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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叶报秋之初,乃韭花逞味之始。”

韭菜各地都吃,但懂得料理韭花的地方却不多。这种看上去如“满天星”般玲珑淡雅的小花,有着与外貌极不相符的口感。因富含粗质纤维,老得难以咀嚼,徒有一副美貌,却是整个韭菜家族里最受冷落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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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秋的韭花

不过,失意的“韭”生也总会遇到一两个知音,被南方人视如草芥的韭花,到了北方人手里就变成了宝藏。用它制作成的韭花酱,关乎着冬天的涮羊肉能不能吃得舒心、日常的粥面有没有滋味。

韭菜花上市不过十天半月,打定主意要做,就没有太多时间犹豫。最好挑选那些含苞未放的花骨朵作为原料,开了花的韭香味会散掉,做成酱滋味不足,还容易变色。

▲ 做韭花酱,要选择那些未开的花骨朵

老北京做韭菜花,最讲究的法子是用大一号的蒜臼子砸,边砸边能闻到冲鼻的刺激味道。韭花中含有比韭菜更丰富的硫化物,正是这种成分有杀菌和刺激肠胃的作用,所以韭花酱吃起来特别开胃。

我家没有太大的蒜臼子,但爸爸做韭花酱有一套自己的妙招儿——用擀面杖擀。这样虽然比较辛苦,但能将韭花的香味较大限度地碾压出来。如果觉得颗粒太大,还可以再用刀剁一剁。图省事的话就直接上搅打机,总之能保留住自己喜欢的颗粒感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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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蒜臼子砸出来的韭花酱最好吃,但也比较费力

做韭花酱的那两天,整个屋子里都会弥漫着一股呛鼻的香味,带得人的精神也随之一振。韭菜是中国最古老的蔬菜之一,跟葱、蒜、薤(藠头)、胡芫(香菜)并称为“五辛”。在餐桌上虽多为配角,在调味上却有“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佛、道家管“五辛”也叫“五荤”。“荤”字最早是佛门用语,指代的并不是肉,而是葱蒜韭等带有强烈气味的植物,所以才以草字头命名。

韭菜大概是“五辛”中最早被做成酱的那个。古人将捣碎或腌制的韭菜末称为“齑(jī)”,从字形上看也很形象,算是韭花酱的鼻祖。

▲ 韭花酱,古时也称“齑”,从字形上看也很形象

潮汕的普宁豆干有一种专门的蘸料,就是用韭菜碎和盐水调成的,大概也可以算作“齑汁”。韭菜味的出挑,决定了它与一切白味食物都是绝配,炸得外酥内软的豆腐放进里面打个滚儿,提起这对搭配,还是让我咽了下口水。

▲ 普宁豆干和盐韭菜蘸水,韭菜味道出挑,与一切白味的食物都是绝配

韭花这种天生就有滋有味的食物,料理成酱不大容易失手,但要想做出登峰造极的味道,只放盐是不够的,还得混以鲜姜末,最后再倒上一点白酒,腌出的韭花吃起来才香。

汪曾祺说过去的有钱人做韭花酱,还要放沙果和京白梨,那就是很讲究了。

有钱人家的做法我不了解,但听爸爸说,奶奶以前腌的韭花酱还会放上“烂酸梨”。酸梨长得有点像南果梨,皮糙肉厚,几乎无法下嘴,须得放置到皮黄果肉变软才好吃,所以才得了个“烂酸梨”的诨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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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0多年前拍摄于马兰峪的酸梨老照片

放了烂酸梨的韭花酱,吃起来更有层次,不是一味的咸。只是这种梨在北京城已消失多年,但偶尔还会在京郊大集上现身。河北的唐山、迁西和遵化一带就产这种酸梨,当地做成的“安梨汁”非常有名,酸梨的学名就叫安梨。

▲ 做好的韭花酱,放上一两年也不会坏

腌好的韭花酱,十天半月就可以吃了,在冰箱里放上一两年也不会坏。早上喝粥或者吃馒头花卷,就一点韭花酱非常提味。

▲ 韭花与羊肉是绝配

不过与它最为登对的还是羊肉。五代的杨凝式大概是唯一为韭花写过帖的书法家。《韭花帖》有“助其肥羜,实谓珍羞”的描述。“羜(zhù)”即五个月大的小羊。杨凝式是陕西人,可见韭花与羊肉的结合,早在一千多年前的西北就存在了。

▲ 清炖羊肉蘸韭花酱,是属于秋天的食物

北方的韭花与羊肉,就像南方的薄荷与牛肉一样天造地设。韭花与羊肉的最佳赏味期刚好都在秋天,加一把花椒清炖出的小羊排,汤鲜肉嫩,调一点韭花酱蘸食,能将羊肉的原汁原味衬托到极致,是我家秋天的保留食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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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人吃涮羊肉的麻酱小料里,也少不了韭花酱

北方人吃涮羊肉也是一定要有韭花酱的。即便麻酱经常被南方人诟病,但在韭花酱与腐乳汁的加持下,还是坐稳了小料“铁三角”的位置。诸如海鲜酱、沙茶酱、XO酱,对很多像我一样的北方人来说,不过是麻酱小料的背景板而已。

除了广大北方地区,云南是韭花的另一个福地。

▲ 曲靖韭菜花,被汪曾祺誉为中国咸菜里的“神品”

昆明、玉溪、曲靖等地都腌韭花酱,不过风味不同。昆明主要放韭花和辣椒,曲靖还要加入切成丝、晒得半干的苤蓝丝。韭花处理得没那么细碎,腌出来是黑色的颗粒状。

汪曾祺盛誉曲靖韭菜花为中国咸菜里的“神品”,吃起来有淡淡的甜味,也让我这个爱吃韭花的北方人按捺不住想要尝一尝的好奇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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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西夏

图 | 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