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汀·迪奥出品的八芒星首饰广告。
仰望星空，看星辰大海，非常浪漫。但如果是强迫症，就有些麻烦。宇宙里到底有多少星星？我记得上个世纪80年代有首歌叫《熊猫咪咪》，就是讲竹子开花了，竹子一开花就不会长高，就死了，熊猫就没有饭吃了，所以熊猫咪咪只能躺在他妈妈的怀里数星星，想着明天的早饭在哪里，一点办法都没有。后来这首歌曲还掀起了拯救大熊猫的活动。
那有没有人数过星星呢？
科学家还真数过（其实应该是观测加推算），我们的可见宇宙有上万亿个星系，大的星系，包含上万亿颗恒星，小一点的星系，也有大约1000万颗恒星。至于行星、小行星什么的，那就没数了。
这个数字准确不准确，要我说也只是个大概的数。看过京剧《三岔口》就知道，人感受事物要依靠可见光，或者声音，或者味道、触碰等，办法十分有限。看星星主要是可见光，没有可见光，就得靠仪器，去寻找红外线紫外线、射线电磁波之类的。但有的星星，光线很弱，捕捉起来比较难。有的特别强，还会遮盖别的星光。有的距离地球很遥远——太阳算最近的恒星，你看到的是八分钟前的太阳，而更远的恒星，你看到的可能是成千上万年前，甚至更久远的光，你看到它的时候，它可能已经不在了。
京剧《三岔口》展现了在没有可见光状况下，人们难以认知周围事物。
巨大的星系，其中有大量暗物质，引力也相当大，大到能扭曲空间，让空间变成透镜一样。那么这个星系背后被挡住的恒星或者星系，还会被透镜折射，呈现出多个镜像（星系中央的黑洞也会产生引力透镜）。也就是说，你一下子看到不同方向的好几颗星星，但实际只有一颗。你不知道哪个是实的，哪个是虚的。就像社交软件上漂亮妹子那么多，你一下子也看不出谁是真名媛，谁是假的。
如此复杂的星空，能数个大概齐，就算是够有能耐，够有耐心了。
荷兰莱顿博物馆墙外的引力透镜示意图和爱因斯坦场方程。右下黑点为观察者所处地球，左上发光点为观察的天体，该天体光线经过中央巨大天体引力透镜的折射，使得地球上能看到多个像。（图源李顺生）
所以，必须得承认人的能力是渺小的，渺小到我们不知道的事儿，远远多于知道的事儿。而且，有许多事情，我们可能永远不会知道。所谓夏虫不可语冰，我们就是夏虫，冰的事儿我们不是不想聊，是我们没见过那个凛冽季节，所以理解不了，没法儿聊。
这样的事情有很多，如：黑洞里有什么，高维空间是啥样，可见宇宙（138亿光年）外又如何，暗物质如何构成？暗能量怎么来的？等等。这些问题有的也许能破解，但大部分没戏。
去年9月，和故宫的一位老师去了趟成都，也就两天，被他讲古建筑城市布局什么的给忽悠了。中国的古建以及都邑布局，原则多与天文相关。接下来跟着看书，上古的天文考古，也看一些前端科学家写的科普书。看书时间过得就很快，一晃就一年了。
知道看完书以后的感想是什么吗？就下面这句话：
我（我们）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上面说的，可能都太远了点，不知道也就不知道了，对稀松平常的庸碌生活没什么大影响。说点近的，看看下面这个八角的图案。它很常见。很多织物，毯子啊窗帘啊床单啊什么的，都会有，上大街瞧瞧，没准哪个姑娘裙子上就是。它也被很广泛地用在建筑、装饰或者工艺品、首饰上。古建筑的藻井上，也有好多。
虽然常见，说起渊源来却不简单。在人类的历史上，八角图案可算是最被钟爱的纹饰了。离现在五六千年前的新石器时代，就到处都是，陶罐上有，玉器上也有。而且不仅中国很多民族有，国外也普遍，中亚、苏美尔人、埃及人乃至欧洲。很多人叫它八芒星，有些地方甚至拿它来做国徽、国旗。2009年，克里斯汀·迪奥还出了八芒星系列，包括项链、颈链、胸链、手链、耳环等等。八角图案很不一般，有寓意几乎是肯定的。
上图为出土的新石器时代各种有八角图案的器皿。下图为八角图案的形成推断，由两个四方五位图重叠而成。
1985年，安徽马鞍山市含山县凌家滩，有个村民的母亲去世了。他在村北边为母亲建墓穴，没想到挖出了大量玉器。一个新石器时代的超大型考古现场就出现了。到现在考古已经持续了几十年，还总是有新的发现。在诸多出土物中，最为有名的，是一只玉做的龟。
玉龟的特别之处，在于它是空心的。龟背和腹甲之间，藏着一块玉版，能抽出来。抽出来一看，就是这个图案，熟悉的八角图。有学者说，这就是“河图洛书”中的“洛书”。古代纬书里有许多“元龟衔符”、“元龟负书出”，“大龟负图”的说法，玉龟一出来，就全说中了。
凌家滩玉版玉龟，玉版夹在背甲和腹甲之间。
凌家滩玉龟中间玉版上的八角图案。
那八角图案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是七角或者九角？学者的解释，古人最早认识方位，就是四方，加上中心的概念，就成了四方五位。但后来发现这还是不够的，于是把两个四方五位图叠加，就成了八方九宫图，这个图最终演变成八角图案。八卦、布数这些学问，显然也和八角图案有关。换句话说，这和早期人类对空间的认识有关。
上古时期，全世界人民就已经八卦九宫了么？
要我猜，闲聊天儿，八角（芒）星图案可能在描述一个星系，那可能是人类最初的家园。从地球上看，它被引力透镜折射出八个镜像。它很有可能是一段未知的、神秘历史的线索，是我们祖先记忆的残存。而河图（太极），有可能具体到这个星系具体的样子，它可能是一个双恒星星系（）。
这想法有意思吗？可以编故事了吧。
所以，生活里的很多东西，熟视无睹，但来路也很不一般。
看到书里，科学家也讲故事。大家去吃饭，要了一个包间。一张圆桌，摆好餐具。每个客人面前，都有两套餐具，一套在左手边，一套在右手边。
科学家说，这就是宇宙的对称性。宇宙大爆炸之初，所有量子态都是均匀的、对称的，弥漫于整个空间，看哪儿哪儿都一样。
然后呢，有一位客人拿起了右手的餐具，拆掉包装。这就是扰动，就是对称破损。第一个人用了右手边的餐具，于是所有人都会用右手边的，宇宙的秩序就形成了。反之亦然。
如果有人拿了右手的，有人拿了左手的，就太不均衡了，会造成有人没有餐具，而有人有两套。
我们宇宙的这顿饭，已经吃了138亿年了。问题来了：这顿饭既然有起点（宇宙大爆炸），会有终点吗？既然有了起点，是不是说明时间也有起点呢？那么时间有终点吗？不知道。
如果同时或持续有多个宇宙大爆炸，就会形成多个宇宙（每个气泡都是一个宇宙）。但我们永远无法看到其他宇宙。
和宇宙相比，人类对于自己，看上去似乎了解更多。但细想起来也不是那么清楚。为什么会有地球这个星球？到底得多少巧合，才造就了地球的温度、引力、气体、土壤，那么适合生命产生？又到底有多少巧合，才能让那些很随机运动的微粒子，变成了有机的分子，甚至变成了细胞？再加上多少巧合，才能让那些只知道吃喝排泄与繁衍的生命，突然有了高级的智力？
这么多巧合叠加，才可以在完全自然的状态下演化出人类来。这事儿细想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令人信服。你要是看了一部纯靠巧合推动剧情的电视剧，一定得骂骂咧咧，说剧情太狗血。可地球和人的出现，比狗血还狗血好多倍。
接下来就该问，宇宙奇点就一个吗？大爆炸就一次？会不会有许多大爆炸同时或陆续发生？那是不是意味着有许多宇宙？或者，我们的宇宙，自大爆炸之后膨胀、冷却，又加速膨胀，最后会不会再次像气泡一样爆裂，一切重新归于黑暗与寂静？之后再有新的奇点出现，所有时空再来一次轮回？
看书看到这里，就知道科学发展到一定的阶段，就会接近玄学。是有推论猜想但无法验证的玄。比如爱因斯坦理论里说空间是有限的，但是无边界。你是不是就会觉得玄？这种例子很多。玄，并不一定是错的，或者一定是对的。其实，玄也是一种状态，是保持对未知好奇、对已知怀疑、承认自身渺小、思路不拘一格但又敬畏世界的状态。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也不用幻想自己永远不跑偏。总说自己没错的就是骗子，骗别人也骗自己。你要活得科学点，就知道没那事儿。
本文参考：
丽莎·兰道尔：暗物质与恐龙 叩响天堂之门
迈克斯·泰格马克：穿越平行宇宙
冯时：中国天文考古学
赛先生天文：相隔百年的两块广义相对论“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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