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宫贸易顾问纳瓦罗在最近一次演讲中发出两个貌似重要的信息:一个是“美国不想与中国发生热战”,另一个是美国将要中国就新冠疫情给美国造成的生命和经济损失“承担全部责任”。针对后者,纳瓦罗甩出一句狠话:“那笔账必有到期的一天。”

为何说“貌似”?因为这两句虽然都“言之凿凿”,但细推敲起来,纳瓦罗都不是那个能说了算的人。

贸易战初期,很多中国人就想到“打”,只是那个“打”说的是关税,口袋里叮当响的钱,养家糊口的工作,尤其是那些在靠出口订单过活企业里工作的人们。后来情况发生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化,反应慢的人还没回过味儿来,敏感者就已嗅到某种不安:中美之间会打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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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打”就不是用集装箱了。南海和台海形势日益严峻,人们的担心是完全有理由的。

论军力,美国比中国更强大,这没有疑问。可是中国毕竟同样具有强大的武备。用专家的话说,中美之间发生热战是不可想象的

不过,纳瓦罗并没有把这点当成理由。按照他的说法,“美国不想与中国发生热战”有两个理由:一是特朗普总统是“爱好和平的人”,二是中国古代先贤已经讲过,不打仗把对手拿下,那才叫高明。

10月19日,纳瓦罗在美国保守智库哈德逊研究所发表演讲时说:“现在我必须非常明确一个重点,对抗中共并不意味着打仗。这是特朗普政府最不想做的事情。”

纳瓦罗引用了特朗普在任内采取的诸多措施来证明美国“追求和平、避免战争”的内心,如,从中东和阿富汗撤军,推动朝鲜半岛和平与稳定,让北约盟国分担更多经费以对抗俄罗斯,促成中东与以色列、科索沃与塞尔维亚之间达成和平协议,等等。

纳瓦罗同时表示,中国其实也不想跟美国发生军事冲突, “正如我们不想发动与中国的热战,中国最确定的事情就是不想跟美国发生军事冲突。”

为证明这个观点,他引述了中国《孙子兵法》中“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的说法。

纳瓦罗这样说在很大程度上有其理由。尤其是总统特朗普本人,他原先的职业和他就任总统后的一系列做法,很自然地让人们倾向于这样的结论:商人做事情首先想到钱,只要能用经济手段解决的问题,就不会轻易诉诸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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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任美国总统几乎都发动过战争,在特朗普之前的几任更是如此。中小型军事行动有,像海湾战争、伊拉克战争、阿富汗战争等大仗也有。这种印象在国际上形成一种思维定势,每当一位新的美国总统上台,人们就开始琢磨:他又准备打谁?

到目前为止,特朗普基本可以算是一个特例,他似乎不喜欢打仗。坦率说,像朝核危机时金正恩的“硬顶”,伊朗核危机时的波斯湾风云,以及就在美国后院的委内瑞拉国内政治危机,如果换作别的美国总统,这三者中怎么也会有一个要碰上美国大兵。

但是,特朗普最后都放弃了使用武力,还是转而使用制裁等经济手段

这与特朗普的政治理念有关。他当初反对小布什发动伊拉克战争,对奥巴马介入叙利亚冲突也持反对意见。但是,如果因此就认为特朗普会无条件地反对战争, 那就未免太天真了。

美国靠经济和科技立国,也靠强大的军力立国,前者是保持美国的竞争优势,而后者则保证美国的价值观在国际上不被颠覆。美国总统作为维护美国利益和价值观的代表,他的重要权力之一就是作为三军统帅,在必要时动用美国的军事力量。

美国人并非是天生的好战之徒,但是,宗教信仰的精神还是在人们的心里有深深积淀。在这样一个国家中,一个无原则地雪藏国家军事力量、看着美国价值观被无底线地侵蚀而无动于衷的人,根本没有可能入主白宫,成为美国人的总统。

所以,当五角大楼将确切情报提供给特朗普,指称伊朗军方关键人物苏莱曼尼将军应对多名美国人死亡负责并且图谋炸毁美国大使馆后,特朗普果断下令除掉苏莱曼尼。2020年1月3日,一架美国MQ-9“收割者”无人机在伊拉克巴格达国际机场附近向苏莱曼尼的车队发起攻击,苏莱曼尼当场被炸身亡。

不过,据知情者透露,特朗普曾要求不要伤及无辜。因此,这项行动在执行过程中一直处于随时可能被取消状态。直到当军方确信炸死苏莱曼尼不会伤及无辜时,才最后发起攻击。

那么,中国也在特朗普的这一传统思维中吗?总体上说是,但中国有一个特殊情况,那就是台湾问题。而纳瓦罗说“我们不想发动与中国的热战”时,显然没有将因台湾问题可能引发的中美之间的对抗考虑在内。

针对向来很实际的中国人认为“美国人凭什么为了台湾打仗?”,美国最近的一次民调结果似乎可以起到清醒剂的作用。由华盛顿智库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日前所做的一次调查显示,多数美国人愿意为“防卫台湾”承担风险。而且,其坚定程度几乎与防卫美国盟国大致相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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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统的想法很难与多数民众相左。今年8月,美国福克斯新闻“下一次革命”节目主持人希尔顿在专访总统特朗普时问,如果北京试图进攻台湾,美国会不会就不明不白地放过呢?特朗普答道:“我认为这样谈论此事不合适。这是非常大的主题。但我认为中国了解我会做什么。”

话虽然没有挑明,但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由此可见,纳瓦罗的“美国不想与中国发生热战”,只是针对一般情况下而言,因为不光特朗普不想轻易打仗,包括中国和美国两边的上上下下,没人愿意打仗。但是这不包括非常情况下,更何况,纳瓦罗只是白宫贸易顾问,他不是特朗普,也不是五角大楼。

如果说纳瓦罗关于未来热战的承诺未见得靠谱儿,那么,要中国“承担全部责任”的说法就能落实吗?或者说,是不是也同样不靠谱儿?

纳瓦罗在19日的演讲中阐述了中国对美经济战的所谓“七宗罪”,它们包括,网络攻击、强迫技术转让、知识产权盗窃、产品倾销、补贴国有企业、货币操纵、向美国出售芬太尼。

当哈德逊研究所中国战略中心主任、演讲会主持人白邦瑞就有关追责提问这到底是多少钱时,纳瓦罗说,美国因感染新冠病毒的人员死亡、经济损失总数应相当于美国一年的GDP,大约20万亿美元。

20万亿美元,这是个什么概念?按照国际货币基金2019年提供的数字,中国需要一年零几个月才能创造出这个规模的财富。这还只是美国,如果其它西方国家也来凑数,那么这个数字还会更加惊人。

纳瓦罗说的“必有到期的一天”,应该就是这笔账。会到期吗?还是根本就不会有这笔帐?

曾经在里根政府中担任特别顾问的哈佛大学国际问题专家格雷厄姆·艾利森日前在《国家利益》杂志上撰文指出,中国现已甩开美国而成为全球最大经济体,对此美国既感到不安,又不愿意承认,但事实上,中国已经处于全球经济之巅。

作为约翰·F·肯尼迪政府学院首任院长,艾利森的这种危机意识在很多美国学者中都有。宣扬对手比美国强,这历来是美国人的长项,比如,已经逼得华为都没有高端芯片用了,还可以郑重其事地说华为是“高科技巨人”。这些年在国际关系领域里常被提到的“修昔底德陷阱”,就是艾利森于2010年首次提出的。

这个术语指的是一个新崛起的大国必然要挑战现存大国,而现存大国也必然来回应这种威胁,这种对抗使得战争倾向变得不可避免。这一概念来自《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一书的作者、古希腊历史学家修昔底德的的名言:“伯罗奔尼撒战争的无可避免,肇因于斯巴达对雅典崛起的恐惧。”

艾利森认为,当前的中美关系可能正在面对这一阶段。而一些学者也常常发问:中美能逃过这一陷阱吗?

纳瓦罗的话好像举重若轻,他认为战争可免,但活钱要还。可是看看南海频频游弋的军舰,不断升温的台海局势,针对中国沿岸的频频抵近侦察,再想想20万亿这个顶破天的数字,人们怎么能相信纳瓦罗的话呢?“美国不想与中国发生热战”,““那笔账必有到期的一天”,这两句话后面应该都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如果下次的白宫新主人不是特朗普怎么办?特朗普已经说过,如果败给拜登,“没准我会离开这个国家”,“我不知道我会做什么。我将不会再和你们讲话了“。真正的帷幕恐怕只有在新一届政府上台后才会拉开。纳瓦罗忘了在演讲结束时加一句:稍安勿躁,先等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