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秋天,随着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进入转攻,大量美军从印度飞越驼峰,来华支援中国抗日战争。但是美军来华后,因缺乏翻译无法分配工作,滞留在昆明的有数千人之多,因此国民政府教育部作出决定,所有1944年应届大学毕业生必须先应征担任翻译,服务完毕后才能取得文凭。从1943年冬天到1945年日本投降,我国大约有4000人多应征从事随军英语翻译工作,为抗战胜利作出了巨大贡献。

译员训练班

华人佼,1923年生,当时正在西南联大就读大二。11月上旬,他响应国民政府号召参加了应征翻译,随后进入昆明译员训练班受训,学习英文听写、中英对译、英语40课等通译业务课程,还有国内政治、国际情报、情报学等课程。前来授课的有联大知名教授闻一多、华罗庚等,还有美军军官来讲授军用术语、美国历史地理、口语等,一些英语大师如林语堂也被邀请来做过报告。

训练班本来为期为三个月,但因工作急迫,一个多月后就陆续进行分配。华人佼于12月下旬被被分配到美军人事部门,接受安排。1944年1月1日,他乘坐吉普车行驶200多公里,到了滇西大理附近的弥渡,开始了长达近700天的翻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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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回训练组

华人佼被分配到美军第二巡回训练组,该组负责中国远征军第20集团军(辖53和54两个军)的训练。巡回训练组的对象是集团军营级以上军官,训练内容主要是美式武器的应用,从班到连的进攻和防御战术训练,此外还有对空联络课程、铺设空投标志等。上课都在野外小山坡上进行,每班40人,由团级军官带队。

负责培训的美国军官并不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而是参战后被征调的美国普通老百姓,只经过两三个月的军事训练,没有任何实战经验。

到2月中旬进行了两天各兵种协同作战演习,又举行了一次分列式检阅,训练就结束了。巡回训练组随之解散,所有人员被分配到各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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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师

华人佼被分配到53军130师的美军联络处,跟一名美军军官一起训练迫击炮连。53军是东北军,辖116和130两个师,总共2万多人。该连所用的迫击炮还是国产60炮,并没有美援,训练内容是反反复复的基础动作,因为弹药奇缺,只打了几发实弹射击,根本谈不上距离校准和命中率。训练了20多天后,华娇又被分配到师部,给美国少校军医做翻译。

他同一名美军少校军医一起工作约三个月,每天的任务就是骑马去各团检查营房卫生和急救训练,并去野战医院检查病号。当时士兵只铺些稻草睡在地上,很多人生了疥疮,为了应付美国军医检查,团里就在稻草上铺上洁白的床单,地上撒上白石灰水和消毒药水,并给士兵洗澡,发放硫磺制剂疥疮药膏。

在急救训练时,没有一个卫生队长能像模像样的操作,受到美国军医批评后,他们诚惶诚恐,怕这碗饭是吃不成了,但美国军医并没有向上峰告状。

当时130师有很多患疟疾的士兵,却从没得到过奎宁丸的治疗。华人佼却在团部看到成箱的奎宁丸摆在一起,显然是准备拿去倒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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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西作战

1944年5月上旬,130师渡过了澜沧江,华人佼被师联络组留下看守物资,几天后追上53军美军的联络处。当时联络处上校处长正在帐篷里大声叫喊:“我一直坚持要迂回,为什么不迂回作战?迂回!迂回!”帐篷里的国军军官没有一个敢答话。

上校的翻译偷偷告诉华人佼,这里的5000日军在我军渡江时没有抵抗,而是撤退到山腰依靠工事防御,我军正面仰攻损失很大,所以上校大发脾气。

在离帐篷不远的坡地上,很多士兵围在一起推牌九、玩骰子,战场变成了赌场。看热闹的士兵告诉华人佼,他们弹尽粮绝,已经停止进攻好几天了,正在等待空投。当天晚上,华人佼总算找到了130师美军联络组。

第3天,华人佼跟随美军联络组去附近机场运送物资,又被机场的一个美军少校留了下来。华人佼从此再也没去130师。在这个小机场无聊地呆了近两个月,因战线前移机场撤销,华人佼又奉命去保山第20集团军总部报到。

10月初,华人佼随美军联络组前往龙陵前线,因为第11集团军在前线缺粮,他们要去后方兵站了解情况。兵站位于龙陵县城外10多公里一个叫温泉的地方,到了后才发现是因为公路损坏,汽车没法通行才导致断粮。

兵站主任自称黄埔5期,在中央军和广西部队都干过,也当过税警发过财,可到现在只是个中校兵站主任,很是怀才不遇。有人来找兵站主任谈生意,他也不避着华人佼,所谓的生意就是将松山战役缴获的战利品,例如军用轮胎,汽油等等偷运回昆明倒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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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整训

滇西战役结束后,远征军部队东移,第20集团军美军联络组随即解散,所有人员重新分配,华人佼被分配到中央军嫡系部队第36师,前往贵州整训,准备参加未来的湘桂战役。

美军联络组先分散到各团训练,然后集中到师部,办了重机枪和通信训练班。美国人制定了一份训练计划表,以营为单位,分工到各连训练场,观察训练情况。由于各团都通汽车,一个人一天可以跑三四个连队,在每个连队也就只停留20多分钟。看到中国部队按计划训练,美国人就放心的走了,完全是应付差事。

至于美援军事装备,36师虽说是中央军嫡系,但装备同53军也好不到哪儿去,大多数还是汉阳造和国产机枪迫击炮等。有一次到了一批美援武器,36师师长李志鹏兴致勃勃地前来查看。他拿出一支M1步枪,用煤油清洗掉保护油之后,发现金属零件有锈痕,枪托上也有凹痕,显然是旧枪。李志鹏骂了一声“真不像话”,然后扭头就走。

另外36师吃空饷的情况也很严重,据一位团长讲,一个连定员200多人,吃空额有三四十人。在贵州整训时遇到部队点验兵员,36师就采用重复点验去应付,先凑足一团士兵,点验完后再用汽车运送一部分到另一个团去凑数,如此倒腾,各团就足额了。这种应付方法上及点验官也是熟知,双方都是应付公事。平时兵源不足,上前线时就派武装小组到乡间路上公开拦截,将老百姓强行劫持到部队,把头发一剃就拉上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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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读书

1945年7月,36师奉命开往广西,8月初到达黔桂交界的南盘江时,在收音机中听到美国向日本投放原子弹的消息。渡江之后,日本无条件投降的消息也传来了。于是联络组在广西田林休整了一个星期等待命令。命令来了后,联络组宣布解散,美军人员全部去百色乘飞机回国。

9月中旬华人佼总算回到昆明,此时西南联大已经开学,他第二天就回学校继续上课。10月下旬,在外事局昆明办事处办了翻译离职手续,领了两个月工资的遣散费和一张证书,结束了近700天的翻译生活。

这段经历,使他看清了国民党政权的腐败和黑暗,远征军底层士兵的困苦,奠定了他以后参加革命、投奔光明的思想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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