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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找到一个新的国家,
不会找到另一片海洋。
这个城市会永远跟踪你。
你会走向同样的街道,
衰老在同样的住宅区,
白发苍苍在这些同样的屋子里。
你会永远结束在这个城市。
不要对别的事物抱什么希望:
那里没有载你的船,那里也没有你的路

by 卡瓦菲斯

告别就是死去一点点

斜躺在沙发上翻着《唐草物语》,日子飞逝,八天进入了倒计时,大抵喜欢涩泽龙彦的同类属于寡言怪诞的居多,想着涩泽龙彦和两千年前的古罗马博物学家普林尼沦为知己,自己和涩泽龙彦差得怕不止几十年的光景了,“埃塞俄比亚有一种怪兽,生着人面、人耳和蓝眼睛。身躯如狮......叫声如同苇笛和小号的合奏。”

图书馆属于小城市的软肋,若是碰上有点自知之明还好,不然就是弃之可惜的那种,我蹒跚着去往不远处的图书馆,蹒跚是因为新鞋磨脚,尤其没有穿袜子的光脚,研磨的滋味,只有自己痛彻心脾。图书馆的门面可亲,其余一塌糊涂,图书面目可疑不说,杂七杂八的摆放,几乎使人有逃离的厌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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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罗马史》,弹丸小国如何称雄欧亚非?阅读确实令人平静不少情绪,毕竟罗马从真老虎变成纸老虎,直至彻底灭亡,就在我手里那本书的结束,只要打开末了一页,即能窥见世人无法抑制的讪笑。唯有这点属于阅读者,博尔赫斯的图书馆明亮灿烂,老矣的诗人瞎了,他看不见那些我艳羡及顶的书架,浩瀚如海。

时间比我还从容,图书馆出来,磨脚的剧痛上上下下反复,只好小蓝车绕行广场,今时的阳光难得剔透,云彩低垂,秋意阑珊,苦恼的人儿来不及思索诗歌的排行,绘画也是我们和外界的感应关系,既不是诗和歌,也不是绘与画,迷上布面丙烯又如何,处理丙烯类似彼时阖上眼睛自然而然触碰万事万物,光线灼热了眼帘。

有些东西便是无用之用,有用的东西无趣的多,无用的东西有趣的多,傍晚窗下秋虫低鸣,不知道是蛐蛐还是油葫芦,蝈蝈远在遥不可及的般若湖畔高粱地,小泉八云说三大鸣虫聚齐必有蹊跷,近似异史氏的《聊斋志异》,“回首过来处,低云接沆漭。”

小泉八云算是和蒲松龄差不多之类的人物,写作者首先是个性迥异的浪漫主义者,狭隘幽暗也行,其次才有可能寻找他自己的聆听者,朱光潜先生说小泉八云属于”如果到地狱里去,他能享乐,他也乐意去的“那种,关键是一个在西方受尽苦难的西方人,娶了日本老婆,加入了日本籍以后,才发觉天下乌鸦一般黑,灵魂仍然没有去处,便在日本等等东方文化里透过鬼眼看人生的诸般挪腾。

阅读这样的鬼怪故事我是很困惑的,子不语怪力乱神不仅释疑不了,反而坠入胡说八道之中。《千沙》是个殉情的故事,男人娶了年轻貌美的女子,不久病死了,女子便与男人的助手相好在一起,但遭到了家人反对,两人遂在店铺阁楼割喉自杀,场面惨烈,当然他们的冤魂便栖身于阁楼经年不散,如此恐怖决绝的气氛往往会吓住了许多阅读者,直到和我一样重新鼓起百无聊赖的兴趣。

当然小泉八云《怪谈》比之《聊斋》还是有点单调,多少是被小泉八云与西方厚重复杂的渊源感染了之后,对于其穷尽生涯,以一双有别于东方的眼睛,涉猎东瀛,发自内心的观察共鸣。但是《怪谈》恰恰暗合了日本文化中包裹的阴暗诡异,《无脸妖》就吓住了我,我在码字结束前,打开了走廊和卫生间的灯,不过还没有像洁尘一样用被子蒙住头,倒把自己搞成了另一个无脸妖,男人嘛,表面若无其事,恐惧都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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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会无聊无趣,除了年岁亦为旅人的牢骚,钱德勒酗酒之后一滩烂泥一文不值,酒吧的酒钱必须付清,谁也不会把他当成《漫长的告别》的写作者。这亦是自己为什么要慢慢克制远离酒精的原因,没有宿醉过,根本想不到酒精让人疯狂的背面,浸透酒精的皮囊,心灵中的欲望永远握着一把横行霸道的枪,只要有诱惑,它可能就会做尽清醒时永远不会涉足的事情,那些白日满足男人意淫的东西,那些可以令女人为了一夕得失刻骨铭心的东西,大多与酒精有关。

不过一个写作者没有随着他的肉身而消亡,这就是阅读者面对他作品的幸运,笨拙的是我常常找不到他们灵魂的入口,如此阳光渐渐昏暗淡如水,这些天,宅在屋内,不过读了些杂书,聊以自慰,算是不愧三餐。

绘画:Andrea Seri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