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全球留学热门目的地，澳大利亚一定榜上有名。
但你可能不知道的是，在澳大利亚成为世界第三大国际学生英语学习目的国和第四大高等教育目的国的同时，教育产业已经成为澳大利亚仅次于铁矿石、煤炭、天然气之后的第四大出口产业。2019年，国际教育产业为澳大利亚带来了410亿澳元（1澳元约合人民币4.96元）收益，支持了26万个工作岗位。
墨尔本大学校园。本报记者 李学华供图
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让澳大利亚这个支柱产业受到了重创。由于澳大利亚被迫关闭边境，数十万国际学生不能返回校园，各高校的学费收入锐减，被迫裁员、卖楼，甚至合并，致使澳大利亚高校跌入“至暗时刻”。
教育产业高歌猛进
澳大利亚教育国际化政策始于1951年的“科伦坡计划”，该计划面向部分发展中国家留学生提供援助奖学金，被录取的留学生须交纳一定数额学费，但可以部分或全部减免。
澳大利亚从1979年实施《外国留学生收费条例》，该条例规定留学生必须缴纳全部培养成本三分之一的费用，以及约占大学培养费10％的海外留学生费用。
到了20世纪80年代，面对贸易全球化趋势，澳大利亚政府采纳了《杰克逊报告》提出的“教育应该被视为一种出口产业”的建议。
1985年，澳大利亚政府正式实施“教育出口”政策，各教育机构向国际留学生收取全额学费，并允许学校将学费收入部分留存，以进一步营销推广，提升留学生课程的质量。澳大利亚由此开始进入教育国际贸易时期，前往澳大利亚的外国留学生人数与日俱增。澳大利亚很快成为继美国、英国之后第三大教育出口国。
澳大利亚阿德莱德大学图书馆。本报记者 李学华供图
据澳大利亚教育部发布的数据，2019年在澳留学的国际学生已经从1980年的7500人增长到95.7万人。其中，中国留学生达26.1万人，占全部国际学生的27.3％。
疫情造成惨重损失
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暴发后，澳大利亚政府先是在2月初禁止中国留学生入境，3月底宣布封锁边境，导致众多已经或即将赴澳留学的学生无法到校，国际学生的学费不能如期缴纳，与留学生有关的租房、服务等行业也陷入停滞，全澳各大学的经济收入都受到了严重影响。
8月6日，在停业的澳大利亚悉尼歌剧院前拍摄禁止入内告示。新华社发
代表全澳39所高校的游说团体澳大利亚大学联合会首席执行官凯特琳娜·杰克逊认为，澳高等教育产业收入保守估计也要减少30亿澳元至46亿澳元。
维多利亚大学米切尔研究所一项研究显示，过去10年，澳大利亚留学生数量增长了137％，高等教育产业靠学生获得的收入中有40％来自留学生。然而，教育成本上升让很多学校在疫情暴发前就已经难以保持收支平衡，现在则很可能面临巨大的财务困难。
该所用数学模型模拟了澳大利亚关闭边境长达18个月受到的影响。结果显示，澳大利亚高等教育产业在今后3年的累计损失或高达190亿澳元。短期内，因为留学生无法来到澳大利亚求学，澳高等教育业将在今年损失20亿澳元学费收入。从2020年至2023年，澳大利亚大学界将损失100亿澳元至190亿澳元，而且这还要取决于向学生们重新开放边境的速度。由此，还将给澳大利亚国民经济带来200亿澳元至380亿澳元的更广泛损失。
裁员＋卖楼＋合并
由于受到新冠肺炎疫情打击，澳大利亚各大高校面临财政悬崖。咋办？“裁员＋卖楼＋合并”成了无奈的选择。
在未来几个月内，澳大利亚高校可能会永久失去数千名研究人员。澳大利亚大学联合会此前估计，在接下来的6个月中，整个大学部门将失去21000个工作岗位，此后还会更多。
澳大利亚八大高校联盟预测，由于缺少国际留学生，澳大利亚八大高校或将失去6700个工作岗位。
墨尔本大学在8月5日正式宣布裁员450人。墨大校长邓肯.马斯克尔称：“这个决定是没办法的办法。”去年，墨大的国际留学生数量占全部学生总数的44％。从2020年至2023年，国际学生流失将造成10亿澳元损失，今年损失达3.1亿澳元，明年为3.8亿澳元。
莫纳什大学表示，由于国际学生学费收入跌至低谷，预计2020年学校经费将出现3.5亿澳元缺口，因而计划在年底之前裁员277人。在裁员之前，莫纳什大学已经尝试过削减奖金、加薪推迟到2021年、高级管理层减薪20％等措施。
悉尼科技大学也表示，如果澳大利亚政府依旧无法针对留学生开放安全通道，让他们顺利返澳，那么该校的损失将高达2亿澳元，明年要裁员500人才能维持收支平衡。
悉尼科技大学。本报记者 李学华供图
悉尼大学一位女发言人表示，该大学面临着4.7亿澳元预算缺口，可能会首先考虑从基础设施团队中裁减人员。迪肯大学也宣布将裁员400人。
位于墨尔本的斯威本大学表示，新冠肺炎疫情导致海外留学生人数减少，该校面临超过1.5亿澳元的赤字。该大学警告工作人员要做好失业准备。与此同时，为缓解压力，学校更是直接宣布出售购入仅仅一年的办公楼。皇家墨尔本理工大学也因为受到疫情影响，正加紧计划以1.2亿澳元价格出售一栋14层的大楼。
南澳大利亚州拥有三所公立大学，分别是弗林德斯大学、南澳大利亚大学和澳大利亚八大高校之一的阿德莱德大学。因为疫情的缘故，阿德莱德大学收入大大减少，新任命的校长凯瑟琳·布兰森近期表示，该校最近正在与南澳大利亚大学和弗林德斯大学探讨合并事宜。但在正式开展合并工作前，要讨论解决的事情还有很多。有报道指出，由于新冠肺炎疫情导致各高校收入下降，现在是考虑三所高校合并的最佳时机。一旦合并，会有更多的预算来投资研究和基础设施，这将使大学的排名更高，并吸引更多更好的学生。
对于各高校纷纷裁员，澳大利亚八大高校联盟首席执行官薇琪·汤姆森表示，研究人员一旦离开高等教育行业，很可能是“不可逆”的，哪怕以后经济状况好转，他们可能也不会再有机会回来继续工作。澳大利亚各高校所作裁员的决定，意味着要付出人才永久流失的代价。
快 评
澳大利亚高校怎样才能走出困境
可以说，将教育作为出口产业并持续推动发展，澳大利亚“名利双收”。从2009年到2018年十年间，澳大利亚高校国际学生入学率空前增长，国际学生学费收入从34亿澳元增至88亿澳元，增长了260％。其中，悉尼大学、墨尔本大学、新南威尔士大学、莫纳什大学、昆士兰大学、澳大利亚联邦大学等高校国际学生的学费收入占全部学费收入的比例都超过了50％。澳大利亚八大高校的国际排名也在不断上升，2020年全部进入U.S. News世界大学排名前100名。但是，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采取封锁边境措施导致众多国际学生无法入境，澳高校过度依赖国际学生学费收入的弊端也暴露无遗。学费收入减少迫使大学纷纷裁员、合并，曾经风光体面的大学教职人员也面临失业，这在以前是无法想象的。
然而，裁员只能治标，要治本就必须开源，国际学生是大学的财源，澳大利亚高校要走出困境，就必须尽快让国际学生入境。要实现这个目标，澳大利亚至少需要做好两方面的工作。
一是尽快控制住本国的疫情。澳大利亚新冠肺炎疫情到6月初本来已基本得到控制，但从6月下旬开始，新冠肺炎疫情从维多利亚州开始反弹，第二波疫情导致的确诊和死亡病例已经大大超过第一波。维州不得不实行三级和四级限制措施，其他各州原本计划开放的洲际边界也不得不继续关闭。可见，只有尽快控制住疫情，才能有望开放国际边境。
二是要恢复国际学生对留学澳大利亚的信心。2019年，在澳留学的中国学生达26.1万，占澳全部国际学生的27.3％。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之初，澳大利亚就最早采取边境管制措施，将10万名回国度春节的中国留学生阻挡在国门之外。随后，澳大利亚发生多起针对华人和华裔的种族歧视和攻击事件，中国政府为此先后发布了留学预警和旅游警告。澳中关系持续紧张也对留学生群体心理产生了影响，因为留学不仅为了完成学业，还要考虑目的地国家的情况和社会大环境。如果当地反华情绪或敌视心态比较严重，为什么要去这个国家？
目前，对留学澳大利亚持负面态度的不仅是中国学生。悉尼科技大学和新南威尔士大学对6000名国际学生和临时移民的问卷调查显示，59％的国际学生和背包客认为，根据他们在澳大利亚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的经历，他们不太可能或非常不可能把澳大利亚推荐给其他人作为留学或打工度假目的地。
由此看来，澳大利亚高校要想恢复到疫情前国际学生纷至沓来的景象，还需要付出很大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