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毅品文团队文山樵人,无授权禁转!

01

后周显德七年(公元960年),赵匡胤“黄袍加身”,进行了一次不流血的政变,将后周皇权“过户”到了自己手中。

虽然得膺大宝,太祖深知自己上位路子不正,做了亏心事,要令天下咸服,必须先內稳机枢。

首先是稳固基本盘,对自己人论功行赏。

好处不能自己一个人占完,得人人有份。

太祖以石守信为开国第一功臣,升任侍卫亲军司副指挥使,高怀德、张令铎、王审琦、张光翰、赵彦徽等五人亦给予越级晋升,分别在禁军之中占据津要,以防墙之变。

其次是拉拢中间派。

太祖传喻在外诸军,只要肯做从龙之臣,富贵绝不遥期。目前在真定(今河北正定)的另一位都点检慕容延钊,以及正在北巡的马步军都虞侯(相当于总参谋长)韩令坤,立即表示甘附骥尾,共事功名。二人随即和旧臣中的大佬级人物范质、王溥一同加同平章事,成为“使相”级(享受宰相待遇)大员。

谁会和功名利禄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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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太祖谕令所至,果然大都顺纳无违。然而,正所谓乾纲初定,伏葬尚多。

天下绝非片纸可以一鼓而定,总会有不同的声音发出。

何况太祖上位,手段远非阳明昭昭,有人感戴前朝君恩,鸣鼓而攻,绝不意外。

率先发难的是潞州(今山西长治)昭义军节度使李筠。

李筠是后周老资格的武将,赵匡义初领节度使是后周显德四 年,而李筠在显德元年就已经是侍中(秩位还在宰相之上)。他和周世宗四人感情深厚,据说“义同昆弟”。所以太祖尽管着力赏赉,仍无法固结其心。

建隆元年四月,也就是太祖始元俟始,李筠树旗反宋,还暗结汉为应援。

李筠之所以敢于如此,不单是因为旧主恩隆,更是自矜多年久居帅辕,禁军大将与其多有门墙之谊,故而自信如见吾旌“必倒戈归我”。虽然李筠以此底气十足,但却事与愿违,慕容延钊、韩令坤等旧时袍泽不仅没有“激发天良”,反而全力配合高怀德、王全斌等太祖部属,分路夹击自己。

很快,李筠反宋仅两月不足,即城陷自尽。

李筠的反叛使太祖提前进入了行动的第三步:打击反对派。

还是建隆元年。九月间,另一个侍中级将领淮南节度使李重进再反。

这次真的很严重。李筠仅是与世宗如兄弟,而李重进却是后周太祖亲甥,真正的天潢贵胄,其号召力绝不是在镇擅权的李筠可以等量齐观。不耽如此,李重进一向饬军严整,本人亦是斩阵搴旗的难得猛将。周世宗征讨淮南,李重进数破南唐军,乃军中扬名。因重进肤色偏黑,南唐惧称其为“黑大王”。如此说来,李重进确实是太祖之劲敌。如何应对?

这一次太祖采取了与征讨李筠分路夹击不同的用兵策略。他 仅派遣“义社兄弟”中的石守信、王审琦为正副大帅,禁军中的 其他前朝旧将概不委任——作出这样的选择,明显是因为此时的 太祖尚对自己在驾驭禁军旧将上能否胜过李重进心中没底,于是出于对李重进在禁军中深厚影响的担忧—―毕竟对付旧同事李筠和擒杀旧主皇亲的心理负担是完全不同的,太祖谨慎地选择了 “用熟不用生”。不仅如此,可能是虑及石、王二人威名不够, 十月下旬太祖更銮驾亲征。双方鏖战至十一月,李重进兵败扬州, 城破时全家自焚。

03

虽然太祖建极的头一年便很不平静,但这并没有影响他将目 光投向四方更加广阔的天地。太祖遍览前朝故陋,发现依靠禁军 举事夺位的,只有周太祖郭威和自己两次而已,而五代之中梁、 唐、晋、汉皆是以节度使兴兵犯上,并最终改朝换代。所以太祖得出定论,自古摇撼皇权的最大威胁,正是藩镇兵权。要想江山永固,就必须彻底改变千百年来藩强君弱的局面。 读到这里,似乎千古传扬的“杯酒释兵权”马上就要开锣登场了,而藩镇割据、不从中御的乱象也将随即一扫而尽。可是历史怎会如此简单?

时至今日,“杯酒释兵权”早已被历史课本和文学家们演绎 的好似波澜不惊,平淡无奇。一干开国名将们的窘迫唯懦和太祖的荦荦大落形成了鲜明对比,也将太祖光耀云汉的历史形象衬托 得愈发高大。然而这只是因国人尊伟抑丑的心理固疾而难免产生 的笔下讹舛。

列数当年太祖结“义社十兄弟”,除太祖外还有王审琦、李继勋、石守信、韩重赟、刘廷让等人,皆是弄风猛虎、醉酒山罴般 的骁勇悍将,何况操兵日久,部属归心,且又身具开国之殊勋这久握之兵柄又岂是区区杯酒可以消解? 赵匡胤兵变前虽得周世宗殊宠,但实则并无大功显业于后周,资历非卓殊同侪,众多武将藩镇并不真心服悦,建隆二李反叛就是明证。而且,就是在太祖依为干城的“义社兄弟”之 中,他也不是绝对渠魁。

据载“义社兄弟”皆郭威仕于后汉时的部属,职衔相近,故认定结义时间应于后汉末年,但何人发起又何人为首已不可考。但樵人认为,“义社”诸兄弟不管日后如何升迁,始终约以李继勋职务最高(至陈桥兵变前不久时方才变化),所以李继勋似乎应为“义社兄弟”之首。而且石守信、韩重赞等也曾先后居位于赵匡胤之上。 若无万全准备,太祖岂敢妄动这些大佬。因此,强君削藩的 策略不可能急两翻荷、狂风卷叶般展开,惟有徐施缓图。首先是 从关系较远、力量较弱的高级将领下手。征讨李筠之后,“义社兄弟”韩重赟即取代张光翰掌握了侍卫马军;仗剑迫范质归宋的罗彦瓌取代了赵彦徽控制了侍卫步军。建隆二年二月,早被赵匡胤 “诏还本州”做节镇的慕容延钊见赵、张之鉴,深知自己向为太祖相忌,不如全身远害,遂趁入京贺长春节(太祖生辰)之机, 奏请自解兵权。太祖立即谕令照准,并顺手将韩令坤的兵权一并褫夺,以另一“义社兄弟”石守信代之。

直接夺权只是手段之一。因为只要是人,终归就会有因思想变化而带来的风险。以人易人,并不保险,弄不好就是驱虎吞狼。 所以既视各藩臣节铖为虎狼,那么妄想永远控制他们的思想显然是不可能的。惟有翦其羽翼、除其爪牙。

这时曾在陈桥兵变中立有“翊赞中枢”之功的赵普,又为太祖给出了独出机杼的见解:对于方镇,今所以治之,亦无他奇巧, 惟稍夺其权,制其钱谷,收其精兵,则天下自安矣。 太祖闻罢大悦,纳为嘉音,并依此展开了收回节度使的地方治安和司法诉讼权、官吏任用即人事权、领受田赋和管辖之课(商税)即 财税权等一系列卓有成效的行动。 随着有“嫌疑”有实力的节镇大藩被尽数厘除、地方司法财税人事各项大权均为中央收回,太祖终于把手伸向了“义社兄弟”。 此时的石守信们,法权已削、下属也非自己选任,势力大失;又没了财权口袋空空,真正成了没牙的老虎,而且目睹了太祖强干弱枝的种种作为,心胆早已俱寒。所以当太祖举起酒杯, 宣读出那段著名的“劝退动员”之后,昔日的“义社兄弟”们立时匍倒在地,同声求退。 “杯酒释酒权”绝非教科书里的即兴小品,而是太祖高筹硕画的政治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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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酒而释只是对将领们的一场政治安慰秀。

真正的较量在之前,太祖依赵普的“稍夺其权、制其钱谷、收其精兵”三策达到了巩固皇权的目的。很难说赵普的上述三策究竟对本朝产生了怎 样的影响。但这影响无疑是非常深厚和弥远的。赵宋一朝三百余 年,无论顺风顺水还是大厦将倾,大致都没有脱离它的畛阈和槛囿。

这三策,究竟是太祖的祚麻,还是帝国后代们的圹穴,千年之后自有评说。

当下,太祖毕竟了却了心头久积的夙患,可以一展长赍胸中 的雄略。此时立于皇禁之巅的太祖,开封城的万家灯火尽收眼底, 可以料想,他的心中必定是壮怀激烈、气盖云霄。 现在,东京汴梁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大家有什么有趣见解,欢迎在下方留言讨论!(请支持毅品文团队的各种原创文章及实体书,独立专业有种有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