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科技投资》汪下弟
导语：年产一亿瓶的贵州“飞天”茅台酒，仍旧“一瓶难求”。
“每逢佳节酒必涨”，节前国家已点名部分知名品牌酒企的涨价问题。建议零售价为1499元的“飞天”茅台（2020年份53度500ml）零售价飙升至3000元以上并非鲜事，而市场上“一瓶难求”。经销商透露，上述酒进价是969元，按照目前行情价3000元/瓶计算，每瓶可净赚一千多。此前，贵州省监管部门约谈了所有经销商，要求不得加价销售。
虽然2018年贵州茅台酒厂(集团)有限责任公司（600519.SH，以下简称“贵州茅台集团”）新任董事长李保芳大刀阔斧改革，取消数百家经销商，发展商超、电商等直销渠道，但记者发现华润万家线下门店的“飞天”茅台酒货源长期不稳定。贵州茅台年报数据也显示，约96%的销量来自传统的经销商批发代理渠道。
据记者了解，“飞天”茅台经销商之间串货问题较为严重。有上海地区贵州茅台集团经销商称，不同地区经销商会相互调拨货物，全国经销商都是这么操作的。但一位白酒行业人士称，贵州茅台集团规定所产白酒具有区域售卖属性，上述行为会导致串货现象，一旦被查到，轻则没收经销商保证金，重则直接封掉专卖店。
禁酒令与“飞天”茅台酒价格“飞升”
近期，多地先后出台“禁酒令”，甚至要求“公职人员工作日24小时严禁饮酒”；9月22日，中纪委发布《警惕高端白酒涨价引发不正之风回潮》，该文提到临近双节，以茅台等为代表的国内高端白酒涨价消息不断，助推了公款吃喝，违规送礼等不良现象。
其中，泸州老窖（000568.SZ）、五粮液（000858.SZ）、洋河股份（002304.SZ）、山西汾酒（600809.SH）等酒企均上调了白酒价格。关于“飞天”茅台提价的传闻沸沸扬扬，但贵州茅台集团却予以否认。而其经销商渠道“飞天”茅台零售价突破3000元屡见不鲜，仍然供不应求。
记者询问多地飞天茅台经销商，对方均表示节前价格高，近期出现小幅回落。
上海地区经销商负责人林佳（化名）告诉记者，“（‘飞天’茅台2020年份53度500ml）节前价格更贵，零售价在2950元以上。目前，瓶装和整箱茅台酒价格出现小幅下降，价格在2800-2900元”，林佳继续解释道，“2020年份53度500ml‘飞天’茅台的批发价最低是2700元，我们发到烟酒店的价格就是2700元以上，他们卖到2900元以上很正常。”
*林佳朋友圈售卖整箱飞天茅台
数据来源：林佳的朋友圈
另有福建地区经销商吴飞（化名）向记者开价，“（‘飞天’茅台53度500ml）2020年单支2750元，整箱2850元/瓶”，他还告诉记者，外面基本都是2880-2900元。
记者查询京东平台，发现歌德老酒行、华致酒行等商家在出售“飞天”茅台。其中，歌德老酒行出售的2019年份53度500ml“飞天”茅台价格为2999元；华致酒行2018年份同类商品售价为3240元。
按照贵州茅台官方现行价格表显示，53度500ml“飞天”茅台出厂价为969元/瓶；直销渠道价为1299元/瓶；建议零售价为1499元/瓶。根据市场行情来看，终端零售价早已是建议零售价的两倍以上。
据林佳透露，“我们经销商进价就是出厂价，即969元，一瓶净赚一千多，经销商都这样的。”
10月11日，在2020年秋季糖酒会期间，贵州茅台集团声明要严厉打击加价销售、囤积居奇等行为，不让价格偏离产品的价值属性。8月6日，贵州省市场监督管理局官网也发文强调：“近日，按照贵州省市场监管局统一安排，全省市场监督部门对我省所有茅台酒经销商（专卖店）进行了行政约谈”。约谈中明确要求各经销商（专卖店）做到“五个不得”，包括不得加价销售，不得囤积居奇、哄抬价格等。
批发代理销量占贵州茅台集团总销量的近96% 商超、电商渠道货源不稳定
除了价格居高不下，商超、电商等新拓渠道货源不稳定，大量货源依旧掌握在经销商手中。
记者走访了华润万家旗下品牌Ole超市内的白酒专柜，负责人称，“国庆中秋期间贵州茅台卖得很好，所有的库存几乎销售一空”。针对“飞天”茅台涨价，其表示，“茅台酒价格上涨也是正常的”。
该专柜陈列了贵州茅台、泸州老窖、五粮液、汾酒等众多品牌白酒，其中贵州茅台白酒价格最贵，在4000元左右，五粮液在1000-1500元之间。目前，53度500ml飞天茅台仅剩下2013-2018年份的，以2013年份的4688元最甚，其余年份的分别为4588元、4388元、4288元、4188元、4088元，依次递减。
*华润万家旗下商超白酒专柜
数据来源：记者拍摄
对于销量较多的2020年份53度500ml的“飞天”茅台，该负责人表示，“今年以来，一直没有这个货源，至于什么时候有仍不确定，货源不稳定，可能之后几个月都没有。目前，只有2020年份53度400ml的飞天茅台，售价2655元。”
京东APP上，贵州茅台京东自营旗舰店出售的2020年份53度500ml“飞天”茅台价格为1499元（PLUS会员专享购），但仅限正式PLUS会员预约享抢购资格。10月14日10:30开启预约，10月15日10:00开始抢购，目前已经有98033人参与预约。
2018年贵州茅台集团董事长李保芳上任时提出改革，取消了数百家经销商资格，取而代之的是超市、电商等新渠道，华润万家等成为贵州茅台首批全国商超。去年，华创证券曾指出，“贵州茅台下属销售公司主导团购、商超渠道招商布局，预计团购和商超将成为直销放量的主力渠道。”但就目前情况看来，商超、电商渠道货源疑有缺口。
然而，一位上海地区“飞天”茅台经销商向记者坦言道，“30-50箱随时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贵州茅台集团2019年年报也显示，茅台酒绝大部分销量来自批发代理渠道，直销渠道占比极低且同比增幅微乎其微。按照销售渠道分类，直销渠道的本期销售收入为72.49亿元（占总销售比重8.49%），销售量为2651.84吨（占总销量比重4.1%）；2018年的销售收入和销售量分别为43.76亿元（占比5.95%）、2371.68吨（占比3.81%）。直销渠道无论是销售收入和销售量均出现上涨。
可对比批发代理渠道的数据，可谓“大巫见小巫”。年报显示，批发代理2019年销售收入为780.96亿元（占总销售比重91.51%），销售量为61993.46吨（占总销量比重95.9%）；2018年上述两个数据分别为691.89亿元（占比94.05%），销售量为59866.73吨（占比96.19%）。
*贵州茅台集团销售渠道数据对比
数据来源：贵州茅台集团2019年年报
此外，林佳表示，“茅台酒经销商也就这两三年赚钱，之前卖茅台也是亏钱的，进价900多元，卖价只有800多元”。在经销商资金流紧张的时候，贵州茅台集团对其提供了一些财务支持，让他们拥有充足资金囤积货物。林佳向记者表示，“去贵州茅台工厂购买货物，只需要第一次全款购买，且第一次进货没有数量要求。之后进货的话，不要求一次性付清货款。”
这在年报数据中也有迹可循，记者梳理得知，2017年贵州茅台集团的应收票据为12.22亿元，上期期末数为8.18亿元，同比增长49.42%，公司称主要是公司全资子公司贵州茅台酱香酒营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贵州茅台营销公司”）银行承兑汇票办理销售业务增加。2018年年报中，公司的应收票据及应收账款金额为5.64亿元，相较于2017年的12.22亿元同比下降53.86%，公司解释称，主要是贵州茅台营销公司银行承兑汇票到期收款。2019年年报再次显示，贵州茅台集团的应收票据上升为14.63亿元，相较于2018年的5.64亿元同比上涨159.52%，公司称贵州茅台营销公司银行承兑汇票办理销售业务增加。贵州茅台集团的产品销售运营即是通过贵州茅台营销公司。
贵州茅台集团2017-2019年应收票据数据
数据来源：贵州茅台集团年报
据财务从业人士向记者分析，“上游企业向下游企业销售货物，下游企业原本需要付货款，但是其手中没有现金，就用银行承兑汇票（一般是下游企业找银行开具的）来支付。因此，上游企业账上会多银行承兑汇票的应收票据或应收款项。由于银行承兑汇票到期了，银行把钱给上游企业，把承兑汇票收走了。”简单来说，也相当于下游企业的间接融资手段。
贵州茅台集团经销商渠道
全国范围内串货
贵州茅台集团2019年年报显示，公司的销售模式包括国内社会渠道区域经销、直销渠道、国外社会渠道区域经销，报告期内减少酱香系列酒经销商503家。
有贵州茅台集团大型经销商告诉记者，“不同地区的经销商会相互调拨货物，全国经销商都是这么做的，是正常现象。”但经过记者了解，茅台酒具有区域售卖属性，上述行为会导致串货，而串货会导致抬价。贵州省市场监管部门约谈了所有贵州茅台集团经销商，还要求签订《承诺书》，其中就约定不可采取虚假交易、转移销售等方式。
某白酒行业人士向记者表示，“（贵州茅台集团区域性）经销商如果在全国范围进行销售，被查到的话，专卖店可能保不住。因为茅台酒具有区域性限制，可以在全国卖的只有一种情况，即团购。但是团购的数量有限制，批量几百件不可能是团购；再或者就是永辉超市、沃尔玛等商超在全国销售，因为查不到全国串货问题。”
吴飞称，“福建省经销商的货物只能在福建省出售，货物卖到其他省份，属于串货。一旦被查到的话，轻则扣掉至少30万元保证金；重的话，直接封掉专卖店。因为每一瓶茅台上都会有经销商的身份信息，只要查号码就知道是哪个经销商的货物。”
林佳直言，他们有直接从工厂拿的货物，也有外地收来的货物，“一些是上海地区的经销商供货，一些外地的，比如北京、安徽、广东、江苏的经销商供货。我们经销商之间都会调一些货物，因为有时候货物不够卖。”
*林佳朋友圈发布外地回收的散装飞天茅台
来源：林佳朋友圈
据林佳介绍，其所在公司每个月销售茅台酒的流水大概在3000万元，年流水规模数亿元，平时销量稳定，过节期间销量更大。
另外，吴飞告诉记者，对于有些区域，贵州茅台集团已经不对外招商了。“飞天”专卖店也暂停招商，贵州茅台集团多是找国企或者大型企业合作，给他们的价格一般是1499元（2020年份53度500ml的“飞天”茅台），比如今年在福建省，贵州茅台集团就是和厦门建发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厦门建发”）、福建省糖酒副食品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福建副食”）洽谈合作，福建副食的配额多，最起码是20-30吨。“如果你有关系的话，可以和厦门建发和福建副食谈谈有没有飞天茅台的配额”，吴飞说。
林佳表示，“目前一些国企已经有几十吨的配额，但这些都需要靠关系打点，有点潜规则。我们的一部分货物也会向国企发放，比如上海静安区第六粮油、卢湾粮油；另外，捷强烟酒专卖店、海烟烟行与我们也有很好的合作关系，会给我们一些货物。”
“海烟烟行将拿到的货物向外销售，捷强烟酒专卖店有多个部门，包括捷强食品、捷强配销，他们的货物也不够卖，需要进行调拨。”值得注意的是，上海捷强烟草糖酒（集团）有限公司也是贵州茅台集团的设立发起方。
针对上述经销商加价销售、串货等问题，记者致函贵州茅台集团，截至发稿，对方未作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