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黑蛋儿
01
宣和五年三月，即公元1123年。
金太祖完颜阿骨打，根据前一年宋金两国签订的“海上之盟”向宋朝归还了太行山以南的包括燕京在内的六个州。
当时的大宋皇帝是徽宗。
徽宗很高兴！怎么能不高兴呢？
从大宋开国以来，太祖，太宗都在日思夜想想要收服当年被石敬塘献给辽国的这燕云十六州，都没有成功。
可是如今，在自己的手里，这已经正在逐步的成为现实。
虽然，像燕京这些城市早已经被金兵洗劫的就几乎成为了空城；
虽然，为了这些空城，自己咬着牙从兜里掏出了大把的银子给了阿骨打。
但不管怎么说，名义上的燕云十六州正在回归的路上。
大宋的版图疆域达到了空前的鼎盛，超过了赵家的任何列祖列宗。
徽宗高兴之余，心里还是有着一丝担忧的：好不容易弄回来的地盘，到底派谁去看着比较放心呢？
02
想来想去，徽宗决定派郭药师镇守去燕京。
大家都知道，大宋开国以来就对武将压制的比较厉害，所以跟随郭药师的其实还有一个叫詹度的文官。
只是，在工作中间，这两个人并不能尿到一个壶里。
所以，后来徽宗又派了一个叫蔡靖的去跟詹度交接。
蔡靖到任后 ，两个人的关系处理的还算融洽。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宋金两国的蜜月期太短暂了。
仅仅过了两年，金国便将目光投向了中原。
毕竟中原太繁华了，虽然宋金两国合伙把辽国打残了，但是女真人的野心，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呆在北方大漠吃风喝沫呢？
打过黄河去，咱哥们儿也到万丈红尘中去策马奔腾，活个潇潇洒洒。
要过黄河就必须得从燕京过去。
女真人现在心里应该挺后悔的：早知道特么就不把这地方还给他们了，弄得现在还要费劲儿。
宣和七年十一月，金国的斡离不率领着大军来到了燕京城下。
郭药师望着城下的女真人：这些人都是我的仇人啊。
郭药师本来是辽国人，就是被这些女真人打得满世界乱窜，没办法才带着自己的人马投奔了大宋。
郭药师的眼睛里应该是冒着加特林的蓝光的：奶奶的，都把劳资从草原上撵到这儿来了，还阴魂不散，打死你个龟孙。
郭药师以前在辽国的外号叫常胜将军的，当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女真人一看郭药师的队伍“戈甲鲜明，步伍整肃”也有点怕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
03
刚刚交手没多久，宋军一个叫张令徽的将领居然逃跑了。
这一下惨了，郭药师手下的队伍本来就是从辽国带过来的，也没打算死心塌地的为大宋卖命。
现在有人带头逃跑了，那咱也窜吧，还等啥？
一泻千里，一败涂地，一蹶不振。
郭药师的心里一定是懵逼的：怎么会这样？一手的好牌咋就稀烂了？怎么办？这燕京城眼看又要守不住了啊？
一个人的信心一旦动摇了，整个精神都会崩溃的：
“算了，投降吧？毕竟这事儿咱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先保住命再说，哪儿的黄土特么不埋人啊？”
可是蔡靖不同意：投降？门儿都没有啊？我特么死也要和燕京城共存亡。
十二月初七日，燕京城里已经人心惶惶，有人打算打开南门逃跑。
蔡靖一看：咋的，你们这是不拿我这个朝廷命官当干部啊？
于是手提一把钢刀，站在南城门口：谁要打算从这里出去，就从劳资身上踏过去吧。
然而人心散了，队伍根本不好带啊。
很多人都劝蔡靖：你是不是傻啊？就连郭药师都已经打算投降了，你一个知识分子拿什么去跟女真人打？再说了，斡离不那小子厉害着呢，你打得过吗？
蔡靖笑了：那你们的意思是...？
有人说：我们能有鸡毛的意思啊？打仗本来就是武将的事儿，咱们这些读书人连个刀都拎不动，就别搁这儿添乱了，要我说啊，咱们赶紧撤回开封吧？
蔡靖冷冷的看了众人一眼：撤回开封？说这么婉转干啥？不就是弃城而逃吗？皇上派我们来是干啥的？难道就是让我们在敌人来了一溜小跑的滚回家吗?
所有人都无话可说，但是又不死心：要不，咱们把家属都送回去？咱们在这儿跟丫死磕？
蔡靖说：你都把家人送走了，你自己相信你会在这儿跟敌人死磕吗？咱们当官的都把家人送走了，你猜那些当兵的会怎么办？这话再不要说，我的儿子也在这里，我们父子坚决以死报效皇上。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谁还能咋？
只能蔡靖说咋办就咋办了。
然而，让蔡靖没想到的事情又发生了。
04
郭药师已经铁了心打算投降的，他不可能允许蔡靖煽动大家死守。
拿鸡蛋磕石头的事儿他可办不出来，聪明人就应该识时务吗？跟着哪个老板不是打工领工资？
既然蔡靖这货不开眼要挡自己的路，那就把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搬开。
借着开会的名义，郭药师把蔡靖和一帮子文官都给软禁起来了：
“听我说哥儿们，现在的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利，反正打是打不过，我是要投降的，你们看你们咋整？”
蔡靖“呸”的一口老坛酸菜牛肉面就喷过去了：
“不要脸，要投降你投降吧。劳资深受皇上重恩，死也不投降，告诉你，劳资要让后人把我写在《忠义传》的。”
说完这句话，蔡靖拔出刀就要抹脖子自杀，幸亏旁边的人眼疾手快拦住了他，把他锁在一间屋子里。
蔡靖在屋子里睡了一觉，郭药师出城去和斡离不谈判去了。
毕竟投降也是要谈判的嘛，总得谈谈条件吧，要是谈不拢达不到要求，谁疯了背着骂名去投降？
回来之后，郭药师跟蔡靖说：
“皇军，哦，不，金兵大元帅托我给你带个话，只要你投降，高官得坐骏马得骑，美女大大的有。”
蔡靖眼睛斜了斜郭药师：
“省点唾沫吧，我说了我不会投降的。不过我倒想拜托你一件事，我死之后，麻烦你把我们一家人埋到一个坑里，也好让我们一家人一起在黄泉路上有个伴儿。”
说完，蔡靖又转头去对自己的儿子蔡松年说：
“儿子，记住老爸的话，不投降，死也不要投降。”
05
十二月初十，斡离不率领大军进入燕京城，并且搞了一个声势浩大的受降仪式，派人把蔡靖等人拉到现场，命令他们跪下。
蔡靖轻蔑的笑了：
“我特么这膝盖跪天跪地跪父母跪我大宋皇帝，你算哪根儿葱？落到你们手里要杀要剐痛快点，别跟个娘们儿似的叽叽歪歪的，看不起你啊！”
斡离不说：“你这货咋就恁犟呢？你只要投降了，不仅你的前程一片锦绣，你全家人的性命也都保住了，为啥你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蔡靖翻了一个白眼：“白日做梦！劳资生是大宋的人死是大宋的鬼，你特么再跟这儿废话，小心劳资的独门暗器老坛酸菜牛肉面糊死你。”
斡离不看实在是没办法说服他，只能把他留在燕京。
如果，故事到这里结束了，这也算是一个悲壮的故事；如果，蔡靖这时候死了，也许他还真的能被写进《忠义传》呢，可是历史总是会翻转的，有些人注定是会被打脸的。
06
没多久，金兵大举南下。
徽宗，钦宗都成了俘虏。
北宋灭亡。
蔡靖没有实现他的诺言去做一个大宋鬼，长叹一声（这是我脑补的）之后终于也弯下了自己原来挺得倍直的脊梁，投降了。
原来口口声声答应要跟自己老爸埋在一个坑里的蔡松年一看：靠，这老头玩儿呢吧？幸亏当初没听你的去死，我也投降吧。
可能儿子蔡松年更年轻有为吧，投降之后在金国混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最后居然做到了丞相。
后来，金兀术在战场上跟岳飞交手作战的时候，负责给金兀术的后勤工作的，正是蔡松年。
据说，徽宗在被带往北国的途中，有一次斡离不强逼着徽宗跟着他一起去打猎，并且带了郭药师一起，用意很明显，就是为了羞辱徽宗。
徽宗看到郭药师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对斡离不说：
“我很后悔用了这样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如果你重用他，结局可能会和我一样。”
斡离不哈哈大笑：
“郭药师这样的人就是看谁强就跟谁玩儿，难道你现在还认为他会再投向你的怀抱吗？”
不过斡离不虽然这样说，但毕竟对这样的货色不是太感冒。
吕布也只不过是三姓家奴，这郭药师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叛国啊，这样的人谁敢跟他玩儿？
几年之后，不知因为什么郭药师被下了大狱，所有的家产都被完颜宗翰给霸占了。
至于郭药师是被杀了还是怎么的，史书上也没明确记载。
PS：
一直好奇，蔡靖在金国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郭药师（我想一定是遇到过的，毕竟都是给一个老板打工。）
如果遇上了，蔡靖想起以前说的话，会不会稍微的感到脸红呢？
也不知道郭药师会不会跟蔡靖开一句玩笑：
“嘿，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会叛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