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的η 天|ETA

Freshman

8 月 8 日晚,「乐队的夏天 2」播出了第 5、6 期,ETA 乐队第五个出场,在最后一刻以 2 票之差被淘汰。

节目播出的时候,他们正在第一次巡演的重庆站。演出结束,他们发了条微 博,“ETA今年的夏天很特别”。

可一个乐队只是为了一个夏天么?当然不是。

开眼 24 小时记录|ETA 巡演南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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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怎么到达这个夏天的?

7 月 23 日晚,从上海出发的高铁到达时,南京的天还没黑透。黄睿和 JOJO 肩扛手提着各种乐器出了站,ZOE 背包推箱走在前头。

他们仨走进碑亭巷的一家龙虾馆,前三分钟还挺拘谨,老实地被摄影师安排着。十三香小龙虾端上来后,他们戴上手套,套好围裙开始剥虾,像一种惯性,话也变得特别密。“我们等下抢话是没问题的吧”,餐桌和塑料普通话拉近社交距离,这对三个湖南人来说,挺简单的。

他们是 ETA 乐队,不熟悉的人会看岔眼,叫他们「EAT」。

从左至右:贝斯_黄睿、吉他_JOJO、主唱_ZOE

「乐队的夏天 2」开播时,他们在跑成团后的第一次巡演。第一站就在南京,接着是上海、杭州、深圳...8 月 9 日是巡演的最后一站,他们回到了出发的地方,长沙。

出发前,ZOE 说怕台下观众不到 10 个人,黄睿怕乐手比观众还多。JOJO 没那么在意,专注吃虾,他知道很多场票都售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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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 9 月,他们正准备发第一张专辑,黄睿找到了版权公司「街声」交接。街声当时在长沙的 MAO 有一场乐队大登陆选拔,参赛名单都定了,海报差两天就出了,听了 ETA 的歌之后,就临时把他们加进去了。 当天演出的台下,乐夏的选角导演也在蹦着。

两个月之后,和平和浪在长沙 VOX 演出,邀请 ETA 做开场嘉宾,顺嘴问了一句他们知不知道老徐是谁。

这个老徐就是霓雾娱乐的联合创始人之一,徐凯鹏,一个签约了盘尼西林、和平和浪、鬼否、以及皇后皮箱的王牌经纪人。他当时在两天中,在两个场合听到了不同的朋友推荐 ETA,就想要会一会,好就签了。

“你们下周来北京演一场吧“, 音乐圈决定一件事,和 solo 似的,说来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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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TA 在五天里排练了四次,特别当回事儿,坐上火车从长沙去了北京。那是老徐在 School 组的一个大局,台下大概来了五六个乐夏的选角导演。演出完第二天,老徐就找他们聊签约了。

圈外人爱操心,签约是不是就不自由了?但大部分乐队都说,他们和艺人不一样,就算签约了也没太多限制。什么都得被管束的话,找个 AI 就行。

“就是在那之后吧,好像找到了点做乐队的感觉。虽然还处在一个比较懵的状态,但好事就一件件来了。总之挺感激的吧。“

ZOE 特认真地说着,举着一只虾持续了半分钟。

去年年底,有消息说 ETA 要去参加乐夏 2 了,但刚巧赶上疫情,一拖再拖。2020 过完一半,他们终于参加了录制。一共备选了三首歌,Blessing、忙、U Are The One,节目组挑了最后一首。

和那些有过欧洲巡演、全国巡演的乐队完全不一样,他们基本等于小白。新的舞台、设备、系统,甚至从来没有戴着耳返表演过。 想靠一个节目就大红大紫,这个念头也闪现过,但不会太当真。

8 月 8 日,乐夏 2 播出了第 5 期,被称作「死亡之组」。ETA 第五个登台,不卖惨不耍酷,就是扭着身体开心唱唱,票数不错,但在最后达达上场后,以两票之差掉出了前六名。

演出也被节目组剪到只剩两分钟。播出后,很多人在微博上抱怨。ETA 发了一条说,“ETA 今年的夏天很特别”,他们知足得很。

“这一路实在太顺了,有点像做梦“ ,三个人吃到第三盘虾的时候轮流这么说。

我们是三个很 weird 的天选之子

ETA 唱的那首「U Are The One」,翻译成「天选之子」,也是这次巡演的主题。在节目中被改成了中文词,但词里的 Stay weird 被保留了。

唱出来是给别人听的,但创作的时候肯定是一种自言自语。

吃完小龙虾已经快零点,都各自回了酒店。经纪人说第二天要演出,大家都先早睡了。同时,我们的门铃响了,是 JOJO 和黄睿。

“没打扰你吧,聊得还是开心,就来找你了。” 这非常 wei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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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俩都在湖南郴州读高中,两所学校离得不远,中间点有一家琴行,他们经常在那碰面。后来两人先后去长沙读大学,JOJO 组着金属核乐队,黄睿学着信息管理。

毕业后,JOJO 没有上过班,朝九晚五这种事太限制自由,他只想再组个团。黄睿倒是上过一天班,程序员工作,得在电脑面前从早坐到晚。按长沙话来说,他屁股上长了陀螺,坐不住。第二天,他就辞职了。

成团前,他们和 ZOE 几乎没交集,她在湖南的另一个城市娄底,从小学四年级开始学美声,学了六年后打算艺考。班主任泼了能填湘江的冷水:学声乐毕业就只能去做老师,湖南这么多学唱歌的,出了几个张也、宋祖英。她也担心,就选了对外汉语专业,毕业找工作,做了雅思老师,和大部分人的履历没差别。

人世间最难得的就是相遇 ,这话真不假。一学姐在黄睿那里学吉他,得知他们要组乐队但缺个主唱,就引荐了朋友 ZOE。三个人就此有了交集。

ZOE 把工作后两年里翻唱的歌都发了过去。JOJO 很喜欢这个嗓音,就做了个 demo 让她编唱。一拍即合。

“小黄来了我家几次后,我把 demo 给他听完,他就毛遂自荐入团了。”

“屁嘞,明明是你拉我入伙的。本来有个贝斯,你不满意,就让我这个弹吉他的来弹贝斯。”

那首 demo 就是之后的第一主打歌,Blessing。

这个凑得很任性的团,最开始有 4 个人,后来又加了一个键盘手,之后又变成三个人,后续又加了个鼓手。 一直在变动,连团名都没定下来。

2017 年 9 月 8 日,通过朋友介绍,他们被邀请去了长沙的一个楼盘开业商演,同台的有水木年华、长沙本土说唱团 CBLOCK。

主办方让他们给个乐队名,三个人都很喜欢数字 7,但又觉得叫「seven」的太多了,就用了 希腊字母的数字 7 ,「η」 。这种操作,来自他们都喜欢的美国歌手 Prince 用「O(+>」来代表自己。

那时候,他们都还只是翻唱「I hate myself for loving you」之类的英文歌,也有「闷」那种中文歌。唱完准备下台,工作人员说“你们不要下来,再多唱一首”,可是他们没歌了。完全零经验。

那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登台,虽然第二天的新闻稿上并没有提到,但队名敲定了,为了好搜索一点,他们加了个音标「ETA」。

这个乐队,就算是这么成型了,随性又顺利。

2017 年 11 月,他们的第二首歌「Feel the beat」刚写完。当时,长沙办了场「土拨鼠音乐榜」的选拔赛,但需要参赛乐队有三首原创,ETA 就找前辈大木乐队授权了一首「故乡的酒」,带着三首歌去比赛了,最后拿了第二名。

前后两次登台隔了 2 个月,回头看也会觉得台风不好,唱得也不算稳定,但 终于是唱自己的歌了 。

三个人都住在长沙,每周会排练一两次,有段时间还会刻意地一个月聚一次。有个当地的长辈照顾着,会有一些商演的活跑个拼盘,纯粹攒攒舞台经验。只要玩好音乐,没什么舞台洁癖。甚至在接的某些商演上,JOJO 还会免费做两三个 program。

“我一直想说这个东西是最擅长的,也是最想做的,为什么不把它做成职业?做也是这么多钱,不做也是这么多,为什么不能借这个机会锻炼自己?为什么不能玩得开心一点?”

但真要说大实话,长沙的 livehouse 文化肯定比不上一线城市,基本被酒吧、歌厅霸占。拼盘演出的时候,乐队散观众散,大家喊安可的心都没有。

2018 年 6 月 22 号,他们终于在长沙的红咖开了个专场。筹备期间,刚好碰上草莓音乐节的选拔,要选两个长沙的乐队去主舞台。他们想着转场前先练练手,就报名了。结果拿了个第一名。

之后他们开始跑校园,继续商演但不过度,比赛攒经验,出专辑,签约,参加乐夏,巡演,微博粉丝几十几十地涨,他们也开心。

这种纯靠喜欢的坚持,放在现在,可能还真是一种 weird。

我们其实并不想要什么标签

睡醒后的一大早,我们去了南京古城墙,他们仨的嗓子还没开,但也没自带「假笑惯性」,该打哈欠的时候,必须打够。JOJO 的一头卷发像个蜂窝,还真招来了一只,久久不肯走,大家就在城墙上躲蜜蜂。

聊了一会后,突然下起大雨,几百年的石砖被淋出了好看的亮光,一行人临时决定打个车去吃汤包。一餐饭的时间,可能听他们说了 100 多次“好吃”。要是固有印象里的乐队是酷酷的,那他们一点也不酷。

“我觉得有时候觉得说话少就是酷,避世就是酷,这有点太刻意了。最开始玩音乐不就是想要表达吗?并不想要孤芳自赏。”

吃完后,几个人去了先锋书店,本想拍几组文艺点的镜头,结果 ZOE 开始认真选明信片,JOJO 和黄睿就瞎晃,“真的不爱看书啊”。不需要导演来提醒表现得真实一点,他们不太能假起来。

下午四点半彩排之前,他们插着空接受了另一家的采访。行程排很满不等于大红大紫,他们心里清楚得很,把歌做好、唱好比什么都重要。 音乐里,才有他们要表达的能量感和冲击感。

JOJO 从小跟着爸爸听 Michael Jackson,长大后开始听 George Clinton、Prince,他的音乐品味直接影响着 ETA,比如 funk 曲风。这在比较偏朋克、民谣、重型的长沙音乐环境里, 开心得有点理想主义,只要一拼盘演出,就可能冷场 ,大家都不知道怎么跟着节奏动。

有标签对一个乐队来说,确实容易被发现,但也不见得完全是件好事,太局限了。他们也会做流行的、科幻元素的,“他们的那首歌好听”比“他们是个 xx 乐队”,更像一声认可。

酷、复古、funk,这都只是一个可替代的标签,他们不喜欢。

“真的没必要很局限地把风格定死。我不知道什么是 Funk、R&B、Jazz,难道就不能评价这个歌好听和不好听吗?这些标签真的没必要。如果非得有个标签说让大众方便记住我们,那就长沙乐队吧!”

但就是这样,他们录节目的时候都会被要求讲长沙话,三个非长沙人不会说,就找了个人来教。消费标签超过了享受音乐。

晚上 8 点,演出开始,我们就挤在拿着啤酒的人群中。观众基本分三种,歌迷、憋太久后 live 瘾犯了的、还有看完乐夏宣传片后好奇的。 但只要听到旁边的人说“这首歌好听”,或者看到有人在跟着节奏蹦跶,就会心头一暖。

“为什么要做乐队?”

“为什么不做呢?”

冲着这个回答,他们就很值得被喜欢了。这种喜欢,不止一个夏天。

文_张忌安|图_张忌安

部分图片来源_霓雾娱乐、乐队的夏天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