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和赵明诚结婚以后过着清贫但和美的生活。

说他们清贫,是因为当时赵明诚还是正在刻苦攻读的太学生,并没有薪俸可以养家。父亲赵挺之虽然身为高官,但是家中儿女众多,并不会给予赵明诚特殊照顾。李清照虽然以诗词闻名,但是身为女子不能出仕,又没有其他经济来源,经济上只能仰仗赵明诚。

好在二人虽然物质生活清贫,但是情投意合,精神追求相似,所以生活和美,具有常人难以企及的清趣。

赵明诚在醉心于金石之学的同时,常常为妻子的才情所折服: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这是婚后有一次重九佳节之时,赵明诚外出远游,李清照作了这首《醉花阴》,以表达自己的相思之情。赵明诚读到后赞不绝口,尤其对“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赞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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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诚一向自负颇有才名,此时看到妻子能写出这样的好词,在赞叹之余心里当然也有些不服气。为了能够和妻子一拼才气,这个太学生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废寝忘食地写了整整三天,最后写出了数十首词。然后他把李清照的词混在其中,请朋友陆德夫品鉴。

陆德夫颇通音律,自然是懂诗文的人,在对这些词认真阅读细加品味之后,突然拍案叫绝,说道:“这些诗写得都不错,但是这三句却是绝佳!”赵明诚赶紧问是哪三句,陆德夫说道:“就是‘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三句。以人比花,形神兼备,实在是难得的佳句!”

赵明诚一听,这才诚心拜服,在诗词创作上以李清照为师。

公元1103年,也就是李清照和赵明诚结婚两年之后,赵明诚“以荫入仕”,开始了自己的仕途生涯,两年后官任鸿胪少卿。当时赵明诚不过二十四岁,仕途平顺,家庭美满,闲暇之余与妻子品论金石,赋诗作词,正是当时文人最向往的美满生活。

然而好景不长,在之后的政治斗争中,赵明诚的父亲赵挺之因为与蔡京争权失败而被罢相,不久即郁郁而逝。父亲罢官失势,赵明诚兄弟几人也受到牵连,不得不举家搬回故乡青州居住。

这一住就是12年。

官职和权势都没有了,家里之前门庭若市的景象不复存在,不过这却好像更成全了赵明诚和李清照这一对夫妇。这段时间成为二人相濡以沫共同研究金石之学最圆满的时期,赵明诚在这段时间里的金石事业最见成就。

青州附近的仰天山翠谷峭壁,有闻名遐迩的“罗汉洞”,存有大量人文古迹,赵明诚和李清照曾经六度游览;灵岩寺是天下四大名刹之一,因为佛教底蕴丰厚而闻名,赵明诚也曾多次游访。在长期游历过程中,他用心搜集整理,获得了大量碑文资料,在李清照的帮助下,终于完成了《金石录》一书。

《金石录》著录了从夏商周至隋唐五代钟鼎彝器的铭文款识和碑铭墓志等石刻文字,是我国最早的金石目录和研究专著之一,是研究古代金石刻的必读之书,深受后世文史学者重视。

这期间李清照和赵明诚夫唱妇随,十分恩爱融洽,其中二人“赌书泼茶”的闲暇情趣曾经被李清照记述在后来的《金石录后序》之中:

因为两个人都喜欢读书和藏书,所以在饭后烹茶的时候就用“赌书”比赛的形式决定谁先饮茶。李清照记忆力好,每次赵明诚问起她某个典故在哪本书的第几页时,她总是能够答对。因为总是赢,所以李清照总是能够先饮到茶。但是因为赢了比赛太开心了,她常常兴奋地将茶水泼洒在身上。

二人的生活美满、和谐融洽可见一斑。

李清照的诗词此时仍然延续着情景交融、语言清丽的风格,字里行间满是深情,以这首《一剪梅》为代表: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这首词抒写了李清照在赵明诚外出时她的相思之情,读之琅琅上口,词义清白易懂,感情含蓄深沉,千百年来一直被人们所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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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爱越深,在分别之时就越能体会到更多离愁,李清照无疑是写离愁别绪的高手。作为女性词人,她的情感描写尤其细腻婉转,非常具有创造精神。再来看这首《点绛唇》:

“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

倚遍阑干,只是无情绪。人何处,连天芳草,望断归来路。”

春色虽好,只是爱人不在身边就只会有伤春之情,一寸柔肠,千缕愁绪,如此笔触,细腻沉郁,寥寥数笔,一个倚栏思人的闺中女子形象就呼之欲出。这样的功力,让无数词坛名家叹服。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虽然两个人十分恩爱,可是却苦于一直没有子嗣。这在史籍中有记载:在洪释《〈金石录〉跋》中有:“赵君无嗣”一句。在宋人翟耆年的“赵明诚古器物铭碑十五卷”条中说:“又无子能保其遗余,每为之叹息也。”

这一缺憾别说是在那个重视家族延续的封建时代,即使是放在现代,也足以让人指责李清照,成为赵明诚休妻的完美借口。但是赵明诚爱妻情深,始终坚定地站在李清照身旁,维护着她在赵家和自己心中的正妻地位。

这一切在二人住在青州固守清贫之时尚且容易,但是不久之后,随着赵明诚再次出仕,身份、财富都有了极大的提升,李清照原本固有的地位随之逐渐动摇。天性敏感的李清照从此创作的诗词更多了悲凄幽怨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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