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李少红曾说,演员需要培养,一部戏是出不了一个好演员的。
但对于年轻的演员,无论是起步,还是翻红,一部戏足以决定她是否会走下去。
最近的爆款女性话题剧《三十而已》里的童瑶,就是重新翻红的一位。
【1】
按照剧里的设定,她一出场就是一个典型的中产家庭主妇。为保持身材,她早上起床,先外出慢跑。小孩老公醒来后,她人已经在厨房了,穿着精致的围裙,娴熟地煎着比米其林三星厨师做的还要好吃的鸡蛋。
这是刻板印象中,最刻板的画面了。
不过,《三十而已》显然不是用童瑶来打中产娇妇的广告的。处理完家里的事,她便应了老公的要求,跟随他到公司处理业务,三两句不到,搞定了老公都躲躲闪闪的合作对象。期间,还兼职秒杀了公司女职员和老公的暧昧。
比起童瑶过去的角色,新时代里,大杀四方的全能太太“顾佳”,就像是人生赛场里的,长跑和短跑都行的TOP高材生,让人羡慕,让人望尘莫及。
要撑起这样一个角色,光靠演是演不出来的,靠得是岁月的积累,永不退缩的一直在场的勇气,以及,无限抗压的韧性和能耐。
可以说,现实中的童瑶就是顾佳本人,比起顾佳左手光鲜亮丽,右手鸡飞狗跳的生活,童瑶像一湾清泉,动中有静,细水长流。
童瑶和章子怡很像。
章子怡个子小,身形单薄,父母为了让她强身健体,从小让她习舞,11岁时,成了舞蹈学校一年级学生,整天都担惊受怕,总觉得一年试用期不过,自己会被舞蹈学校刷下来。
不过,尽管舞蹈资质不如其他同学,韧性还是有的。靠着这股子韧性,章子怡在舞蹈学校熬了6年,直到考进中戏96级明星班。
明星班里,个个拔尖,而章子怡则更出挑。她一出道就极具识别度。
1998年,张艺谋导演《我的父亲母亲》,章子怡本色出演,穿着一身红袄,扎着两个小辫,原始地、狂放地、无拘无束地,在山坡上跑起来。
2000年,李安导演《卧虎藏龙》,本来选中了舒淇饰演“玉娇龙”,舒淇恐高,只好换上章子怡。
章子怡拼着一股劲儿,吊威亚从竹林中飞下,把前来探戏的母亲吓得缓不过劲儿来。和杨紫琼对打,指甲壳掀飞了,在雪堆里冰镇两下,又继续操练。
有了前两部的铺垫,到了2001年,徐克导演群星汇聚的《蜀山传》,章子怡只是个小兵头头,可人刚一出现,有心的观众就能认出是她。
【2】
前辈正是年轻气盛,作为后辈,寻找到不同的成名之路似乎才是最稳当的出道办法。
童瑶所在的班级并非明星班,而是新时代的鲜肉、小花班,唐嫣、白百何以后是偶像剧、电影的票房保证。文章会因为《奋斗》《裸婚时代》《失恋三十三天》崛起为新一代的演技当担,杨烁则会几十年后接下“小包总”的标签,活成一代符号化的流行风尚。
然而,童瑶没有原生的爆发力,她太像章子怡了。
她走在街上,别人会把她误认为章子怡。航空公司想要签约章子怡,也打电话给童瑶,让她招呼一声“姐姐子怡”来帮忙拍广告。
童瑶懵了,我哪来的姐姐?
航空公司理直气壮答道:“子怡不是你姐姐吗?”
而2002年,她顺利考进中戏,发展的定位就定下来了,就像老师说的:她是巩俐小一号,章子怡大一号。
与新一代一起上学,期待却夹在了前辈们中间,长相不算小花系的童瑶踏进演艺圈那一刻,路就注定不平坦。
能在上学时就被剧组看中出去拍戏,是上学之初,最值得骄傲的事情。
96级明星班,梅婷是一个出去演戏的,大二时接了《北方故事》,回来之后,带着一副墨镜见同学。连刘烨都觉得,自己只是同学,梅婷是真正的明星。
刚上大一就出去演戏,学校里是不允许的,梅婷就因为接戏,惹得校方和剧组不快,以自己主动退学结束了分歧。
但学校的惩罚规定,学姐的以身作则,并没有拖慢后辈的脚步。
【3】
童瑶刚上大一,就成了红色经典《林海雪原》里的剿匪小分队卫生员白茹。
原定的白茹并非童瑶,是另一个高个子的女孩,可那女孩穿上厚厚的棉衣在零下40度恶劣天气下一站,怎么看都像个南瓜。
导演马文歧临时换上了童瑶。那时候的童瑶对革命时代的爱情并没有太多共鸣,完全是凭着自我的探索去演,走的是笨办法:认真、努力,无论多大的困难,都是迎难而上,滚雪山的戏都是她自己完成的,每次几乎快晕倒了,休息一阵又继续拍。
不过,敬业并没有换来天道酬勤。
当时童瑶正在与学长张默恋爱,两人恋爱之前,并没有太多接触。恋爱之后,童瑶觉得不合适,提出分手,张默拒绝了。
最后一次提分手,张默一再要求下,童瑶同意在宿舍楼下见一面。
说了几句话,张默开始对童瑶拳打脚踢,童瑶一退再退都没能阻止,直到最后脸、鼻子、眼睛都打出了血,整个人失去了意识,倒在栏杆上起不来。
事后,童瑶则继续上课,张默被学校开除。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童瑶的事业发展会更好,或许会和现在呈现完全不同的面貌,观众会从一开始就记得她,而不是等她好不容易争取到了角色,却觉得似乎是个亮眼的新演员。
张默退了学,但因为是星二代,被记者穷追不舍。在他的叙述中,他只字不提自己脾气暴躁,相处不合,打童瑶是因为她和导师关系暧昧,否则,大一时老师不让出去拍戏,她还是得到了特许去拍戏了呢?
陈道明在采访中说过,演员最讲究“眼缘”,意思是无论美丑,只要观众看不上,就红不起来。
童瑶刚出道,罩上了“小章子怡”的帽子,如今又有了张默的辩解,观众还没看几眼,就已经糊了, “眼缘”根本无从谈起。
那几年,文章在《奋斗》里表现出彩,《裸婚时代》说出了一代年轻人的婚恋反叛,事业上一路高歌猛进,爱情上也有了马伊琍出双入对。
白百何嫁给了陈羽凡,京圈资源纷至沓来,先演了《与青春有关的日子》,后又演了《幸福在哪里》,赵宝刚的“青春三部曲”的最后一部《我的青春谁做主》里也有她的身影。
唐嫣还没迎来高光时刻,但一部《仙剑奇侠传》系列,足以让她加入80后看剧主力观众们的情怀谈资之一。
童瑶呢,《林海雪原》之后一度无戏可演,2007年,才在爱情片《不敢说爱你》里重装上阵。2010年,家庭剧盛行,童瑶演了《家常菜》。听名字就知道,这些剧都不算爆款。
2013年,入行十年后,她凭借《民兵葛二蛋》获得了中国电视剧年度明星盛典“新锐女演员”奖,“新锐”二字,听起来不像证明,倒像是无心插柳的讽刺。
2016年,童瑶终于迎来了翻身作品《如懿传》,作为《甄嬛传》的姐妹篇,从选角之日就备受关注,那时候,宫斗戏的风头正盛,对于众多女性互相撕扯、拆台,看得还算津津有味。
不过,等《如懿传》播出的时候,各种延期、限古令纠缠之下,宫斗已经成了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同期《延禧攻略》,宫斗搞事的人沦为一个个反派,反倒是姐妹情、复仇心,让人爽到了心田里。
更糟糕的是,无论是谭卓戏子搞笑版的高贵妃,还是童瑶的凄凉冷绝的高贵妃,都是按照年华妃的狠绝、情动、爱而不得,让人怜惜的套路上去演,看过一遍的套路,再演得好,也不见得让人印象深刻。
【4】
2017年,网剧时代开启了,全民娱乐的2.0时代,彻底淹没了1.0时代的行事逻辑。
当年张艺谋一句“你有潜力,想出大名,只许拍电影,不许拍电视剧,不要让蝇头小利毁了前途”。章子怡立刻放弃两百万片酬,此后18年,不再踏足电视界。
如今,她的首部电视的名字从《帝凰业》换到了《上阳赋》,综艺节目更是从《我就是演员》的导师换到了《妻子的浪漫旅行》的夫妻档。
综艺、网剧两手抓似乎是如今老派影星的保鲜专供,潘粤明凭借《白夜追凶》翻红后,《我是歌手》里的精湛歌声无数次被人提起。秦昊有了孩子之后,决定多挣奶粉钱,从《无证之罪》到《隐秘的角落》,再到综艺《婆婆和妈妈》和《锦绣南歌》,一代文艺男神玩转网络生态过程,一目了然。
童瑶一直不温不火,之前她是靠忍,之后她靠什么呢?
或许是接一些别人不愿接的小角色。
2018年,杨烁演《大江大河》男主雷东宝,找了童瑶演宋运萍,造型设计与《无问东西》里章子怡简直如出一辙,她似乎还是那个平民版的“小章子怡”。
帽子戴上不难,脱下却很难。童瑶为何要加强观众的刻板印象呢?
“因为没人愿意和她搭戏。”
杨烁的回答,万箭穿心。
2020年,《三十而已》原定演员是佟丽娅、江疏影、王晓彤。先不说偶像粉丝因人设、剧情、压风头而逼迫佟丽娅退出。从宣传上就看得出,童瑶并非宣发热点。
有佟丽娅时,宣发番位是佟丽娅第一。没有佟丽娅之后,是江疏影第一,童瑶排在其后。
剧会不会火?
开播之前,所有人都拿不准。
导演不知道,编剧不知道,演员们更吃不准,他们的参与,与其说是为了赌一把爆红后的话题度,还不如说借着女性力量的崛起,在网剧的大潮里分一杯羹。
这个七月,佟丽娅的意外退出,给了童瑶乘风破浪的机会。
比起王漫妮、钟晓芹,顾佳的人设更为接地气,为了孩子她什么都做得出来,为了家庭美满她可以扛下所有。这是一条贤妻良母的人生路吗?
《三十而已》留给顾佳的是一条披荆斩棘的欲望之梯,稍微不留心,孩子和丈夫,就成了她在贵妇团里,迷失自我的助推器。如果顾佳真要迷失自我,她做什么,都可以自欺欺人当做是为了孩子,为了家里。
比起《甄嬛传》里的情意深长,《延禧攻略》里的抱团取暖,欲望才是新时代女性的修罗场。
【5】
童瑶的红,似乎与个人无关,只是一个时代的产物。这话听起来残酷了些,难道就没有一点个人的奋斗成分?
当然有,如果不是十几年的暗淡无光,童瑶的演技也不会让观众信服。
然而,比起漫长等待、安分守己的演出,全员水涨船高的制作水平和变幻莫测的行业风云,才更让人激动,正是这般变化让如童瑶这样的女演员,重新站在了舞台面前,再次刷新人生道路上的风景。
岁月漫长,突发状况只是修炼的转折点,并非撬动滑铁卢的塔罗牌。
在欲望中不断摇摆,左右徘徊,有的人会迷失,而有的人会完成蜕变,成就新的人生。而后者,正是《三十而已》最博眼球的地方。
顾佳做到了,童瑶也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