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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官职业化,是很多人关心的问题。然而,为什么要职业化,为什么必须在现在这个阶段实行职业化,我想很多人并不明白其中的真正原委。

有人说,职业化就是为了取消转业,减轻地方安置压力。这种说法并不正确。职业化固然会延长服役年限,压减转业名额,但转业这件事情和职业化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关联,它只是军官制度的副产品。

还有人说,军官职业化就是让采取高薪制,让军官服役到退休。这种说法也不对。军官高薪酬,这种提法我从来没有在任何正式场合和行文中听过或者见过。军官的薪酬设计,应当以我国基本国情为基准,高于公务员的平均水平,同时也要体现出我国社会主义特色。至于能否服役到退休,那需要取决于军官个人能力和表现以及历史的进程。

当年我本科刚毕业,很幸运地分配到转业对口的部队。到了单位之后,我就发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虽然部队有自己的专业,但大部分干部都不懂部队定位的专业,业务线的主要工作几乎只能靠零星几个工程师和老士官支撑。

部队干部普遍存在这样一种情况:学工程的看不懂图纸,不会画图;学计算机的不会敲代码;学新闻的不会写文章。。。至于其他学各种指挥类专业毕业的,既不会组训也不会指挥,除了学员队那一套天真烂漫的管理模式,并不知晓干部究竟学会了什么。

然而,事实上部队还真的需要懂专业的人才。遗憾的是,干部不懂专业成为了常态,士官只愿意了解肤浅的操作技能,一碰到疑难杂症就失去了办法。我刚到部队的时候,作为工程技术类单位,整个单位能看懂图纸并且画出来的人并没有几个。而我恰恰因为掌握了这些技能才得以纳入领导的眼帘,最终也获得了较早转业复员的机会。

相信这种情况,在全军各类单位都普遍存在。因此,军官职业化提出背景当中最核心的议题就是——军官专业化。

那么,为什么过去的军官,都显得不那么专业?

首先,这属于苏联模式和革命年代遗留下来的历史惯性。有一句老话叫——革命军人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这句话表达的是革命军人不讲条件坚决服从组织安排的高尚品质。然而,在当今的时代下,砖头也有了型号。不同的型号的砖头还真不能随便乱放。生产关系在一定条件下会制约生产力的发展,军队的上层建筑在过去十年恰恰就制约了战斗力的生成。当所有人都认为专业不重要的时候,专业也就成了摆设和白纸。干部的进退走留和专业无关,行政干部干不下去就转技术,技术干部打酱油混调级,转业干部什么岗位都能进,只要有坑就行。最终的结果就是技术干部不懂技术,转业干部成了万金油,部队招不到懂技术的人,地方政府也叫苦不迭。而干部们本人却认为:“专业有什么用,这岗位给谁谁都能干!”

其次,这同时也和中国的社情民情和高等教育的现状有关。干部不懂专业,根子出在院校。中国的本科教育水平低下,可以说全世界知名。不仅军事院校本科教育层次较低,即便是地方高校,也存在同样的问题。由于我国历史上是一个农业国,农民长期靠天吃饭,渴望稳定的收入和地位的保障,因此小农意识非常盛行。所谓小农意识,具体的体现是不尊重技术和知识,喜欢拉帮结派,官本位意识浓厚等等。在小农意识的驱使下,读书成了通向官位的途径,学而优则仕被歪曲成了“学习好就应该当官”的意思,结果就是考上大学的目的变成了混干部身份,都想成为既得利益者,成为不动手就能吃饭的人。这种倾向在军事院校尤为严重,因为军事院校毕业就是干部,不用担心饭碗的问题,学员自然不会把精力放在专业上。在这种价值观的驱使下,职业化需要的专业能力自然无从谈起。

因此,所谓的军官职业化,核心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军官专业化。而专业化的实现则要从调整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的角度入手,来改革利益运行和分配的机制,换句话说就是改制度。

从这个出发点来看,军官职业化制度改革的本质也就是围绕专业化展开进行的。这样做会产生一些影响:

1.由于专业人才培养周期较长,他们不仅需要学历教育,还需要任职培训教育,因此,低级军官的服役年限必然会延长。如果没有足够长的服役年限做保证,军官很容易刚培训完就达到了转业复员的年限,造成人才流失和资源浪费。

2.高学历人才加大保留力度。我们知道,高学历人才到地方发展,可能会获得更多的收入和更宽广的发展机遇。但是,军队由于现实条件所限,很多作战部队和基层单位也需要高学历人才,这些单位往往不能提供很好的硬件和物质条件,造成一些高学历人才纷纷想要转业复员。这种矛盾如何破解?很遗憾,只能靠政策强制和个人觉悟。当然,很重要的一点是,在干部选择学历晋升之前,部队需要讲清楚条件,让其本人意识到选择晋升学历之后必须长期为本单位服务。在强制留人之前,让干部自己权衡取舍,决定究竟要不要晋升学历,获得送学的机会。

3.退役安置也会和军官的专业挂钩。事实上,不仅军队越来越需要专业化的军官,地方也早已开始公务员专业化改革。前段时间,退役军人事务部门推出了直通车式安置,它就是一种以专业化为核心的安置方案,尽可能地减少转业安置带来的行政成本和人力资源成本。那么,只会军事专业,地方并不需要其专业的干部如何安置?我们知道,目前,绝大多数军校的本科专业都改成了军事特色专业,其专业代码和名称和地方通用的专业有较大的差别。这种专业设置客观上限制了军官的再就业。对于只有指挥类学位的军官来说,在转业安置上极有可能倾向于安置到不需要专业,且管理模式契合军队应急管理部门或者基层综合管理型干部。

如今,军官职业化已经在路上,相关领域的改革早已启动。对于身处在时代变革当中的个体来说,急需思考的是如何定位自己的安身立命的方向,切不可照抄前人的模式浑浑噩噩度日。毕竟,时代抛弃人的时候,连一声招呼都不会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