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1000万年前起改变树栖的习性以来,我们的祖先开始品尝到掉落地面的发酵水果的美味……甚至保留了一个基因突变,用于消化发酵果实中的酒精成分。生物的演化真是令人惊叹!

不妨想想这个问题:我们究竟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或者说,为什么不同于其他大多数动物,大量饮用对身体器官具有毒性的酒精?因为无论是社会名流还是不法之徒,也无论是开怀畅饮还是惬意小酌,酒始终是人们情有独钟的饮品。考古学家更是发现,早在公元前7000年,最初的农人就已开始将收获的谷物用于酿酒。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不过,历史并未给出这个问题的全部解答。人类之所以酿造出烧酒、清酒、茴香酒和葡萄酒等琳琅满目的酒品,首先是因为我们能够饮酒。那么,我们消化酒精的能力究竟从何而来?如今生物学家给出了令人吃惊的回答,只是他们所依据的不是人类饮酒的历史,而是比人类历史更加古老的东西——那些深藏在我们基因中的遗传信息!

基于生物学上的一项最新发现,他们提出一种关于人类饮酒起源的新理论,能够部分解释人类为何能够承受大剂量乙醇。

这一切,还得从1000万年前的东非说起:当时的一次气候变化,使那里形成了星罗棋布的草甸,原先过着树栖生活的人类祖先,第一次从树梢来到了地面……也第一次发现了熟透后掉落地面甚至已经有些腐败的果实。

在那个气候与环境剧烈变化的时代,不少物种走向了灭绝。而这些新发现的食物,即便不怎么可口,终究是人类祖先营养来源的额外保障。

事关生死存亡

然而问题在于,这些掉落的果实往往已经发酵,也就是说,果实中的糖分已有部分被转化为乙醇。对野生果实为数不多的营养分析表明,发酵的果实中约含0.04%至4.5%的酒精,作为参照,啤酒中的酒精含量介于5%到6%之间。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众所周知,摄入酒精或多或少会带来精神层面的影响(改变机体注意力、反应、运动机能,导致嗜睡……),而这对于不得不遵循丛林法则的动物来说,尤为危险。考虑到人类的祖先在那时尚不具备与现代人类相当的分解酒精的能力,这个问题就更加严重了。

然而在饥饿的驱使下,我们的祖先还是狼吞虎咽地吃下了这些“禁果”。伴随着严酷的自然选择,他们演化出了快速降解酒精的机能,在限制酒精对身体的精神效应的同时,充分利用其蕴含的能量(1克乙醇所含热量是1克葡萄糖的2倍)。于是千百万年之后,我们的祖先有了酒量大的后代,可以畅饮任何种类的烈酒。

祖先与美酒初次邂逅的故事,正是从我们的基因中发掘出来的。更确切地说,告诉我们这个故事的,是与合成某种酶相关的基因,这种酶叫醇脱氢酶4(ADH4),它广泛存在于各种生物体内,参与乙醇的降解。

美国佛罗里达应用分子演化基金会的研究人员,将人类的这段基因序列与其他27种哺乳动物的相应基因序列进行了比对,随后合成或者直接从器官中提取了这些序列编码的酶。最后在实验室环境中比较了这些酶对酒精的代谢效率。

对比结果:人类及与其亲缘关系最近的物种(黑猩猩与大猩猩)对于乙醇的代谢效率比其他物种高出近40倍。之所以有此结果,是因为在2100万到700万年前这个时期里,我们最近的共同祖先的基因发生了一处突变,而这个变异的好处被所有后代继承了下来。

“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我多次重复了这个实验,从而排除了出错的可能性。”该研究论文的第一作者马修·卡利根(Matthew Carrigan)说道。他认为,这个基因突变与我们的祖先在1000万年前脱离树栖生活密切相关。

完全树栖的长臂猿没有促进酒精代谢的基因变异……

喝下一大口啤酒后,我们之所以没有醉倒在地,正是因为人类的祖先曾靠着捡食发酵的果实而生存下来……“在这点上,我们真是托了祖先的福!”美国达特茅斯学院的人类学家纳塔尼尔·多米尼(Nathaniel Dominy)半开玩笑地说,“这是多年来对人类饮酒起源问题作出的最独特、最智慧的假说之一。”

还需别的研究更牢靠地证实这一假说,因为正如生态学家道格拉斯·李维(Douglas Levey)所言,“这一基因突变很可能是偶然的”。马修·卡利根也意识到,仅凭“一处基因变异并不足以确定人类演化史的面貌”,而对其他参与酒精代谢的酶的研究,将最终证实该假说是否符合事实。

酒精面前并非众生平等

支持该假说的另一个方法,便是要证明,黑猩猩与大猩猩所摄入的发酵果实及其所能承受的酒精量都要超出其他仍保持树栖习性的亲缘物种。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相反,大约四分之一时间生活在地面的黑猩猩,则带有这种变异基因。

人类饮酒起源故事开篇的细节仍在书写之中;我们的先人在1万年前开始酿酒,则可以算作这个故事的第二章。长年的自然选择使得另一些基因突变在人类后代中广泛存在——因为它们能避免过量摄入酒精对人体造成的危害。

多达70%的东亚人携带这类变异,它们降低了酶消化乙醇的效率,并使我们在少量饮酒时就感受到一系列副作用(如脸红、心跳过速等)。这也部分解释了为什么西太平洋人口中酗酒率仅有2.3%,而欧洲和美洲的酗酒率分别是4%与3.4%。

当然,如今自然选择对人类演化的影响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因此在可预见的未来,这种“戒酒”变异不大可能扩散到全人类。也就是说,哪怕再过1000万年,我们对琼浆玉液的热情大概也不会有所消减吧。

撰文 Elsa Abdoun

编译 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