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9日，埃隆·马斯克一场脑机接口技术发布会，让公众们惊呼“未来已来”，不过肯定有两个群体，对这项技术的降临所抱态度，是一种强烈的暗自兴奋又忧心忡忡：一类是神经科学和人工智能相关研究者，而另一类，就是赛博朋克文化爱好者和硬核游戏玩家。
反对信息霸权的赛博朋克
说到赛博朋克（Cyberpunk），也许你对这个概念并不熟悉，但一提到《黑客帝国》，《银翼杀手》，《阿基拉》，《攻壳机动队》甚至《爱，死亡，机器人》，你脑海中立刻会浮现出这种亚文化营造的世界设定：充斥着人工智能与机械人的未来大都市，细雨中的VR广告和霓虹灯交相辉映。而疏离、冷漠，玩世不恭的技术型“反英雄”——黑客、飞客与破解专家则是雷打不动的主人公。
因探讨脑机接口技术与人类自我意识核心“Ghost”的关系，押井守的《攻壳机动队》被誉为赛博朋克文化在东方的经典之作，并极大地影响了好莱坞 | www.wallpaperflare.com
与电脑网络构建的新式信息社会相对应，赛博朋克文化中的英雄，反抗的终极目的不再是生存或者工业产品的分配不公。而是“推翻取代政府的超级跨国公司”，或者“所有的信息被要求解放”。他们对不加考虑的人工智能化与信息管制，以及推动这一趋势的跨国联合企业，具有一种天生的不信任。
《神经漫游者》小说初版封面| www.cyberpunk.com
赛博朋克文化的开山之作，就是著名科幻小说家威廉·吉布森1984年的科幻小说《神经漫游者》。在书中，吉布森描绘了人类将自己的意识通过脑后植入装置上传到意识网络之后，一位网络黑客所经历的故事，并首次提出了“虚拟化生存”的概念，并独出心裁地将无所不包的全球计算机网络及其外延称为“母体”（Matrix），为25年后沃卓斯基兄弟的《黑客帝国》提供了最重要的启示。
入侵你的大脑，比破解手机还容易
以小说《神经浪游者》为原型，赛博朋克文化衍生出一大批拥有相同世界观的经典作品，包括《银翼杀手》，《少数派报告》，《机械公敌》等。而今年大热，即将发售的科幻类动作游戏《赛博朋克2077》也可以被看做是基于《神经浪游者》设定的“番外篇”。
《赛博朋克2077》宣传海报 | www.gamespot.com
《赛博朋克2077》的故事，发生在未来虚拟都市夜之城。这是一座典型的赛博朋克风高科技都市，在城市的高空，是光彩流离的霓虹灯照射下的“企业”，下层则是阴郁混乱的贫民窟。在已经公布的玩法中，玩家可以选择不同“阶级”的人进入2077年的虚构城市“夜之城”，从中体验不同层级不同背景的人在面对相同情况时的不同待遇和选择。
《赛博朋克2077》游戏展示画面 | www.pcgamer.com
这其中有居住在城市外的“游牧者”，他们使用旧日科技，排斥赛博技术。有出身街头的“街头小子”，他们在底层摸爬滚打，了解平民文化，却无法接触更高的阶层。还有为“企业”工作的“工人”，他们熟悉企业的运作规则，也更可能探听到企业内部的秘密。
在游戏世界中，人们早已接受了自身的大脑能够接入网络的现实，并以此控制被改造的身体其他部分。无论是何种身份，玩家都可以通过脑机接口接入网络，黑进任何一个和网络连接的人类/设备/机器人中获取信息，将其篡改甚至毁灭。
在已经公开的玩法Demo视频中就有这样的桥段，游戏主角V为了寻找线索，带上了特制的脑部连接装置，依靠自身已经安装的脑机接口进入别人的大脑中，获取别人的记忆。
这样的世界自然而然地让不同的人群间不信任感加剧，而底层人类用着看似高端的科技却仍然过着品质低劣的生活。“高科技，低生活”是赛博朋克作品的常态，其中的角色常常一身在现在看来非常高端的设备，但生活水平并没有明显的进步。
实际上，如果把这个场景等同于今日新一代“社畜”们下班后，在狭窄的居住环境内一面吃外卖和速食方便食品，一边在游戏主机或者手机上用游戏或直播打发时光，你也能深刻感受到这种“未来已来”的震撼——赛博朋克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现实——如果将手机看作从不离身的“大脑植入物”，或者“脑机接口”，那么对手机的“入侵”，例如窥探“隐私”、盗取“个人信息”实则和游戏中描述的场景并无区别。
实际上，基于这种令人不安的图景，赛博朋克文化对脑机接口技术所代表的现实/虚拟混合式生存途径始终表示强烈的忧虑。
《攻壳机动队》中的脑机接口手术 | https://pixabay.com
早在80年代初，吉布森就已经在讨论这样的问题：“如果人将大脑和意识与网络连接，会发生什么？它不可避免地转向拥有技术垄断的少数群体，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控制大众。”正如游戏《赛博朋克2077》中，玩家可以通过控制植入物来入侵敌人的大脑，操控其行为。
这是人们对于脑机接口技术的首要忧虑：如果有人通过外接连线损害了我的利益，甚至危及我的生存，怎么办？
我们的智能手机已经成为非法信息窃取和攻击的首要目标之一 | 图虫创意
就目前的技术而言，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取决于网络安全技术的发展和设备稳定性的改善。现实中，我们拥有的“初代植入物”——智能手机，就已经成为了各种信息窃取与控制的薄弱节点，如果将其升级为脑机芯片，引发的忧虑只会进一步放大。
2014年，当《攻壳机动队》之父押井守被问到其中的图景会不会成为现实时，他如是回答：
“我觉得这就是现实。在座各位都有手机了，不管是在大衣兜里还是大脑里，反正离开它你就活不了了……现在只不过是把手机放进大脑里的问题……这也是我为什么说人类必须去适应科技。”
如果是手机，还有可能丢掉或者不用，但植入物没有办法随意取出。而一旦这样的设备内嵌至大脑中，其带来的恐慌和不安定感是前所未有的：我将不再被“自我”控制，而可能被传输到大脑的“电信号”控制，那么，人类该如何拯救自身呢？
随心“脑控”，打破次元
当然，赛博朋克对技术的忧虑，并不代表着要人类故步自封，只要控制得当，目的明确，被纳入严格监管，脑机接口技术也能够成为人类追求自由，保卫自身的利器。
《新世纪福音战士》中的EVA，以及《环太平洋》中的机甲猎人，都是需要操纵者通过脑机接口技术同步控制的大型机器人 |www.IMDb.com, www.gfycat.com
从《新世纪福音战士》，到《环太平洋》等等，用脑机接口连接操纵者的大脑神经系统，从而控制义体或大型机甲投入对抗邪恶的战斗，是赛博朋克对于脑机接口技术利用的惯常想像。
《铳梦》女主角加里，就是接受了复合身体的生化人（Cyborg）| www.artstation.com
同样，通过义体改造获得超能力用于维护正义的人类，也出现在许多同类题材的影视和游戏作品中，比如《铳梦》的女主角加里、《守望先锋》的源氏、《JOJO》第二部的修特罗哈姆等等。
法国科研人员研制的健复外骨骼，通过脑机接口由瘫痪病人控制，从而帮助其实现直立行走 | https://www.designboom.com
在现实世界中，脑机接口技术当下最能称得上“为善”的应用，就包括用于病人的身体功能复建。有公司已经推出了通过脑电控制的义肢帮助下肢瘫痪的人行走，或帮助脑部受损的失语病人重新与外界交流。
借助脑机接口技术，在进行《最终幻想14》试玩的内森 | https://www.technologyreview.com
当然，对于硬核玩家来说，脑机接口技术的一大应用前景就是颠覆现有互动电子娱乐的体验模式——2019年4月，一名来自美国的玩家内森·考普兰（Nathan Copeland）兴奋地宣布，在因车祸瘫痪15年后，他终于借助匹兹堡大学脑机接口技术研究小组的帮助，利用脑机接口方式玩上了他的挚爱《最终幻想》系列的最新作。匹兹堡大学的技术研究人员，在内森脑部移植了四组微电子阵列。借助传感器，内森可以用大脑信号操控一台电脑上的键盘模拟器，对游戏中的主角进行操纵，并可以指挥机械臂对家居用品进行简单处理，以满足自己的生活需要。不少玩家充满嫉妒地给内森留言说：“你用意念玩得比我用双手都溜。”
也许，在不远的未来，游戏彻底会变成电影《头号玩家》或者《黑客帝国》中描摹的样子，玩家们只要接入系统，就会彻底来到一个与现实截然不同，光怪陆离，但所有感官感受都与现实别无二致的“他世界”，在其中，你只要动一动念头，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到时候我们也许会像《攻壳机动队》女主角草雉素子一样，发出那句著名的感叹：“网络真是宽广啊！我们无从认知的新社会，已经开始孕育了！”
作者：虾丸君
编辑：朱步冲
一个AI
《头号玩家》里的“绿洲”还要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