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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间有杆秤,那秤砣是老百姓,秤杆子挑江山,伊而伊而呦, 你就是定盘的星......”电视剧《宰相刘罗锅》主题曲里的几句歌词,以秤喻人,秤砣、秤杆与秤星合起来则是公平正义的象征。其实许多人并不知道,普普通通的木杆秤,竟与一个人的福禄寿命有着密切联系。

对“秤”的认识

最早来自小学时一篇课文

小时候常从大人们口中听到什么东西几斤几两的说法,头脑中却对秤的概念十分模糊。

直到小学二年级时学到一篇《曹冲称象》的课文,我在老师绘声绘色的讲解中,对七岁的曹冲利用浮船原理,采取由大及小、等量替换的办法通过石头称出大象重量的聪明才智钦佩不已。

更对其中能够称重、叫作“秤”的东西充满了好奇。

当时学校里把卖废纸作为“小副收”,办公室就备有一杆秤。老师为了强化教学效果,专门把秤拿到教室里作演示,我和同学们这才对木杆秤有了初步的认识。

随着年龄增长,我在耳闻目睹之间,对秤在生产生活的广泛应用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农村靠“工分”吃饭,到了夏季收获的季节,生产队里打的小麦,直接就在麦场里用细长的帆布口袋装着。

用一杆一头儿有大擀面杖粗细,约一米半长的大秤一家一家地称好。

而秋季里收获的红薯,则用一个大荆篮装着过秤,在地里分成大大小小的堆儿。

称这些东西时,一般由队长或会计扶秤的,另有几位壮劳力两人一组轮流抬重,其他人则在一旁盯着。

特别是轮到分给谁家东西时,主人更加关心,嘴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低了,低了”的嘟囔,扶秤的则笑着回送:“低了怕啥,一块儿地的东西都在这儿,还怕不够给你?!”

我们小孩子在一边看热闹,大人们会趁休息的间隙,让我们跳进大荆篮,一边给我们称体重,一边戏谑地说着:“哟,可比只猪娃儿沉啊!”

这种大秤除了分粮食,另外一个用途则是给出栏的猪称重。

那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院子里都有猪圈,春季从集会买头小猪仔圈养起来,用残羹剩饭什么的差不多饲喂一年时间,临近春节时也该出栏了,于是就有镇子上屠宰场的师傅到村里收“毛猪”。

几个人跳进猪圈里,猪被撵得乱窜乱撞,最终还是被人按倒在地,用绳子捆了拖到院子里,用一杆大秤勾着绳子抬个四蹄朝天,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中完成称重。

一尺多长的小秤则在跟着大人赶集上会时从小贩手里见到,特别是集口肉架子上的那杆秤,秤杆、秤钩以及提绳都油腻腻的,秤星却摩梭得油光锃亮。

另外就是村上代销点里的带盘秤,秤钩上挂着一个三根绳子串起来的铝秤盘,平时主要用来称食盐、砂糖或瓜子等。

中药店里还有一种称中药的小秤,秤杆的长短粗细像筷子,秤盘和砣都是黄铜做的,精巧细致,大人说那叫“戥子”,以“克”作为计量单位。

识得秤花好当家

秤杆虽小“称”人心

俗话说,“不识秤花,难以当家”。

前些年,我家也和大多农户家里一样备有一大一小两杆秤,以备不时之需。

我从父亲手把手的教导中知道,同一杆秤上根据刀口、提绳设置的位置,有“头号”、“二号”之分。

头号秤星在秤杆上方,一般用来称那些比较重的东西,需提起最外面的纽绳;而二号秤星在秤杆靠里一面,使用秤称东西时,要左手提起里面的纽绳,右手拨动秤砣。

秤砣的吊绳在同一秤星位置不变,若秤杆保持平衡时则是数量刚好;秤梢上扬则是量高,秤梢下垂则量缺.......

千百年来,杆秤作为一种称量工具,代代相传,在市场交易中发挥了无可替代的重要作用。而对现今的许多年轻人来说,别说不认得木杆秤的斤两,对秤星的含义更是知之甚少。

为此,我专程来到禹州文庙广场西侧的洪山庙街街口,慕名向禹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传统杆秤制作技艺传承性代表人贾全喜师傅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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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师傅告诉我,老辈人最初发明木杆秤时,对应着天上的星宿在杆秤上刻制13颗星花,定为13两一斤。

其中前七颗星指代北斗七星,告诫用秤者立于天地之间,心要像北斗七星指示方向一样有所把凭,不能因贪念而有所偏颇。

后六颗星则指代南斗六星,代表着东西南北上下六方,提醒人们用秤时要心居中正,不可偏斜。

随后,人们制秤时又添上“福禄寿”三星,每一颗星代表一个刻度,每个刻度代表1两,变16两为一斤。

一直到新中国成立后,政府才把16两秤统一改为了10两秤。现在的“半斤”和过去的“八两”重量其实是相等的,这也是成语“半斤八两”的由来。

杆秤量的是斤两,称的却是良心。

如果生意人见利忘义,给人短斤少两则有损阴德,其中少给一两,福星就减少这个人的福;少给二两,禄星就给这个人减禄;要少给三两,寿星就给这个人减寿。反之则多福、多禄、多寿。

举头三尺有神明。在中国传统相术中,南斗六星主生,北斗七星主死;而少福多苦,少禄受穷,少寿短命。

把生死与人生中的福禄寿标注在同一杆秤上,就是在警示世人在用秤时要买卖公平、生财有道,决不能昧着良心干损人利己之事,否则就等于是在伤害自己,因为手握秤杆就像立下一个“缺斤少两,不得好死”的毒誓。

出路在何方

木杆秤前景尴尬

做了一辈子杆秤营生的贾全喜师傅目前正处于“两难”的尴尬境地。

贾师傅年近六十,做杆秤却有40多个年头,他出身制秤世家,父亲贾道三曾是当年是禹州城赫赫有名的制秤师傅,以制作精准的“贾家戥子”出名。

发明的“对针戥子”能像天平一样准确地称出极其微小物品的重量,并由此获得过全国“手工业者先进个人”称号。

贾全喜作为“门里徒弟”,十五六岁时顶替父亲进入集体衡器厂工作,年纪轻轻就能制作各种各样的杆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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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衡器厂停业,老贾也随之下岗,于是发挥自己的特长开了间制作杆秤的小铺面,这一干就是20多年。

在老贾那间五六平方米见方的门店里,墙上挂满了各种制式的杆秤,大的小的,粗的细的,带秤盘的......地上则到处摆满了制秤的工具和零配件。

他制作的最大杆秤长达2米多,能称量三四百斤重的物品,以前常用于贩卖粮食、生猪等;而最小的戥子长度仅10厘米左右,能称重5克以下的东西,如黄金、水银、麝香等贵重之物。

他珍藏有一杆珍贵的楠木大秤,前些年曾有人要出两万元买去截开做手串,他说啥都不答应。他制作的戥子秤杆用骆驼腿骨打磨而成,色泽乳白,精巧细致,像宝贝一样装在木质盒子里。

要搁以前,他店里的大秤小秤都供不应求,外地客商也慕名而来批量订购,而现在除了当地一些上年纪的生意人光顾,他这店里已经少有人问津了。

无论生意好坏,老贾始终牢记着父亲在传授手艺的教诲:“做人要凭良心,做秤更要把良心放正。”这么多年来,他始终坚守着这样的规矩,从不见利忘义,替个别别有用心的人在秤上做“手脚”。

现在,整个禹州城就剩老贾一个做杆秤的了。因为从事这行当费时费工利润薄,再加上市场前景黯淡,别说家里子女不愿继承,外面也收不来喜欢这行的徒弟。

随着老贾年龄越来越大,他的制秤手艺也面临失传的境地。“老祖宗传下来这门手艺,恐怕要断在我手里了......”说到这儿,老贾的话里充满了无奈。

是啊,随着时代的发展以及使用起来更加方便、准确的电子磅秤等的出现,曾经担纲市场称量主角的杆秤正逐步退出历史舞台。

然而,作为象征公平与诚信的民族文化符号,杆秤终归还是值得我们铭记和回忆的。

(图片来源于网络)

张延伟| 撰文

小米| 版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