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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去朋友家玩,在门厅边换鞋边跟来开门的朋友寒暄,客厅里朋友的朋友在座,见我就说,北京海淀的吧。我说厉害啊,哪个区都给摘出来了,跟大张伟口音不一样吧。对方说,那是,他房山的。我说我怎么记得他崇文的呢。然后就北京各区县口音歧视链展开细致入微有开头没结尾一场热聊。

不知道这叫不叫地图炮,反正有地图,就有炮轰,大到国家,中到城市,小到区县村镇,各种鄙视链自动化系统天然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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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静波的节目,有期叫《东京人与大阪人为何互相瞧不起》,说东京人管大阪人叫田舍者(乡下人),认为大阪人不懂规矩,不拘小节,信号灯没变绿,大阪人就开始过马路,人群中说话声音很响的,语速很快的,不用问肯定就是大阪人,大阪人不排队,爱讲价,小气,守财奴,拜金,好色,大阪人顽固的关西腔更让东京人无法容忍。大阪人当然也同样力度讨厌关东人,东京人见到大阪人,最爱说的一句话就说我是江户之子。类似北京人说我可是皇城根儿来的。大阪人认为关西的京都才是永远的首都,东京就是乡下人聚集地,东京人还个个穿西装扎领带,都装得像天皇似的,其实男人不像男人,到公司谈生意,东京男人句句语法正确,意义不明,让心直口快的大阪人烦不胜烦,说东京男人说话像娘们似的。再就是东京人见了大阪人必定会问,你们去过迪士尼乐园没有,那可比你们那个环球影城大多了。迪士尼和环球影城本来就不是一个东西,有什么可嘚瑟的。跟北京人和上海人之间的互贬台词扎心尺度有一拼。

区别就是,上海人觉得自己之外都是乡下人,北京人觉得除了自己是中央之外都是地方,东京人和大阪人则视为乡下人。

类似日本有东京圈和大阪圈,北京和上海,分别代言江浙文化圈和北方圈文化,徐静波是浙江舟山人,地域和文化上,天然跟上海亲近。看出来了吧,他虽然说东京人大阪人,话里一不小心,就把对北京人的小情绪流露出来了。其实北京人真不会事事儿地对别人说,“我可是皇城根底下来的”,没别的,句库里没这个,这句台词是外地人根据北京人各界民间人士常常大言不惭代言国务院的习性举止给又酸又烦地想当然出来的。北京长大的人异地碰面,会你西城我宣武,你朝阳我海淀地互相确认下,见文章开头,谁也想不起来提皇城根这茬儿。

话说回来,上海人跟北京人只是性格犯,最跟上海人过不去的真不是北京人,尤其在计划经济时代,粗粗拉拉的北京人对上海所代表的时髦和小资生活,还是充满敬意和向往的。真跟上海人过不去的是杭州人,我在杭州读过书,在西湖边见过听见上海说话就窜火的杭州人。杭州作为南宋古都临安,加上西湖天堂,一样的滔天骄傲和唯美自珍,对跑来杭州玩还居高临下,一言不合就叫别人乡屋宁的上海人,不服就是不服,一百个不服。杭州人对上海人的不服是纤毫到位的,北京人和上海人之间的反冲,是大而化之的。

很多朋友亲近了以后跟我说,你是北京人中不那么讨厌的,但是下意识优越感上来也挺让人上头的。这是我听到的,没听到的可能更黑化。比较公平合理的是,北京人上海人之间不对付的同时,共同被全国人民讨厌着,排名不分先后,各自的讨厌各自背着。事实上,现在上海是国际大都会,是世界人的上海,很多上海出生的小孩英文呱呱的,连上海话都不会说,和当年说普通话就出街会被歧视的时代,应该两样了。北京同理,真正地缘意义上的祖宗三代北京人很少。相对于传统的鄙视链,现在有关大都会的地图炮,也跟国际接轨,就是都市生活和村镇生活的两派向左,具体到哪儿人哪儿人,都是闲篇儿。

我在深圳时候,心中始终默认自己是北京人,觉得自己早晚回北京。现在来了南半球,我才发现在心理和地理归属上,更加倾向觉得自己是深圳人,毕竟有将近30年生活货真价实的尺牍和岁月。尤其在吃上,提到有关广东的食性和菜谱,都会加上我们。有天朋友聚会,一个朋友从华人超市买了龙眼带来,我脱口而出,我们广东的龙眼!对方说,我们福建的龙眼好不好。我想起来自己的户口本籍贯来了,说好吧,我们广东福建的龙眼。说起来,还是广东人厚道,自己管自己赚钱过好小日子,真没说动辄就看不起哪省人的闲功夫,被看不起的时候也超顿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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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对我来说,已经成为一个晕染至模糊的背景,一双手数的过来的亲人朋友的面目清晰,其他都很糊了,当然糊得很美好,抽不冷子冬天回北京,走进小时候住过的小胡同,虽然物是人非,空气里像自前世的气味和黏熟感,鼻子都会让人发酸。这就是永远的故乡的DNA关联性。

深圳从来不会让我鼻子发酸,想念也是具体到街巷建筑,一粥一饭,颗粒在心,狐朋狗友一抓一把,走哪儿都吃得开,我城非此城莫属的豪迈。之前深圳过四十周年生日自嗨时候,也在网上很是与有荣焉地参与来着。北上广三位老大对老四深圳的一串串儿的歧视台词,主要流于有没有文化,历史深浅这些层面,我也因为对这座城市熟到纤毫,兀自在心中加了分,那是别人不知道的。

其实所有大城市,都不适合抒发乡愁,因为它们太大了,会大出共性来,城市前进的隆隆脚步,会对个性记忆造成严重消解。比如进去大都会一个shopping mall,就不用进第二个了,品牌餐饮都大同小异。然后你隔一段时间回来,城市就日新月异得面目全然,尤其CBD,让你动辄觉得这里好像纽约啊,那里好像东京啊,人类现代化起来,没差的。

乡愁会藏在岁月改变不到的地方,我一直追着看“迷雾剧场”那些刑侦剧看,除了对刑侦剧个人偏好外,就是那些剧的剧情一般会选择一个三四线城镇展开,时间假设在八九十年代最多2000年初,炎热的,湿润的,寒冷的,干燥的旧时光,杂乱的小街道,似曾相识的乡村时尚,街边热腾腾食客吃得呼呼的小吃,有些乡土的东西藏在里面,无论熟悉不熟悉,都很吸引我,尤其是吃。就像舒国治在《城市的气氛》中写的:“人习惯找寻昔年生活的影子与气味。早年的日子过得愈缓慢深刻,追索于今日之于往昔相似的情怀则愈浓。或是,愈感今日之不堪,则愈倾向于昔日之佳美来托寄幽怀也。小者如荔枝的微妙想起,大者如城乡街衡屋舍林野,皆可有极浓强的今日差距之感。”

至于现在的旅居地纽村,因为时间短的缘故,无论如何,还产生不了家国感情,纽村对我来说,还停留在观察对象级别。有一条哈,人类彼此歧视,动辄以乡下人互贬,真伤不着纽村人,毕竟整个国家就是个村,国民自称村民,无论出处,来了就是纽村人。姿态低到尘埃里去了,还要怎么样。有点像《陆犯焉识》中的不能减刑的小死刑犯梁葫芦,反正人只能死一次,所以在监狱里为所欲为,各种践踏规则,有本事枪毙他两次啊。

后面的私货:

看过一个段子,在天堂……工程师是德国人、厨师是法国人、警察是英国人、情人是意大利人、一切由瑞士人统领。在地狱……工程师是法国人、警察是德国人、厨师是英国人、情人是瑞士人、一切由意大利人统领。这里面基本概况了欧洲人的互相歧视点,也就是说,所谓地图炮,换个角度看待和使用,就是天堂和地狱之别。

欧洲鄙视地图,看一次乐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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