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庄子》的第一章“逍遥游”中,庄子借几个寓言故事,讲了“小大之别”;又借与惠施的“有用无用”之辩,阐述了他的人生观。庄子的最高人生理想是逍遥。庄子认为,如要达到逍遥之境,就要做到“无所待”。大鹏需要风的托举,没有风它就无法飞翔;列子纵然得风仙真传,可以在天上飘然飞翔,没有风他只好落到地下来;宋荣子不以天下荣誉为非,不以天下非议为耻,看淡是非荣辱,但他仍然未能摆脱生命的生死大关。唯有那些“至人、神人、圣人”,他们忘记了小我、忘记了事功,忘记了虚名,从而“无己无功无名”,从而无情无累无扰,完全做到了“无所待”,他们是逍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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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庄子的《逍遥游》,其实讲的是他的人生观。庄子希望用超凡脱俗的人生态度,超越生活的一切束缚,达到心灵上绝对自由,这就是逍遥游。

《逍遥游》体现的是庄子的人生观,而《齐物论》则是庄子的认识论。我们知道,认识论决定人生观,也就是说,你看世界的方式,决定了你生活的方式。

儒家把世界看作一座大舞台,我们有责任做最好的自己,用最美丽的状态来赢得人生的鲜花与掌声,这种认识论决定了儒家的入世态度。因此,儒家的人生价值观是“知其不可而为之”的积极进取;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使命和担当;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神圣的使命感;是“太上立德,其次立言再次有立功”的人生态度。

而庄子的认识论来自于道家的创始人老子。老子认为,万物的终极动力与根据就是“道”,“道”虽然无形无状,却统治一切驾驭一切,道虽无为,却实实在在时时刻刻的发生作用,因此无论是人还是世界,都是道的产物,因此,人生就应该“道法自然”,从而达到“无为而无不为”的境界。

庄子继承了老子的“道法自然”的理论,不过庄子在老子的道的认识论的基础上,有了更新的创见,这个创见就是“齐物论”。通俗地说,“齐物论”就是平等地看待万事万物。而万事万物其实包括两个方面,一是有形的物,二是人世间的意识现象。世间万物千差万别,有高山有深渊;有高低有远近;有广大有渺小,但都受到“道”的支配。

而庄子在《齐物论》中想要表达的是一种更为深邃高远的认识论——假如你站在道的角度去观察万物,你会发现其实它们是一样的,这叫做“齐物”。同样,人类社会中人们的认识看似千差万别,比如美丽与丑陋,但情人眼里出西施,别人看起来是丑的,但你在情人的眼里是最漂亮的;再比如,成功失败、尊贵与卑贱等,在庄子看来,这种差别其实没有真正的标准,都是人的主观判断在起作用。而事实上,庄子认为主观判断受到人私心的影响,因而是不足为据的。

再比如战国时期诸子百家蜂起,各家都希望用自己的学说驳斥对方。儒家的孟子,他骂墨家与道家的杨朱是禽兽,而墨家就骂儒家的厚葬与礼乐是浪费社会资源。总之,他们之间脸红脖子粗的辩论,在庄子看来是毫无意义。因为,是非彼此一方面是对立的,另一方面是相互转化的,而人的价值标准受到人的私心偏见的影响,往往以己为是以彼为非,因此永远找不到一个真正的共同价值标准。唯有超越人的主观偏见,唯有站在万物齐一的“道”的角度,才能解决共同的价值标准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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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道”的角度,人世间的彼此对立、是非荣辱、富贵贫贱都是一样的,这就是庄子的“齐论”。简而言之,就是“齐物之不齐,论之不齐”,用著名庄子研究专家王先谦在《庄子集解》的说法,“天下之物之言,皆可齐一事之,不必置辩,守道而已”。也就是说,庄子的 “齐物论”就是“齐物”加“齐论”的理论。这种齐物的认识论,塑造了庄子的人生价值观,让他能用一种超脱于人间是非的态度去看待人生。

人总有期待,希望能住朱门居高位;希望能得大名受万人景仰;希望能珠围玉绕美女在侧;希望能富可敌国风月无边,但人又是欲望的动物,孜孜以求于无限的物质。得到了,怅然若失;失去了则捶足顿胸。无论是得还是失,人总是沉浮在物质与欲望的纠缠之中不得解脱,这就是人痛苦的根源。

因此,人要逍遥,就要做到齐物,把所谓的是非成败得失荣辱齐同待之,如此就可以摆脱欲望的纠缠,摆脱有待的困境,从而是非两忘于自然,走向逍遥之境。

这就是庄子的齐物论,它决定了庄子逍遥游的人生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