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想象到的家族兴衰负面因素,这里都找得到。

文|金融八卦女特约作者:岩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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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9日,韩国警方公布了已故香港纺织大亨罗定邦的孙女罗贝儿今年1月28日在首尔江南区接受整形手术死亡的调查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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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报告出来后,就迅速被顶上了微博热搜。

据韩媒之前报道,罗贝儿为庆祝自己的生日,经一位韩国中介人的介绍,到澳琳整形外科做手术,当时定于1月28日进行自体脂肪移植丰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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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贝儿 图片来源:红星新闻

但在手术过程中,罗贝儿突然出现剧烈疼痛并不断抽搐,主刀医生金某遂指示向罗贝儿注射两次镇静剂。很快,罗贝儿的血氧饱和度大跌,脸色变得苍白,嘴唇变蓝。

救护车赶到后,罗贝儿在车内抢救时一度口鼻出血,随后在紧急送往医院1个小时就停止了呼吸。

根据韩国警方调查结果显示,此次事故中,医务人员存在明显过失。

警方报告显示,根据韩国国立科学调查研究院等机构的鉴定结果,认为涉事医院给罗贝儿用作镇静剂的异丙酚存在问题。另外,该医院在手术前,略过术前药物基础检查;必须由患者亲自填写的手术同意书,也被医院随意填写。

罗贝儿的父亲罗家驹得知女儿被从整形医院送去抢救期间,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讲,但罗贝儿最终来不及表达便断气。知情人士透露,罗家驹夫妇不太相信女儿如此薄命,甚至怀疑女儿被人陷害,他们向医院打听有没有可能闭路电视会拍到过程,希望知道罗贝儿的遗愿。

罗家一直想低调处理此事,罗贝尔的遗体是在韩国火化的,仅举办了线上追悼。然而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她丈夫Danny Chi突然高调接受港媒采访,使罗贝儿已经香消玉殒的内幕被善于深挖的港媒一一曝光。

Danny Chi针对该医院的两名医生及一名护士,向香港法院提起了损害赔偿诉讼。

诉讼中Danny Chi表示,由于“妻子的死亡使他失去了收入,以及岳父罗家驹未来的三分之一遗产”,因此他要求医院赔偿1个亿。

老岳父罗家驹万万没想到,丧女之痛尚未平复,已经被女婿算计“未来遗产”,他极为震怒,大骂“一分钱都不会分给这个女婿”。

毕竟,豪门是非多。 在罗贝儿这件事上低调处理,罗家是有前车之鉴的。 因为罗贝儿的妹妹罗君儿五年之前就曾经被人绑架勒索。

这件绑架案众多情节匪夷所思,连肥皂剧编剧的想象力都不能及其十之一二,由于篇幅有限,我们只能简单说一下。

2015年4月25日,一直在圈子里以高调炫富闻名的罗家三代小女儿罗君儿,在位于清水湾的独立豪宅内,被六名绑匪绑架并被抢走价值200多万港币的现金和珠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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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被绑架到交收赎金,罗君儿在山洞里一共度过114小时。而在被绑匪释放之后,罗君儿经历了近两年的时间,才逐渐摆脱这一个阴影。两年后,罗君儿将这段经历写成《历劫生命》一书,披露了整个过程中很多不为人知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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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君儿在新书《历劫生命》分享会 图片来源:东方IC

罗君儿绑架案涉案绑匪7人,加上负责联络者一共9人,在内地警方的协助下陆续抓捕归案。另外,警方花了11个月的时间找回了2789万元的赎金,只损失了在绑匪逃亡期间所花费的11万元。

也许是妹妹的前车之鉴,姐姐行事作风非常低调。虽然爷爷留下几十亿财产,但罗贝儿不作妖、不败家,也没有狗血情史,年纪轻轻就已经结婚10年,还跟丈夫育有一个7岁的男孩。

这次,她的突然离世,给掌权堡狮龙的罗家驹打击甚多,据传闻表示,这个挤走大哥,隐忍多年战胜二哥的罗家老六,几乎一夜白头。

而这对豪门姐妹花悲惨命运背后,其实是一个曾经辉煌无比家族的兴衰史。

/ 筚路蓝缕创业路 /

罗家的崛起之路,是从爷爷罗定邦开始的。

罗定邦的家族是顺德的小商人,25岁那年他娶了父亲友人的闺女陈楚思。由于岳父家里是开纺织厂的,从此罗定邦的生意就跟纺织结下了不解之缘。

1942年岳父过世,他接管了纱厂渐渐扩大规模,但生意一直不温不火。

另一方面,二战后香港纺织业得到大发展机会,纱、织、染、缝,产业链完备。而罗家的纱厂本身处在上游,在整个产业链中具有决定权。

当时罗定邦看到了香港纺织业发展的机遇,到了1950年,下定决心的罗家干脆举族迁往香港。

这居然拉开了香港纺织业一个时代的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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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74年到1985年,香港生产的服装数量连续12年居全球首位,“香港制造”令亚洲乃至全球瞩目。

在这一重大的历史机遇中,香港制造业并非一帆风顺,美国为了遏制香港对外出口,对纺织业采取“配额制”。

如果一家工厂没有拿到配额,生产得再多、再好也卖不出去。一些欧洲国家也跟进这一措施,香港纺织业一度陷入混乱。当时一些厂家索性选择倒卖配额来牟利,不再专注于制造本身。

罗家处于产业上游,手握很多配额,干脆就干起了倒卖配额发家的生意。

虽然挣的很多,却对整体的实业没有太大帮助,罗定邦一直考虑转型。直到1980年,在二儿子罗蜀凯的建议下,罗定邦创立了堡狮龙品牌。

当时香港纺织业已经有了二三十年高速发展的积累,很多国际知名时装品牌在香港选择企业代工生产,这使得那时的香港很像现在的东莞、虎门,服装产业链完整,技术成熟。

罗家自创品牌简直就是水到渠成,1987年罗家在香港开设第一间专门店——堡狮龙就此正式问世。

当时的香港年轻人不像上一代那样囊中羞涩,由于堡狮龙的亲民和情趣品牌设定,他们在堡狮龙找到了新潮有趣的消费体验,这个品牌一经推出就响彻香港市场。

到了1993年,成立六年的堡狮龙在香港上市,开盘股价大涨超过50%,市场对其发展前景一片看好。

时代的馈赠还没有结束,2003年香港自由行开启,大批内地游客纷至沓来,堡狮龙就像化妆品连锁店莎莎一样,成为一个必经的扫货之地。

堡狮龙开始进入高速增长期,并在2005年市值突破25亿,与佐丹奴、班尼路并称为香港服饰三巨头,成为当时香港及澳门最大的服装零售集团。

/ 六王夺嫡 /

罗家第2代有5男一女,还有一个没进族谱的私生子,单纯男性继承人上说就有6位“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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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诉讼的罗定邦家族成员 图片来源:法庭

于是在罗定邦渐入膏肓,身体不济之时,对于堡狮龙股权和罗家财产的争夺就日益白热化。

率先出局的是一直不受待见的罗家老大。

罗定邦创业时一直把头两个儿子带在身边,让他们帮助打理生意。和弟弟罗蜀凯比起来,生性木讷不善人言的罗乐风显得过于老实本分。

“乐风人品好,但是在生意上连弟弟的一半都赶不上”,这是罗定邦对大儿子罗乐风的评价。

因此,相较于有“神童”之称弟弟罗蜀凯的精明能干,罗乐风几乎就是一个“小透明”,大凡吃力不讨好的活才会分给他。这样的日子早已积满怨气。

父亲偏爱弟弟,20岁这年罗乐风与妻子干脆脱离父亲的产业,拿着父亲给的一笔钱自行创业。

这就是罗氏家族历史上的“皇子出走”事件。

离家之后,罗乐风创立了晶苑集团,主打服装的定制生产。发展到现在,已经成世界少数几个服装委托加工核心产业集团, H&M、优衣库等大牌快时尚服装都是由他的公司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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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之前老父亲有过交代,罗乐风一直不肯涉及服装的销售领域。但出于对父亲和二弟的怨气,晶苑集团自设立以来就有一个潜规则,绝对不接堡狮龙的单子。

大哥出局之后,罗蜀凯成为名副其实的“储君”,罗定邦也将一些比较重大的事情交给了二儿子罗蜀凯。

年富力强的罗蜀凯,不光提出建立堡狮龙的品牌,把罗家生意从纺织上游延伸到服装销售领域,而且深知父亲秉性的他,还两次帮助父亲处理了私生子与情人的风波。

由于长期与妻子分居两地,罗定邦跟自己的秘书桂兰产生了感情,还育有一子。这件事被他妻子陈楚思知道了,盛怒之下派人把秘书桂兰打了一顿,还和罗乐邦吵得天翻地覆。

由于当时岳家的势力在堡狮龙依然十分强大,罗定邦被逼,无奈只能把秘书和给他生的儿子秘密送走,并委托二儿子罗蜀凯照顾。

谁知,桂兰受不了人格侮辱和罗定邦的感情背叛,烧炭自杀。自责之下的罗定邦,就想把私生子接回家族录入族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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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定邦

罗蜀凯察觉到父亲的这份心思,不断说服母亲。而罗太陈楚思在儿子巧舌如簧的劝说下,竟然同意了。于是,桂兰的孩子顺利地进了罗家的家门,成为罗家的第七子取名罗家添。

经过这件事后,罗定邦对罗蜀凯感激涕零,更加信任和宠爱这个儿子,“我这些儿女中,只有蜀凯最懂得为我分忧”。

于是“储君”的位子就稳了。

而在四弟被母亲推荐进入家族公司开始分享权利的背景下,罗蜀凯为了进一步获得父亲的信任,安排了一个叫张美林的年轻女子做父亲的“生活秘书”。

罗定邦简直是渣男到底,不光对这个秘书“照单全收”,还对张美林动了真情,并让她怀上了孩子。

罗蜀凯这下有点儿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意思。他一来怕这个孩子分去父亲的宠爱,使自己将来获得的家族遗产缩水;二来他给父亲介绍小三这事,如果让母亲知道了没有他的好果子吃,很可能会危及“储君”的地位。

于是他威逼利诱张美林,最终把她送出国,并要求他在国外打胎。

张美林失踪后,罗定邦整日郁郁寡欢。这时,对于在投资领域颇有建树的四弟罗家宝,罗蜀凯利用熟知老父亲情绪的特点,在老父亲情绪最低落的时候,不断进谗言,表示家宝有相关的财务问题嫌疑。并且让他看罗家宝在酒吧的照片,指其私生活不检点,罗定邦对于四儿子开始有了不信任的想法。

遭到如此算计的罗家宝,一气之下另起炉灶成立了百乐集团,最终成为香港地产业数得上的“炒地皮大王”。

而罗蜀凯则彻底坐稳了“储君”位子。

/ 闹上法庭 /

谁都没想到的是,创始人的逝世恰恰拉开争产大戏的开始。

1998年,堡狮龙创始人罗定邦已是86岁高龄,开始安排自己的身后事。在遗愿书里,遗产被分为三份:一份给罗家子孙,一份用作公益善事,还有一份留给失散在外的私生子。

罗定邦还将家族公司权益、现金、物业等资产转入罗蜀凯的名下,并委任他为全权执行人,依照罗定邦生前意愿处理财产,并且不准其他人有异议。

遗嘱一公开,6个已经成年的子女几乎打成了一团。知道这件事的子女都觉得老爷子生性不检点,还将资产由独断专行的二哥操纵,恐怕所有人都分不到一分钱。于是引发了一场家族内部“大混战”,媒体也像吃瓜群众不停爆料,整个香港都在看罗家笑话。

罗定邦怎么也没想到,儿女家人们毫不挂心自己的身体,却一心陷于财产的争斗中。4个月后他撒手人寰,享年86岁。

而扯开旷世夺产诉讼大幕的,是被逼出走“四皇子”罗家宝的女儿罗颖怡。当然现在也有媒体表示,这个罗家三代也拉开了堡狮龙品牌衰落的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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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颖怡 图片来源:东方IC

已经创立自己的时尚鞋业品牌并进军地产的罗颖怡,毕业于伦敦大学法律系,她对于司法领域的研究是罗家其他后代无法匹及的。

在看到二伯罗蜀凯并没按着遗嘱寻找海外失散的私生子,也没对罗家其他子女进行奖励和扶持,统合罗家其他几房怨妻的罗颖怡准备跟二伯摊牌。

没想到想让罗蜀凯交出信托基金账目的他们,居然被骂了回来。

新仇旧恨让罗氏子弟干脆撕破脸,准备与罗蜀凯对簿公堂。

2007年,在得到大伯、父亲与六叔共同支持下,罗颖怡一纸诉状将罗蜀凯告上法庭,要求其交出信托基金账目。罗蜀凯立刻请辩护律师反诉。2010年7月,罗定邦的遗嘱曝光,一时间罗氏豪门遗产案闹得沸沸扬扬。

一年后事件的转折点戏剧性出现。

2011年10月,张美林忽然领着一个长相酷似罗定邦的男子,出现在罗蜀凯面前。罗蜀凯顿时瞠目结舌,随后因恐吓张美林母子被警察带走了并被检控。

而整个堡狮龙的财政和股权,最终就落到了一直不声不响、却在后面极力鼓动侄女罗颖怡出面的老六罗家驹手中。

/ 出售堡狮龙 /

这一系列的争产闹剧,虽然到这时候已经落下帷幕。但从2003年到2011年的八年时间内,罗蜀凯心思全用在与家族其他成员争权夺利上了,对于迅速在国内开店这件事情置之不理。

这就彻底丧失了在市场发展中的主动权。

再加上罗家驹接手之后,由于跟其他几房私下定有财产分割协议,他更看重日常现金流和资产的增值。罗家老六对于自营开店不感兴趣,反而大幅度的增加加盟商的招募力度。

毕竟一个加盟商就代表着有海量的资金和采购货款提前入账。

因此堡狮龙这两年在流行服装品牌中变成了一个非常奇葩的存在。

在ZARA、H&M、优衣库等快时尚品牌靠自营店不断崛起的当下,堡狮龙不断收缩自营业务,却面向海外不停的招收加盟代理商。

甚至最远跑到西非塞内加尔开设加盟店。

堡狮龙对内地的布局远远不够,去年的数据,全球1061家店,有286家在香港和澳门,其他店铺散布于全球多达27个国家,大部分都是加盟店。

正因为内斗和策略错误,自2015年之后,堡狮龙的业绩就一路低走,5年来其市值已缩水超过了6成。

据数据显示,2018年堡狮龙全年业绩由盈转亏,净亏损了2900万港元,净利暴跌超过600%;到了2019年,其净亏损更持续扩大至1.39亿港元;2020年堡狮龙中报更显示,公司净亏损了9368.7万港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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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存货积压问题,也一直困扰着堡狮龙。2017年,堡狮龙的存货周转率为4.18,到了2019年中期则仅有1.31。与之相对的是,2017年末至2019年中期,堡狮龙的存货涉及金额,也从1.71亿元上升至2.39亿元。

罗家老大罗乐风,这个其实才真正接过老父亲香港服装大亨地位的儿子,曾直言不讳说堡狮龙:“成也加盟,败也加盟。”

也许是丧女之痛,也许是坚持不下去了,罗家老六终于下决心卖出堡狮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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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旬,堡狮龙与李宁控股的非凡中国联合发布公告称,非凡中国的附属公司龙跃发展有限公司从罗家圣手中收购堡狮龙66.6%的股份,价格约为4662万港元。作为交易的一部分,龙跃发展有限公司在交易完成后,必须以每股0.043港元,对堡狮龙全部已发行股份提出强制性无条件现金要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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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有评论表示,这意味着尽管堡狮龙长期处于股价低于1港元的“仙股”状态,但李宁这次占了大便宜,几乎是以三折的价位拿下了堡狮龙。

之后的7月22日,堡狮龙国际(00592)与非凡中国(08032)发布公告,指购股协议项下之所有先决条件已获达成且完成,李宁拥有堡狮龙全部已发行股本的约66.6%,后续私有化进程正式拉开大幕。

最新的消息显示,李宁对堡狮龙的私有化进程非常顺利,有香港投行分析师表示,预计在10月底11月初会召开特别股东大会,最终通过一系列的私有化决议。

“如果一切顺利,年底堡狮龙就完全属于李宁了”。该分析师在接受港媒采访时这样表示。

而堡狮龙易主,代表着香港纺织业高潮时代的最后落幕。

其实商海浮沉,众多商业家族此起彼伏,无一例外都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时至今日,一切恍如隔世。

参考资料:

《英雄迟暮,情怀已老:被李宁揽入怀的堡狮龙,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刘永煊 2020年7月

《堡狮龙B面:斗心机“皇子”出走,争遗产二把手失心疯》一波说 2018年10月

《争产、绑架、失踪、意外死亡:活在悬疑片里的罗定邦家族》高能E蓓子 2020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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