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不能从上向下压,因为它应该是从下面高涨起来的。——里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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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湖这个地方,北京之外的人很少知道,若不是老舍,恐怕北京人也很少了解,这里,元代是积水潭;明代是京城西北墙外的湖沼地带;在老舍的作品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里,而他自己,却最后投奔到了这里。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老舍在西直门的观音庵胡同,买了一处房子给母亲,就在太平湖西南面不远,有一个叫葡萄院的地方。老舍的母亲是在这所房子里去世的。从母亲的旧居往西北蓟门故里,是老舍父亲的衣冠冢。

老舍的父亲是守护皇城的满族护城士兵,阵亡于八国联军攻打北京的炮火中,尸骨无存,衣冠冢里只剩一双临死脱下的袜子。而老舍投湖自尽后,骨灰也不见了踪影。据舒乙回忆,北京文联给他的书面评语是“舒舍予自绝于人民”。而“自绝于人民”的人是无法保留骨灰的。

火葬场的两个小姑娘还告诉老舍的儿子舒乙,政协常委中第一个不能保留骨灰的,就是老舍。“特殊时期”结束后,老舍平反,在八宝山公墓重设灵堂,他的骨灰盒内放了一副眼镜、一支毛笔、一支钢笔,以及两朵茉莉花。

老舍生前有三部小说写作计划,第一部是写自己的家史,第二部写从扬州和苏州被拐到“八大胡同”的风尘女子,第三部写天桥文化,王公贵族、遗少遗老玩蟋蟀、斗蛐蛐、勾心斗角、欺诈贫民的故事。六六年,老舍去香山拜访谢和赓、王莹夫妇时,提到自己的写作计划,居然流下眼泪来。这三部反映北京旧社会变迁史的小说,以后再无人能写,无人会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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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红旗下》是老舍最后一部作品,也是他写作计划里提及的关于家族史的小说。这部小说写得很慢很慢,一天只能写几百字,连每个标点符号都要想很久。这部家传体小说,就是在当时突然宽松起来的创作环境下开始动笔的。

每逢家里来客人,老舍就会朗诵《正红旗下》已经完成的部分给朋友们听,还让大家提提意见,这是他的习惯。对老舍的朋友们来说,聚在一起听他朗读,是非常重要的沙龙活动,他们也十分享受。后来,风向又变了。对文艺界的批斗也愈演愈烈。直至老舍去世,都没有机会再接着创作这部作品。再后来,《正红旗下》连载于《人民文学》杂志,此时距离老舍投太平湖已经过去了将近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