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腔有益
丁启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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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老话，叫做开卷有益。
有益的何止开卷，开腔也是。
假如我今天乘坐滴滴快车时，像往常那样，闭目养神，一言不发，就会错过滴滴司机精彩的人生故事。
原本是计划自己开车去学校上10:10-12:00两节课的，奈何停车场出车通道被一辆绿色的私家车堵得死死的——女车主乘出租车到医院看病去了，不在家里，无法挪车。只好临时决定叫滴滴。滴滴快车近十分钟后才到达小区大门口。按照正常路况、速度，我会迟到四五分钟。
上车后把情况跟司机说了下，意思是希望司机能尽量开快点儿。司机表示速度不是问题。因为，他的车刹车很好，即使急刹车，也不至于让乘客感到头晕。他说，几年前车一买到手就自己进行了改装，然后是一串我记不住名词的专业术语，总之是1.6排量的紧缩型家用小车日产轩逸，有了3.0排量豪华车的效果，刹车时不会出现车头下沉、车身前后摇晃几下的现象。我问这样改装后油耗会不会随之加大，他说不但不会，反而更省油，市区两毛钱一公里，高速一毛六左右。在我的敬佩赞叹声中，他告诉我，汽车改装技术是他当兵时学会的。
他当过多年的缉毒特警，在云南边境出生入死。有一次执行任务，25个人出去，只有14个活着回来，其中一个还是抢救了六个月才抢救回来的。他是14个中的一个。
转业回到东北老家，先是被分配在公安系统，到一个派出所上班。警察同事竟然上班时间到歌厅喝酒，个个喝得酩酊大醉，他看不惯，动手教训他们。打伤了四个同事，其中一个是公安局长的小舅子，眼睛被他踢伤了。结果是，他被告上了军事法庭。法官虽然对特警军人看不惯地方警察作派表示理解，刑罚可免，但警察是干不成了。用他自己的话说，“被踢出了公安队伍”。
转业后的第二份工作是到大庆一个油田公司上班。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适应按时上下班的工作，更看不惯单位领导的贪污腐败行为。于是离开东北，做了北漂。
开始的时候比较艰难，在火车站做装卸搬运工人。搬一麻袋货物，可得6毛钱，他一天能装卸14吨，月收入可以达到三万元。代价是腰部受了损伤，干不了重活。
偶然得到一笔5万元的创业基金，跟一位大哥合伙办了个国际物流公司，三四年的时间，把公司做到市值3亿元，卖给了一家大公司（我没记住公司名字）。他离开公司，成为拥有原始股的股东。做搬运工和开物流公司时挣的钱，他家在北京买了一套房子。
接着，他跟妻子在“动批”（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做服装批发。可惜没干多久，政府就出于首都交通和社会治安等的考虑，遣散“动批”。
现在，他家在望京一带有两个服装店，主要经营西服套装。国内疫情吃紧的半年里，经营情况很不好，现在基本恢复了。线上线下都有团购业务，线上日流水可以达到六千元，线下多些。线上线下月利润合计可以达到五六万。
他开滴滴才四个月，但是，看他的记录，接单总数已经有1750多单，每天平均十几单。据他自己说，他每天的目标是1000元，不达目的不收车。回到家后，我翻看他的滴滴标签，头像下有“城市英雄”四个字。“城市英雄”是滴滴司机最高荣誉头衔，很难获得，接单数和服务分都有很高的要求。
我说，服装店已经有五六万的月收入，三口之家，生活已经不错了，何必这么拼。他说，两个原因：一是他不能闲下来，闲下来就会出事，社会上让他看不惯的人和事太多了，一冲动就会惹事；二是他经常会想起死去的战友，愿意力所能及做一些帮助他人的事，去年帮助了一些人，花掉68万元。
显然，司机的驾车技术非常娴熟。一路说着话，没觉得他开得有多快。但是，我进教室时上课铃声尚未停歇，没有迟到。
这位今年41岁、姓李的滴滴司机的人生故事，让我心生感慨。
中午打滴回家，叫到的快车竟然也是一辆1.6排量的日产轩逸。虽然是一位女司机，我还是忍不住向她打听这种车能不能那么改造、改造后为何有那样的效果等技术问题。不料，这位女司机也是气缸、进气排气、火花塞、燃烧、加重底盘等等一串专业术语。原来，她以前干过汽车销售！
2020-10-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