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这首诗无用且干枯,
仿佛被反复啃咬的树干短促的爆裂,
或是上面有人跳舞的地板咯吱吱作响。
我愿继续向前,
低下糅和着愤怒与沉默的双眼,
因为一切全已表明,我已厌倦。

by 萨拉马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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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标题是贾宝玉见到林黛玉的搭讪,二十多岁时忘不掉的便是这句,也是我决定和今天告别时的搭讪。就像泰戈尔所说得那样,"有一个夜晚我烧毁了所有的记忆,从此我的梦就透明了。有一个早晨我扔掉了所有的昨天,从此我的脚步就轻盈了。"可是中午是溜达的最佳时机,万物皆倦怠失去了警惕,进入了慵懒的发呆,最是适合一部小蓝车,无限风景地滑行,不知世界尽头的缝隙是不是填满了亿万年前出发的星光。

吃饱了即犯困大抵属于生理的原因,这个时候的残雪再不是白发荏苒,我在她《神秘列车之旅》根本找不到出口,按照她返回本我的说法,她的面相忽然狰狞起来,原本看起来那么轻描淡写和善的女人,文字里的玄机,就像一面破碎不堪的镜子,阅读者笨拙地照见了数不清的自己。

早晨五点钟左右的梦境算是留给了醒来之后的记忆,浑身疲软无力,身轻如燕地俯瞰鼾声不断的自己,那么惹人嫌弃,肥硕的皮囊,起伏不定的灵魂,到底我会重新钻进哪一个呢?海水有限而无边的,它们和阳光一起悠长美妙,跌跌撞撞的万水千山啊,就在白皙的窗帘旁边泛滥。

男主“疤”登上了一趟神秘列车,写作者给予了这趟车以不可逆转的莫测,想象我们那一个人不是陡然被扔在龌龊古怪的世间,末了还不甘心啰里啰嗦。其实期待的平静早已到来,不过是平庸的孪生兄弟,所以阅读者依旧渴望这趟车的新奇神秘,并不只属于小说文本的实验性和延展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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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鸡场的场长将男主“痕”牵引进入这趟浩浩荡荡的列车软卧,除了那位脾气暴躁面目模糊的同室之外,另一个不请自来的主角就是语焉不详的列车长,有许多次我觉得会有什么重大的悬疑要从他北方冷峻的口中喷薄而出,但随之被写作者控制的节奏压抑住了。这个人不仅仅带给“疤”对于未来的渴望,而且似曾相识潜意识地从此摆脱那个养鸡场的庸常,这一切都是不由自主加诸于男主。阅读和成长一样,有些阅读是挑年龄的,就像有些成长永远都不会是某一时刻的感同身受,到来被如梦初醒。残雪文字完全陌生的世界,影影绰绰,大家面目可憎都在一趟列车,我们和他们互不可视,谁也瞧不见谁,即使“疤”全身冰凉,不自觉投入的一个只有半边脸女人山一般的胸膛,她的温润也是暂时的。

“像这样墨墨黑黑的,您完全可以在心里把我设想成一个美女,真的,为什么您不能把我设想成一个美女呢?”黑暗中瞧不见彼此的男女会有分别吗?之前尘世的混沌还有多少意义呢?我觉得要能够把残雪的作品评论到位几乎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即的事。这其实是邓晓芒的看法,我只不过点赞一下,看世界的角度,习惯了一种求同,没有料到文字组合的魔幻,早已没有标准答案,而沉迷在滔滔不绝的语言狂欢之中,没有末路。看样写作者不准备放过任何人,假如继续阅读的话,时刻腐烂的食物,以及莫名其妙的爱爱,脏兮兮地一直在前面等着你,不过阅读者不会因此停止自己对自己的陌生触碰,直到以为这个荒诞不羁的故事,就算是故事吧,差不多会有个合理清晰解释的时候,一切便戛然而止,剩下悻悻然的阅读者,退回到日复一日模式的今天,恍然白日做梦。

大概我们和“疤”唯一心意相通之处是,向往的山峰和远方,永远在目的地的范畴之内,男主“疤”多次想摆脱神秘列车上混杂肮脏的一切,返回毫无新意的原点,也仅仅是念头一闪而过,我们躺在舒适的大床与身边的人爱爱到东方欲晓,不知大梦将至,“疤”也一样,“当时暖气被关掉,包厢门被锁,他却一次也没想过要下火车,一闪念都没有。他甚至还在又冷又黑的储藏室里与傻大姐寻欢作乐呢!”

正常即是荒诞,《神秘列车之旅》像极了梦醒边缘的喃喃自语,小说之外,清醇世界,朗朗乾坤,嗅不到皮囊的腐败,从出生那一刻就不绝如缕,不管是世界适应了我们,还是我们适应了彼此,”"脚下仍是腐烂的草“,并未影响众生蝇营狗苟,挣着面包钱,因此操碎了欲望膨胀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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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Masao Yamamo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