所以选举夜出现停止数票事件，是因为作弊团队原本以为仅靠投票机的作弊就可以赢得选举，没有料到特朗普赢得太多，超出了软件的作弊公式的限制，所以不得不暂停计票，半夜运进大量假票（包括死人票）去救场。
不久前鲍威尔律师宣称，“我们的部队”已经没收了计票公司在德国的服务器。
但这一阴谋理论，除了遭军方和相关计票公司否认，在主要战场州的选票认证和重新计票中，都未获得有力支撑。
02
密歇根的现实
本周一，密歇根州选举委员会通过了总统投票计票结果，抵制了特朗普要求推迟认证过程的压力，为拜登获得该州16张选举人票铺平了道路。
而在宾夕法尼亚州，州最高法院裁定特朗普阵营和共和党盟友败诉，称必须计算大约8000张有签名或日期问题的选票。
这就是政治和法律上的现实，是比特朗普所称的“调查人员已经发现了几十万张假票，足以翻盘至少4个州，而这4个州又足以赢得大选”一说更为可靠的现实。
让特朗普念念不忘的是，之前密歇根州人口最多的韦恩县（底特律隶属于该县）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
该县检票委员会发现，有一批选票60%的签名是一样的，而且不少地方的投票数超过了注册选民数，同时还收到了234份选举欺诈的举报信。该县检票委员会的民主党籍委员承认，只有72%的选票可清点。两名共和党籍的检票委员就不想认证，但因为家人受到公开威胁，只好在加上“全面审计选票”这一条件后，口头同意通过认证（尚未签字即离场）。不久后州务卿拒绝审计选票，两人又在与总统通话后宣布撤回认证。
当时特朗普大喜过望写道：“起初，他们投了反对票，因为选票数量远远多于投票人数（可悲！）。然后，他们受到威胁，被人咆哮和恶意骚扰，被迫改变了他们的投票。但作为美国爱国者，他们随后拒绝签署文件。”
（当地时间2020年11月23日，美国密歇根州，该州不同地区人们上街游行。密歇根州竞选委员会确认了该州的选举结果，乔·拜登在总统竞选中击败特朗普。报道称，这是“对特朗普的又一次打击。”）
韦恩县的选票若不能通过认证，那么密歇根州除掉该县，就是特朗普胜出拜登17万余选票。特朗普干脆撤回在密歇根州的诉讼，宣称“我们撤诉是因为我们（在该州）赢了”。
但之后，控制密歇根州议会的共和党的表现，让特朗普大失所望。该州共和党代表团在白宫与特朗普会面后表示，他们将“遵循正常进程”认证投票结果，并尊重选举结果。
本周一，密歇根州选举委员会3比0通过了认证，特朗普的这根“救命稻草”没了（告到联邦最高法院是另一回事）。
尽管还有几个州尚未最终认证结果，比如佐治亚州正在第二次重新计票（第一次重新计票只点算了选票本身，没有核对邮寄选票的信封上的签名），预计持续到12月2日，宾州计票合法性也还有上诉到巡回法院和联邦最高法院的反转路径，但倘若特朗普丢掉了密歇根州，就几乎无法越过270张选举人票的当选门槛（他若反转拿下宾州20张选举人票，再加上佐治亚或密歇根之一的16张票，也才268张票）。
（佐治亚州再次重新计票将于美国当地时间24日上午开始【资料图】）
有人会说，还有威斯康星州（10张选举人票）啊。
的确，在特朗普竞选团队“出钱”后，威斯康星州“偏蓝”的密尔沃基县和戴恩县开始重新计票。而且民调专家罗伯特·巴恩斯发现，拜登在全国各大城市地区的表现都不如4年前的希拉里，除了密尔沃基、底特律、亚特兰大和费城——在这些“摇摆州的大城市中，民主党人的选票甚至超过了登记选民的数量”。
但问题是，这些黑人选民众多的城市，民主党对公检法的控制根深蒂固，几乎不可能实现特朗普想要的反转结果。密歇根州的认证决定，就预示了“隔壁”威斯康星州两个县的重新计票结果。
密歇根州之所以重要，还因为该州貌似大选舞弊证据最多，比如该州安特里姆县确证发生了一度少计特朗普6000张选民票的事实，而且出现了韦恩县认证上的戏剧性反转，但如果这些都不能保证将该州的选举结果取消或翻转，那么特朗普的“整体起诉大选违宪方案”就更是黄粱一梦。
03
建制派的施压
当特朗普试图推翻拜登的胜利时，他的大多数共和党盟友都站在他的一边。
但在周一，国会参议院一些最资深的共和党人，强烈敦促总务署署长墨菲允许过渡进程继续进行。
今年即将退休的田纳西州联邦参议员拉马尔·亚历山大说：“既然乔·拜登显然将成为当选总统，我希望特朗普总统能为自己的巨大成就感到自豪，把国家放在首位，迅速有序地过渡，帮助新政府取得成功。”
这位参议院多数党领袖米奇·麦康奈尔的密友补充说：“当你（特朗普）在公共生活中，人们会记得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美国总务管理局局长埃米莉·墨菲23日通知前副总统拜登及其团队，特朗普政府已做好准备正式开始政权过渡进程。美国总统特朗普当天傍晚在社交媒体上证实这一消息，同时表示将继续挑战选举结果）
当天早些时候，俄亥俄州联邦参议员罗布·波特曼（他是布什家族的世交）和西弗吉尼亚州的雪莉·摩尔·卡皮托（她是政坛二代）发表声明，打破特朗普的立场，呼吁让拜登接受新冠病毒和国家安全方面的简报。
波特曼在周一出版的《辛辛那提问询者报》的一篇评论文章中承认，“支持特朗普总统的近7400万美国人中，有相当一部分人质疑选举的合法性”，但他坚持认为，尽管不少州都在努力重新计票，但选民需要明白，“乔·拜登有足够的选举人票获胜，这一点没有改变”。
形势比人强，自大选投票结束后，美国新冠确诊数蹭蹭攀升，日新增感染人数就没有低于10万，周一当天也高居17.2万。而病例增长快的，几乎都是共和党执政的州，包括中西部内陆人口稀少的州。
（11月23日，人们在美国华盛顿的一处新冠病毒检测点排队等候检测。随着11月26日感恩节假期的临近，美国新冠疫情防疫压力骤增）
特朗普长子及总统私人律师朱利安尼的儿子感染之外，连87岁的艾奥瓦州共和党籍联邦参议员格拉斯利都感染了——他是参议院中最资深的共和党人，也是参议院的临时议长，在宪法危机时的总统顺位继承序列里，排名第三。
资深联邦参议员一旦动摇，共和党军心就不稳了。
迟到的疫苗也几乎帮不上什么忙。尽管莫德纳和辉瑞的两种mRNA核酸疫苗有效率高达95%左右（牛津疫苗有效率仅有70%），如果美国食药监局12月10日批准，美国有可能从12月12日开始接种疫苗，但那也只是针对特殊群体紧急授权使用，真正大规模普及要等到明年4月以后了。
在统领共和党方面过于自信的特朗普，可谓几次输在了疫情应对上。
实际上，FBI、CIA至今仍是布什家族等共和党建制派的保留势力范围。日前，100多名共和党籍的前国家安全官员签署了一封信，要求各党派领导人谴责特朗普拒绝承认总统大选，并称这是对美国机构的危险和反民主的攻击。
展望未来，司法战前景晦暗不明（联邦最高法院中也有约翰·罗伯茨、克拉伦斯·托马斯、阿利托这3位大法官，是布什家族提名的），舆论战不能殃及参议院补选，甚至还要为两年后的中期选举和4年后的大选铺路，这些都是特朗普所要直面的政治现实。
为了“保党”，特朗普自我牺牲一下，也不算什么；而与所谓“代表美国人民”、试图揪出两党通过Dominion软件系统“长期作弊”沉疴的悉尼·鲍威尔律师切割，更是必要之举。
避免继续尴尬下去，特朗普唯有妥协。
编辑 | 何子维
排版 | 翁 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