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安全是国家生存发展的基本前提。进入新时代,习主席统筹外部安全和内部安全、国土安全和国民安全、传统安全和非传统安全、自身安全和共同安全,突出“大安全”理念,创造性提出总体国家安全观,明确把包括极地在内的新疆域纳入国家安全范畴,并写入新《国家安全法》,体现了新时代维护国家安全的系统思维和深远经略,宣示了走中国特色国家安全道路,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提供牢靠安全保障的坚强决心和坚定意志。
极地安全攸关人类生存与发展的共同命运
随着全球变暖、冰区技术的进步和交通工具的改善,极地与包括我国在内的外部世界的经济、政治、文化和安全联系变得日益广泛,直接关乎各国利益和人类未来。
(一)极地自然资源丰富,开发利用前景广阔。资源禀赋的多寡,日益成为一个地区是否具有潜在价值的重要筹码。极地是冰雪覆盖的高纬度地区,都蕴藏着足以影响未来世界能源格局乃至经济力量对比的自然资源。据美国地质调查局统计,北极圈内已探明并可用现有技术进行开发的石油储量约为900亿桶,占世界未探明石油储量的13%;天然气储量约为1669万亿立方米,占世界未探明储量的30%;液化天然气约为441亿桶,占世界未探明储量的20%。南极地区以雪和冰的形式存储着全球70%的淡水,还有储藏量巨大的磷虾等众多生物资源,对全球生态安全和人类永续发展意义重大。
(二)极地航运价值极高,事关全球能源通道安全。据北极理事会估计,北极地区从2030年起可能因大范围融冰出现西北、东北两条北极航道,这将成为欧亚、欧美之间最短、最便捷的水上运输要道,国际航运价值极高。任何始发港口在北纬30度以北的远洋航行,与通过苏伊士运河或巴拿马运河的传统航线相比,通过北极航线航行将至少缩短 40%的航程,不仅可以节约油料成本、缩短通航时间,更重要的是能够使各国避开马六甲海峡、亚丁湾等恐怖主义和海盗活动多发的区域,以降低远洋航运的风险。而且如果发生国际冲突,对北极能源运输通道采取封锁、截留等行动,其威力相当于直接进攻该国能源中心,对途经各国的能源通道安全造成潜在威胁。
(三)极地地理位置特殊,关乎域内外各国军事安全。北极作为连接欧亚、北美的顶点,使得北极到北半球任何一个地区的距离都是最短的,从北冰洋发射导弹几乎可以覆盖整个北半球国家。而且由于北冰洋的表面常年被较厚的冰层覆盖,是战略核潜艇等军事武器天然的隐蔽保护场地,具有极强的军事威慑力。在南极地区建立极地卫星地面接收站,还关系到未来信息化战争条件下夺取信息优势、进而掌握战争主动权。此外,北极和南极还是试验和研发空间天气、电磁、气象等前沿军事技术,以及训练军事人员和检验军事装备在极端条件下作战能力的极佳试验场所,也是各大国部署“全球到达、全球打击”战略的重要一环,其军事价值可见一斑。
极地公域面临前所未有的安全威胁与挑战
1968年,英国经济学家加勒特·哈丁在《科学》杂志上发表的《公地的悲剧》一文中首次提出了“公域”这一概念,“所谓悲剧就在这里,每个人都被锁定在有限的空间内无节制地放牧,牧场的毁坏将是所有人的结局。公地的自由使用为所有人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后来哈丁的“公地理论”被应用到主权国家管辖之外的人类共有资源、区域与领域问题的研究分析中。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和科学技术的不断进步,极地公域海洋地理的连通性、战略威慑的有效性、大国博弈的集聚性、卫星通道的枢纽性以及气候变化的全球性等特点日益突出,使得极地公域面临着诸多错综复杂的安全威胁。
(一)极地公域的私域化形势严峻。北极存在着约280万平方公里的公海海域,但北冰洋沿岸国已提出和未来可能提出的大陆架延伸主张就达250万平方公里。北极航道沿岸国还对北极航道提出了不同程度的主权主张,并对船只过境航行实行强制性的申请和报告制度。俄罗斯2013年通过的《北方海航道航行规则》规定外国船只通过北方海航道时,必须事先经过俄允许,并且强制性使用俄提供的破冰和领航服务,还收取高额费用。2019年又对此做了修改,规定对未经俄允许擅自通行的外国军舰,俄方可以采取扣押或摧毁等强制措施,这已严重影响到他国船只的通行权利。南极虽然“主权冻结”具有公域性质,被称为无领土主权归属、无土著居民、无高等植物的“三无大陆”。但澳大利亚、新西兰等7个南极主权声索国和美俄2个声索保留国仍然要求在《海洋法公约》框架下划定各自在南极的“势力范围”,并以环境保护为由,通过建立南极陆地和海洋特别保护区来实现对南极的“软控制”。可见,极地的公域属性正在为私域化所吞噬,对中国等发展中国家参与极地事务、实现在极地的国家利益构成潜在威胁。
(二)极地公域的军事化倾向加剧。无论在冷战期间还是当前,美俄(苏联)都将北极视为战略安全前沿,并频频进行军事行动。2014年,俄罗斯专门组建北极战略司令部和北极作战旅,2018年又成立负责北极考察的集团军,2019年9月,将驻防在北极新地岛的防空导弹团换装S-400新式防空系统,大幅提高其对北极的空中管制能力。截至目前,俄罗斯已在北极建设了400多座军事基础设施,以确保其在北极地区的绝对军事优势。美国自冷战起建立的从阿拉斯加经格陵兰至冰岛的导弹防御系统,以及与加拿大联合建立的早期预警网络运作至今,并多次制定修改北极战略。美国海军于2016年1月开始组建使用 “绿色燃料”的“大绿舰队”,专门用于部署在北极地区。今年6月9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又签署发布了一份备忘录,明确提出为保护美国在极地的国家利益,在2029财年前通过测试并完成部署一支极地核动力破冰船舰队。同时,美国空军还计划于2022年之前在阿拉斯加进驻100多架包括F-22A和F-35A在内的第四代战机,从海上、空中多个领域加强对北极地区的控制。《南极条约》虽然明确规定“南极应只用于和平目的”,但也未禁止出于科学研究或任何其它和平目的而使用军事人员或设备。
事实上,美国、日本等不少国家都是以后勤保障的名义开展南极军事活动,为其蓄谋在南极争夺资源和划分领土暗度陈仓。“9·11”事件后,美军太平洋司令部随即将南极列入其战区序列,建立第13特别任务大队,使用空军的C-17、C-130、DC-10等军事运输机、空中加油机运送南极物资和人员,执行南极后勤保障任务,巩固其在南极的全域到达和介入能力。可以说,美俄等国在极地的军事博弈,对极地非军事化原则构成直接挑战,更危及到包括我国在内的各国领土防御和对极地的和平利用。
(三)极地公域的非传统安全威胁严峻。由于人类征服极地步伐的不断加快,极地自然环境正经历着快速恶化的趋势。素有“全球变化指示器”之称的北极,在过去的30年里,变暖速度是全球变暖速度的两倍,温度持续上升使北极夏季海冰持续减少。今年6月20日,俄罗斯西伯利亚小镇上扬斯克更是开创了北极圈内有记录以来的最高气温38℃。南极上空臭氧层空洞的面积近年来也创下了2745万平方千米的历史纪录,比北美洲的面积还大,由此造成地球温室效应不断加剧。据《国家地理》报道,从1992年到2017年,南极半岛的冰雪融化量几乎翻了5倍,南极冰盖在部分地区正较快地消失,若南极冰盖全部消融,全球海平面将上升57米,加上北极格陵兰冰盖的消融,一共会上升63米,这样我国东部的海岸线将后撤400公里。随着极地升温、冰川消融和海平面上升,全球极端天气激增、生物多样性受损、环境污染加剧等非传统安全问题将会持续蔓延,对包括中国在内的极地域内外国家的沿海基础设施、气候系统和全球生态环境造成了系统性破坏。任何一国都无法置身事外、独善其身。
维护极地安全“中国担当”义不容辞
当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进,新冠肺炎疫情对国际格局产生深刻影响,极地的科研、安全、国际治理、生态保护等问题也日益涌现。中国作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是北极理事会正式观察员,也是《南极条约》协商国及其体系的维护者,在完善极地治理规则、促进极地和平与安全等方面应当也可以大有作为。
(一)倡导极地“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占据道义制高点。理念是行动的先导,道义是赢得主动的基础。“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是我们为应对当今世界面临的全球性挑战、解决人类面临的共性问题而贡献的中国智慧、中国方案。这一主张从2017年2月开始已被多次写入联合国文件,得到国际社会的广泛欢迎和认可。人类生活在同一个地球村,惠泽于同样的南极和北极,在极地安全问题上越来越成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习近平主席明确指出:“要秉持和平、主权、普惠、共治原则,把深海、极地、外空、互联网等领域打造成各方合作的新疆域,而不是相互博弈的竞技场。”此后,我们在相继发布的《中国的南极事业》和《中国的北极政策》白皮书中都阐明了中国愿与国际社会一道,携手迈进,打造南极“人类命运共同体”,共同认识北极、保护北极、利用北极和参与治理北极的鲜明立场。可以说,倡导并推行极地“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既有助于破除“中国威胁论”“资源饥渴论”等障眼法,筑牢我国参与极地治理的道义基础,又有助于树立我国作为负责任大国积极维护极地安全的正面国际形象。
(二)坚定奉行多边主义,在极地公域谋求共商共建共享。坚持大家的事商量着办,提出以公平为导向、以共赢为目标、各方切实遵守共同制定的治理方案和行为规则,是防范极地公域“私域化”的重要举措。在涉极地安全不同议题上,我国应坚定不移支持和践行多边主义,坚决维护以《联合国宪章》和《联合国海洋法公约》为核心的现行极地国际治理体系,在规则制定、解释、适用和发展中发出更多中国声音、注入更多中国元素,推动极地治理规则制定公正化、民主化,从而避免少数国家对极地公域事务的垄断或设置准入壁垒,切实维护和拓展广大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安全发展利益。我国应坚持参与北极治理 “不越位、不缺位”、参与南极治理“不为我所有、但为我所用”的基本立场,加强与北极国家在海空搜救、海上预警、应急反应、情报交流等方面的国际合作,借助“冰上丝绸之路”合作倡议与北极国家的北极开发战略进行对接。同时,在南极特别保护区、南极特别管理区、南大洋海洋保护区等涉及实质性存在的议题上,利用作为南极国际组织成员的特殊身份,继续推动国际南极治理体系的完善,与有关各方一同进一步加强南极科学考察领域的合作与交流,共同维护南极的长期稳定与和平利用。
(三)加强能力建设,走开军民融合共护极地安全新路子。我国参与极地公域事务之所以会受到掣肘和挑战,一是因为“技不如人”,我国在极地科考方面的投入有限,装备和能力建设仍显不足,无法与美、俄等具有军事、技术等优势的先入者相比拟;二是由于“防备心理”,西方国家对我国参与极地治理心存芥蒂,既希望我“出力”,又担心我“出头”,怕挑战其主导权,故对我千方百计进行阻挠和牵制。因此,增加我国在极地治理规则制定中的话语权和主导权,首先就要做到“自身硬”,努力提高经略极地的能力和实力。习近平主席指出,维护我国海外利益和公民安全,光喊口号、发声明、做谴责、提抗议是不够的,必须有实质性的力量和手段。近年来,服务于“一带一路”倡议,我国陆续在全球海域的关键航路节点设置了商业——军事相结合的港链体系,建立了较为灵活的基地和供给网络,为海军在全球海洋公域的行动提供补给和支撑。当然,我国要将安全保障能力切实延展到极地区域,还需要在远洋能力、破冰能力、空中投放、航空保障等方面加大军民融合力度。特别是要紧跟国家利益拓展步伐,灵活审视和运用极地相关条约非军事化条款,积极探索极地科学考察、商业开发活动和军事资源保障的融合路径。同时,加强在极地公海区和重要通道节点建立观监测网络、进行海冰和地形地貌等调查,开展卫星通讯和大气物理、冰下声纳和水声传播等军民深度融合项目研究,善于借助军民融合优势不断提升我国维护极地安全的行动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