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的一生,谈不上多顺利,他3岁丧母,24岁时大学还没毕业,26岁找不到工作,28岁还靠女朋友救济,正值盛年又遇世事不安……他说,不安又能怎么办?既已如此,何不想开些,如北京人所说“哄自己玩儿”。当然,也不完全是哄自己,生活其实是很好玩的。随遇而安,自得其乐。可能就是这样的境界让他那么爱吃、爱生活,写出那么多有味道的文字。

他笔下的西南联大生活,虽然每天都处于危险中,但趣味不断:男同学悠然煮莲子汤,女同学在宿舍洗头……遇到飞机轰炸时,他喜欢往松林跑,捡松子吃,宁可被炸死,也不肯当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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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汪曾祺的文字也显得潇洒淡然。

汪曾祺写美食,令人咂摸口水,跃跃欲试,就算是极其普通的食物,在他笔下也能找到生机趣味:“油条两股拆开,切成寸半长的小段。拌好肥瘦各半的猪肉馅……用手指将油条小段的窟窿捅捅,将肉馅塞入、逐段下油锅炸至油条挺硬……此菜嚼之极酥脆,闻之真可声动十里人。”

让许多人念念不忘的高邮咸蛋,也是拜他所赐,他说“平常食用,一般都是敲破‘空头’,用筷子挖着吃。筷子头一扎下去,红油就冒出来了”,让人瞬间就要流口水。所以,很多人深夜拒绝读汪曾祺,因为他写的美食实在太诱人。

他写生活,幽默风趣,又乐观积极,读来忍俊不禁:“活在世上,你好像随时都在期待着,期待着有什么可以看一看的事。”“四处走走,你会热爱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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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写故乡,小桥流水,尽显日常生活的恬淡与雍容:“家人闲坐,灯火可亲。”他写与金岳霖之间的友谊也是君子淡如水之交:“君子之交淡如水,坐定之后,清茶一杯,闲话片刻而已。”

他写人生,无论多苦都不忘给生活加点糖:“人总要把自己生命的精华都调动出来,倾力一搏,像干将、莫邪一样,把自己炼进自己的剑里,这,才叫活着。”

老师沈从文曾对他说,写小说要贴着人物来写。于是,汪曾祺的小说都是围绕市井生活中最普通的百姓:侯银匠、卖菜的薛大娘、辜家豆腐店的女儿、身在闹市的“活”庄子……每一个人物都很生动。

他的厉害之处还在于,笔下每个细节让人读来好似平淡,读完却内有乾坤,回味无穷,少一处多一处都不行。作家李陀评价汪曾祺的小说:“沧海月明,蓝田玉暖,不能自已。”他以一支传神的笔写芸芸众生,记录了世间凡人小事,万般美好,让人顿觉眼前生意满,须知世上苦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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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这是因为汪曾祺大器晚成。但他的老师沈从文更懂他:“‘大器晚成’,古人早已言之。他最可爱的还是态度,‘宠辱不惊’!”而且,汪曾祺是越老越可爱,当年岁渐长、学问渐深后,他的真心越来越显露,人也越活越天真可爱。

作家凹凸曾说:“我爱读汪曾祺到了这般情形,长官不待见我的时候,读两页汪曾祺,便感到人家待见不待见有什么用;辣妻欺我的时候,读两页汪曾祺,便心地释然,任性由他。”可见汪曾祺的魅力之所在。

有趣,有料,有深度
作者|国 馆
来源|《百家讲坛》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