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楚意

那一年苏轼还是京中大官,一堆小妾围在身边叽叽喳喳。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六五四三二一。吃多了的苏大学士在院子里转圈圈消食,转的一众侍妾头都晕了。

“老爷,傍晚的太阳也挺毒的,您再溜达下去,奴家的妆都花了。”

“没事,你素颜也漂亮。老爷我再不运动,这肚子大的可就要垂到膝盖了。”

“老爷的肚子里都是学问见识,别人求都求不来,我们喜欢着呢。”

“奉承我,这次没用。朝云你说,我这肚子里都是什么?”

苏轼的人生知己朝云走过来,满面含笑却声音哽咽地说:

“大学士一肚子都是不合时宜”。

一肚子的不合时宜啊,一语成谶。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公元1057年,弱冠之年的苏轼进京赶考。

主考官是后来的当朝宰相欧阳修,参加考试的学生学霸云集,苏辙,程颢、程颐、曾布……

他们厉害到什么程度呢,随便拎一个出来就是现在省状元的水平。

这一届科考,被后世称为“千年科举第一榜”。

但是苏轼没在怕的。

试卷交上来,欧阳修读到一份考卷,才气逼人,目瞪口呆。

这简直可给满分啊,但为了怕别人说闲话,欧阳修只把这份天才答卷评为第二名。

因为他觉得这样的文章只有自己最得意门生曾巩才写得出来。

后来拆开一看,竟然是名不见经传的苏轼。

这可是百年难遇的千里马啊,“赶紧把你的其他文章也给我看看“

后人是怎么描述欧阳修看完苏轼作品后的感受?

“读轼书,不觉汗出,快哉快哉,老夫当避路,放他出一头地也。”

知道吗,现在我们用的成语“出人头地”就是这么来的!

这位大宋才子一出场就惊艳了整个大宋,从此,名满天下。

但遗憾的是,他好像从来没有被命运眷顾过。

公元1074年,苏轼第一次到杭州,也是第一次出京。

在古代,官员一出京肯定没啥好事。

名动京城的苏轼因没有为新法站台而被排挤出京,在杭州呆了三年后又被扔到了密州。

某天,密州府衙。

“大人,咱这地方几个月没下雨了,咋整?

苏轼一听立马坐直了,下雨是龙王的事情不归他管,可这一州百姓眼巴巴等着,他心疼。

怎么办才能让龙王下雨呢?大才子苏轼在这方面也没经验,想来想去只能保守治疗,求雨。

求雨就要诚心,苏轼找来最轻便的鞋子、穿上最舒适的衣服,开始了20公里的徒步旅程。一个来回就是四十公里八十里地,再加上折折腾腾的求雨仪式,苏轼这一天忙的脚不沾地。

说来也巧,求雨归来的苏轼坐在家里用针挑脚上水泡的时候,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雷声大震,接着甘霖倾盆而下。

苏轼手一哆嗦,脚被扎出了血珠。

但他咧开嘴笑的很开心,因为他听见了小麦咕咚咕咚喝水的声音。

这人,就是这么实在。

说起来那一年的密州还真是多灾多难,不再干渴的小麦终于长个了,蝗虫又来了。

这玩意对庄稼的冲击比干旱还厉害。干旱你还能收点秸秆回去烧火,蝗虫过后的庄稼地,连颗完整的秧都没有。

更可恨的是,有些官吏竟然瞒报。

苏轼发现灾情严重后质问为何不早报,这些拿着百姓血汗钱的人竟然大言不惭的说:“蝗虫不是灾害,它们能为百姓的庄稼地除草。”

满腹经纶的苏轼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最后憋出一句——

ri了dog了

气归气,蝗灾还是要管的。

怎么办才能在蝗虫口中夺粮呢?苏轼也没经验,但身为一个有良心的父母官他不能退缩。他知道自己只要有稍微的懒散、稍微的退让,被蝗虫侵害的百姓就会颗粒无收。

埋首故纸堆后,苏轼终于从前人的智慧中找到了破解之法。壕沟掩埋、诱杀火烧、人工扑打等等方法轮番上阵,他终于带领密州人民打赢了蝗灾保卫战。

扛过了旱灾蝗灾,密州境内的盗匪都少了一大半,来到这里一直住木屋草房、吃野菜喝凉水的苏轼十分高兴,他在《超然台记》中说自己在密州一年,白头发都开始自然黑了,原本就不瘦的身体又胖了一圈。

秋天他还兴致勃勃地出去打猎,左牵黄右擎苍,千骑卷平冈。

虽然被排挤到这个鬼地方,但还有能力真正为百姓做事,哪怕鬓微霜,又何妨?

只是他这么努力依然没有等到心心念念的冯唐。

密州任职期满苏轼被安排到徐州,这是与密州完全不同的地方。

最明显的区别就是,密州干旱,徐州常发大水。

他来到徐州那一年黄河决口又天降大雨,浩浩荡荡的大水在徐州城下汇聚,吓得城中富人都开始收拾包裹跑路。

苏轼急了,他穿着最简单的雨衣就向外跑,把站在城门口把所有要出城的人都劝了回去。

危险面前所有语言都是苍白的,苏轼知州的身份能把百姓劝回去一次,下次洪水来时,可就不一定了。

想要稳住百姓保住徐州,得从源头想办法。源头,就是让百姓从心底感到安全。

城墙被洪水泡了多日已经开始渗水,谁也不知道它还能坚持几天。苏轼想要保徐州,首先就得在原有城墙坍塌之前,再造出一段新的。

他带领民兵开始在城墙里面修筑新的防护墙,可人手有限速度太慢,他就去武卫营找禁军。

“城墙已经朝不保夕,虽然你们是禁军,也请帮我一臂之力。”

按照法律禁军只有接到皇帝命令后才能动,可苏轼的干劲感染了他们,一位禁军长官说:太守尚且不躲避路上的洪水,我辈小人,应当效命。”

他在没有接到上级命令的情况下带领五千人出去帮忙,这才赶在徐州外墙坍塌之前筑起一道长堤。

多了一道保障,但苏轼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他从一个文学家愣是把自己变成水利专家。

他带人把城墙上的排水口全部堵死,这样可以把更多的洪水拦截在城墙之外。

他命人把闲置的官船民船全部集中起来拴在外城墙上,让它们在城外的洪水上漂浮,这可以减少洪水对城墙的冲击力。

他让人拿着粮食到城外分给饥饿的百姓,虽说不能开城门,但你们没有被抛弃。

他命人在城墙上盖了一间茅草房,自己不回家就住在那里,住在最危险的地方,住在全城人民的眼皮子底下,这一住就是七十多天,从洪水最猖獗的时候,住到绝对安全的时候。

如此业绩,苏轼在徐州任职期满,可以升迁了吧?

从他被排挤出京到如今,已经被放逐九年了啊。

他该回京领赏了吧。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可命运一次次弄人。

苏轼不仅没有回到他心心念念的京城,还遭到了阴暗至极的乌台诗案。

他在湖州上任时直接被抓,游街示众般被押回京城,然后在狱中吃糠咽菜担惊受怕,还要被逼供。

不是“刑不上大夫”么?

宋朝不是对文人最有爱的国度么?苏轼怎么会遭遇逼呢,会不会是弄错了?

绝对没有弄错,苏轼在狱中确实遭到了严刑逼供。关押在苏轼不远处的犯人苏颂回忆起这件事时写了两句诗:“遥怜北户吴兴守,诟辱通宵不忍闻。”

“吴兴守”是苏轼被抓时的官职,湖州太守。这句诗说苏轼在狱中被通宵审问,那一夜夜的折辱,连一起被关押的犯人都听不下去。

御史台记载这件事时也说苏轼“逐次隐讳,不说实情,再勘方招”。

“再勘”,就是一次次的羞辱折磨吧。

可是,那又怎样呢?

人生还有比羞辱折磨更难过的事情,那就是放下尊严屈服。

苏轼在杭州任职时不忍把刑罚施加到百姓身上,他说“平生所惭今不齿,坐对疲氓更鞭箠”

可是如今,谁能体谅一下他呢?

那个被羞辱、被逼供的人,是才华横溢、乐观豁达、政绩突出、名满天下的苏子瞻呀!

经历了人生的至暗面,出狱后的苏轼还能如以前一样,一心为公、一心为民么?

至诚至纯的苏轼没有变,他依然一心为公,一心为民。

他带着一方小小的官印和罪人的身份来到黄州,职位是团练副使,相当于现在民间自卫队副队长,俸禄几乎为零。他要带着全家开垦荒地才能维持温饱,亲自伐木砍竹才能有一个不漏雨的房子住。精神上也极度紧绷,“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就是他内心写照。

我想他一定愤怒过,寒心过,后悔过,但真正高贵的灵魂,是尘世污垢无法沾染的。

苏轼在黄州的风月中看清了人情冷暖,却依然保持赤子之心。他没有被不公吓得圆滑世故,没有被生活压弯脊梁,也没有冷掉身上的热血。

知世故而不世故,历圆滑而弥天真,说的就是苏轼。

哪怕已经到如此境地,他依然一片赤子之心。

当时的黄州是国家级贫困地区,很多家庭养不起孩子,可是还没有现代节育措施,他们就把刚刚出生的孩子丢到冷水盆中溺死。封建社会重男轻女,被溺死的绝大多数都是女婴。

多么残忍的一件事,但贫穷使人麻木。

这些人早已被生活压榨的形同提线木偶,哪怕把自己刚刚来到世上、还没睁眼看这人世间一眼的儿女溺杀都会心无波澜。哪怕第一次心有不忍,几次之后也会习惯。

可苏轼习惯不了,即便他早就被生活修理的血肉模糊,即便他只是旁观者,还是一名刚刚遭遇过牢狱之灾的罪人。

他给鄂州太守朱寿昌写信,建议追究溺婴之人的法律责任。

用法律武器保护婴儿是好事,但很多事都不是一纸法律条文能解决的。就像前段时间的劣质卫生巾事件,使用这些卫生巾的人不知道它们质量不过关么?都知道。但没钱买好的,只能硬着头皮用。这些卫生巾下架后,它的用户就能用上优质卫生巾吗?不能。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会再找一家价格差不多的接着买。

溺婴也是如此,若不是真的无路可走,谁愿意杀死自己的孩子?

这个道理苏轼也明白,因此法律只是他挽救婴儿的环节之一。他还四处奔走最终成立了民间“救儿会”,又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工资拿出来做慈善。还组织人手检查孕妇基本情况,并询问她们是否愿意养,如果不愿意“救儿会”会接手。

方方面面的问题都考虑到,“救儿会”得到的捐助越来越多,也帮助了越来越多的婴儿。

这就是苏轼,发现问题、提出问题、解决问题,他一个人全都能来。并且任劳任怨,不求回报。

别人拼命做慈善搞政绩是为了仕途,他呢?

只是让这些素不相识的孩子能有睁眼看世界的机会。

这大概就是他和别人最大的不同吧。

以为峰回路转迎来转机,可是一次次跌入低谷,没有尽头。

这大概就是我们的人生吧。

黄州并非苏轼人生的谷底,宋神宗去世后新党彻底失宠,以司马光为首的旧党卷土重来。

与王安石一样,司马光也希望苏轼为自己呐喊助威,临朝听政的高太后还对苏轼颇为看重。

世人以为颠沛流离十几年的苏东坡,将会逆风翻盘,迎来人生的转机。

一开始的故事的确是照着这个路线走的,他以礼部侍郎的身份再次回到中央,半个月内升为起居舍人,三个月内升为中书舍人,接着是翰林学士,一时之间风头直逼司马光。

但苏轼并没有风光多久,他看不惯旧党把新党全盘否定的嘴脸,很快又被排挤出局。

苏轼聪明又博古通今,他一定知道只要自己顺着旧党的意思来就能高官厚禄,但心中的“士”不允许他这么做。

何为士?

士有着“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的家国情怀。

士有着顶天立地,不畏强权的风骨。

士有着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孤勇。

本就是心念百姓的人,又在贬谪地亲眼目睹了百姓之苦,他不忍因为党争而让百姓的日子更加艰难。

那么,在让百姓和自己艰难的抉择上,他毅然选择了后者。

之前十几年的贬谪路,他还要再走一次,并且,走得更远更难。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这次贬谪依然是从杭州开始的,这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当时一片狼藉。

那一年杭州大旱,饥饿瘟疫接踵而来,刚刚到任的苏轼来不及安顿就投入到工作中。

旱灾、饥饿、瘟疫,这张考卷上的字眼太可怕,但苏轼,完成得极其漂亮。

他请求朝廷减免杭州三分之一的贡米,缓和政府与百姓之间的矛盾。

他开仓放粮,让饥饿的人先吃几顿饱饭。肚子里有粮食,情绪也就安稳了。

粮食不够怎么办?为了救人,苏轼耍起了无赖。

当时朝廷会给各地发放度牒,相当于政府认可的“和尚一职许可证”。想要出家的人要花钱买这个证,才算合法的和尚。因此度牒是能赚钱的。赚到钱,苏轼就能到外地买大米了。

他向主持发放度牒的官员要一半的名额,那位官员不给,北宋这么大,给你一半的名额,别的地方怎么分?

苏轼不管,别的地方没受灾我这里受灾了,我就要。

官员不给,苏轼大笔一挥开始弹劾,最后愣是用滚刀肉的方式拿到了远远超出规定的名额。

这事他做得不地道,但又是那么可爱。

这时的苏轼被皇帝抛弃,被主政派打压,若想过点安生日子就得像猫一样温顺。可他倒好,各处怒刷存在感。没有后台的他若是被弹劾会很惨,但为了把百姓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他只能选择当出头鸟,直视魑魅魍魉。

拿到度牒的苏轼终于有钱买到更多的大米救济更多的百姓。第二年他又低价卖出常平仓内的米,帮助穷苦之人熬到了新粮下来。

但这些事,还只是这次考卷的一小部分。

大米可以缓解饥饿,可瘟疫呢?苏轼把能用的药材都集中熬制,派医生免费分到百姓手中。

他还从公款中挤出二千缗,又自掏腰包拿出五十两黄金办病坊,尽力收治没有条件治病的百姓。

这应该是历史上第一个政府参与建设的救治型福利院。

在苏轼的努力下,杭州平稳度过这场灾难。

无论何时,能做到这一步的官员都是凤毛麟角吧?

这样的人理应得到高官厚禄,但苏轼什么都没有得到。

但,他又怎会在乎?

带领杭州度过瘟疫与饥饿之后,苏轼又关心起了城市居民的用水问题。

西湖如今是杭州最耀眼的名片,可是当年这张名片被淤泥和水草侵占,已经到了脏乱差的程度。

这不仅影响美观,更关系杭州市民的用水安全以及航运是否通畅,必须要治理。

这件事说难很难,说容易也容易。身为当地高级官员,苏轼只要派人把湖里的淤泥、水草清理干净就可以了。但身为能吏,这不是苏轼的段位。

他做事,每次都是稳准狠,并且,一劳永逸。

那么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他派人挖淤泥、水草,挖出来的东西不必费力运往别处,直接修一场长堤,史称苏堤。在苏堤上种植花花草草,使之成为西湖一景。

何谓变废为宝,这就是。

今年的淤泥、水草清理了,明年怎么办?再来一次么?很多贪图业绩的官员都会这么干,就如同现在各个城市的修路大军。年年修,处处修,可问题还是那个问题,矛盾还是那个矛盾。

苏轼绝非这样的官员。

他鼓励当地百姓在西湖上种菱角,想要菱角存活就不能有水草和淤泥,为了钱,百姓会用心清理。丰收后一部分钱归自己腰包,一部分钱归政府,双赢。

西湖这么大,菱角要怎么种才能既美观,又不破坏生态呢?

苏轼在西湖上修筑了三个小石潭,规定大家只能在这里面种,后来成了三潭印月。

狠不狠,牛不牛。

苏轼做,惠泽千年。

除了杭州西湖,苏轼在颍州西湖和惠州西湖也修筑了长堤。

长堤是浪漫的,可当时一点都不浪漫。被贬惠州时苏轼已经快六十了,一路舟车劳顿来到贬所身心乏累,但他看到惠州西湖的现状还是停不下来。

修建惠州西湖长堤时与杭州西湖还不一样,在杭州时他是“龙图阁学士、知杭州”,虽是外放也还体面,官大,有权,说话一大堆人听,办事容易些。

被贬到惠州时他是“宁远军节度副使”,从八品,因为是被贬谪的官员他只有一半俸禄。在这么惨的情况下苏轼想要疏通惠州西湖,得有多难?并且这不是他的职责范围,惠州也不是他能养老的地方。但他不管,他就要让惠州西湖活起来。

他以六十高龄东奔西走,用从八品小官的身份叩开一座座高不可攀的府邸,还把皇帝曾经赏赐的金条拿出来当费用。

终于,成了。

这就是苏轼,政绩斐然的他被贬的一次比一次远,官一次比一次小,年纪一年比一年大,但那颗为民谋福祉的心,从没冷过。

这颗红心,直到被贬岭南时,都没冷。

据说在宋朝,流放岭南是只比满门抄斩低一等的刑罚。

可苏轼做了什么罄竹难书的事要沦落至此?

他什么坏事都没做,还做了一箩筐的好事。但别说一箩筐好事,就是一火车好事,都比不上奉承当权者一句话。

苏轼是第一个被流放到岭南的高官,但政敌还不放过他。这些走狗多次把苏轼赶出原本就破旧的官舍,让他在潮湿烟瘴的户外过夜。

就算不是名满天下的苏东坡,这也是一位六十多岁的高龄老人,这些人怎么下去的手啊?

除了阴险的政敌,岭南的环境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苏轼说这里“食无肉,病无药,居无室,出无友,冬无炭,夏无寒泉”,所以犯人“十去九不回”

但被发配到这里的苏轼没有抱怨,没有悔恨,甚至在浩如烟海的作品中,他没有带一丁点的负面情绪。

他说“我本儋耳氏,寄生西蜀州”。

我本来就是这里的人,之前,只不过是寄居在四川罢了。

以他乡为故乡,苏轼在极度不公中,彻底劝说了自己。

他说“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

瞧瞧,还得意起来了。

得意了,咱就得做点事,苏轼虽说爱吃,但混吃等死从来不是他的作风。当年苏轼年纪大了又没钱没权,想要在岭南做民生工程不可能了。但他依然发挥余热,不能带领大家抗洪抗旱抗蝗,他还可以教书。

当时的岭南还属于蛮荒之地,是苏轼把文明的火种带到这里。六十多岁的苏东坡以戴罪之身在这里办学堂,介学风,因为讲得太好了,其它地方的学子不远千里慕名而来。

那个在流放者眼中谈之色变的岭南,那个在当年几乎与世隔绝的岭南,那个在北宋绝大多数人眼中的化外之地,因为苏轼而变得令人向往。

他培养出了岭南历史上的第一位举人姜唐佐,第一位进士符确。

一生中十之八九的时光都在委屈打压贬谪中度过,可他依然愿意在贫病交加时为那个抛弃他的国家培养栋梁。

这就是苏东坡。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是啊,这可是千古难遇的才子苏大学士啊。

他是那个唱出“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千古词人;

他是那个写出“十年生死两茫茫”的情深义重的男子;

他是那个“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的传奇画家;

他还是那个说“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人生哲人;

他也是那个因才华惹了祸,从黄州贬到惠州,最后到海南岛,写出“心如已灰之木,身似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的潦倒官员…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这是苏东坡对自己一生的感慨。

你看啊,人的一生,辗转各处,像什么呢?正像到处飞的鸟类。

到处飞是鸟的命运,各处奔波是人的命运,我们在哪里留下痕迹,停留何处,都是偶然,也是命中注定。

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他早知人生本是无常,到处都是不期然而然、期然而不然的偶然。

有机会真想尝一口苏轼流传下来的东坡肉。

有时候真觉得是苏轼遇见了苏东坡,才给后人留下那么唏嘘不已的感慨。

豁达,却又有着士的坚守。

清欢,却有着常人难熬的坚韧。

在出世入世间游离的千古传奇,他的人生寥寥千字岂能道尽?

苏轼的弟弟苏辙这样评价哥哥:

其于人,见善称之,如恐不及,见不善斥之,如恐不尽,见义勇于敢为,而不顾其害。用此数困于世,然终不以为恨。

不知道为什么,当写到“用此数困于世,然终不以为恨”眼泪突然砸下来。

他的命途多舛的际遇,他数困于世的性子,我们每一个普通人好像都能在他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

苏东坡是不世出的奇才,是公认的大文豪。他还是一位能吏,是在不公命运中,不忘初心的好官。

当文豪需要天赋,当官员需要机遇,当好官,需要屏蔽太多的诱惑。

我们普通人没有苏轼的才情,没有苏东坡的豪情,但其实,我们都可以成为他那样的人。

可以成为一个心怀善念、勇敢自信的个体。

成为一个不仅让别人而且还让自己尊重的人。

不放弃原则,不抱怨环境,不悔恨过往。

原来,我们骨子里都藏着一个苏轼和苏东坡啊。

此生尽兴,赤诚善良。

参考文献:

林语堂《苏东坡传》

余秋雨《苏东坡突围》

百家讲坛,康震讲唐宋八大家

黄冈日报:东坡创办孤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