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遭受肉体和精神上的摧残，来自家庭成员内部的虐待，或许比来自外部的伤害更令人难以承受。因为这不仅使受害人感受切肤之痛，而且也摧毁了其对婚姻和家庭的一切美好想象。
这是一个令人倍感压抑的新闻——因无法怀孕，一名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子被丈夫、公公、婆婆长期虐待致死。
据报道，2019年1月31日，山东德州年轻女子方洋洋遭到公婆多次殴打，并于当晚18时许死亡。一审判决认为，鉴于该案三名被告人能如实供述犯罪事实，并自愿预交赔偿金5万元，决定从轻处罚：三人均犯虐待罪，其中方洋洋的公公获刑三年，婆婆获刑二年二个月，丈夫判二年缓三年。因死者家属认为“量刑明显畸轻”，目前该案已被山东德州中院裁定发回重审。
这起案件经媒体报道后备受舆论关注，一方面震惊于方洋洋长期遭受的折磨，拳脚相向、棍棒相加、忍饥挨饿……身高1米7，原本体重160多斤的方洋洋，死亡时明显消瘦太多；另一方面，部分网友也愤怒于一审判决的量刑，沉重的死亡悲剧面前，作为悲剧的始作俑者，针对方洋洋丈夫一家的量刑未免过轻。而更令方洋洋亲属难以接受的可能是，“至今，对方也没有道歉。”
关于此次事件，目前舆论焦点集中于一审量刑，德州中院也以“违反法律规定的诉讼程序”为由，发回禹城市人民法院重新审判。不过，最终将会达到何种量刑结果，现在仍很难说。从德州中院发回重审的原因来看，“本案未涉及国家秘密或个人隐私，三原审被告人均系成年人，依法应当公开开庭审理，原审法院不公开开庭审理，且未依法保障上诉人的法定诉讼权利，违反法律规定的诉讼程序”，这里提及的是“诉讼程序”，而不是“适用法律”。换句话说，如果经审判被告人构成的依然是虐待罪，量刑恐怕难以满足一些人的心理预期。
按照刑法关于“虐待罪”的规定，“致使被害人重伤、死亡的”，对应刑期是“二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也就是说，“七年有期徒刑”是虐待罪的最高处罚。就此次案件已经披露的种种恶劣细节来看，这样的结果显然是公众所不愿意看到和接受的。
据报道，方洋洋家属代理律师提出，三名被告人均构成虐待罪，方洋洋的公公、婆婆构成故意伤害罪，应该对二人数罪并罚。
同样是侵害人身权益的犯罪行为，致人死亡时，虐待罪最高量刑是七年，而故意伤害罪则是“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对比来看，家庭成员之间的“虐待伤害”相较普通人而言，似乎规定了较轻的法定刑。虽然方洋洋的丈夫一家给她带来的是无尽的伤害，但这份名存实亡的夫妻关系，却很有可能成为方洋洋为这个野蛮愚昧的家庭所作的“最后贡献”。如果说方洋洋的悲惨遭遇已足够令人痛心，这样的局面显然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有观点认为，司法实践中，对家庭成员之间的虐待行为处以较轻刑罚，在一定程度上对于维护婚姻、家庭的稳定和睦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但是，如果虐待行为成为一种常态，甚至已经导致重伤或死亡等恶劣后果，婚姻和家庭关系实际上已经破裂。同样是遭受肉体和精神上的摧残，来自家庭成员内部的虐待，或许比来自外部的伤害更令人难以承受。因为这不仅使受害人感受切肤之痛，而且也摧毁了其对婚姻和家庭的一切美好想象。
案件的最终走向仍要交给法律，被告人行为是否涉及故意伤害等情形仍要交给司法去判定。但以一种更为广阔的视野去看，“虐待罪”的量刑也存在讨论空间。无论如何，家庭都应该是亲情的驿站，而不能成为恶劣犯罪行为的“避风港”。
红星新闻特约评论员 赵志疆
编辑 赵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