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说：如果不是日后的杀妻案，这副全家福倒是让人觉得很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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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发生在江干区的杀妻碎尸案，杭州还是挺像天堂的。
就像我在2002年第一次从济南到杭州求职时，本以为杭州只是我的一个跳板，我的未来是在广深，结果发现一入杭州，便终身杭州。我竟然爱上它了。
它那吸引人之处，除了春寒料峭之时，街头便已春花烂漫，而济南还是萧瑟光秃，更重要的是，它和济南一样，给人很大的安全感。
如果说，济南是因为在孔孟之乡，加上夜生活不甚丰富，一到晚上九十点，街头上连个人影儿都见不着，所以想发生点什么都很难，但在杭州，我以前一位在西湖之声做舞曲节目的朋友告诉我，这里的生活从零点开始，然而，等你真正一个人走在凌晨的街头，你也不用太害怕。
在我待在杭州的几年，基本上没碰见街头斗殴的场面。也没有流里流气的人，找你借点钱。而路上的警察叔叔们，也大多忠于职守。
我估摸着，大概是这里市场经济比较发达，有能耐没能耐的人，都想着如何去挣钱。那种靠混混过日子的人，在这里受鄙视。还有就是，这里大多是南方人，性子没那么急，谁也不会因为你瞅一眼，就要撸袖子。
2007年的《杭州日报》曾发过这样一篇文章，《杭州是全国治安最好的城市》，副标题是“97.5%的市民认可治安环境”，倒是没有自吹自擂，如果加上我，或许数据还要更好看一些。
文章中提到了杭州当年所重点做的事情，那就是“平安杭州”的建设。杭州似乎很清楚，要想经济持续健康发展，就必须要社会持续安全稳定，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不然，会让人对杭州的社会治安、营商环境产生怀疑。所以，从2004年开始，杭州便始终如一在“平安杭州”上大加努力。
其实这也是整个浙江所共同的期盼。《浙江日报》报道，“在浙江，有一座象征着“平安”的鼎。夺鼎难，是很多地方的切身感受。因为连续3年成为平安市、县（市、区）才能拿到平安鼎，连续12年才能捧得平安金鼎。”但到2019年，“‘难夺’的平安金鼎，也在浙江各地有了72座。”
【图说：一星平安金鼎】
所以，你很想象，在这样一个安全感十足的城市，平时都是风平浪静，但一发生点事情，就是惊天新闻。
离这次发生的江干区碎尸案比较久远的，是万向公园劫杀案。
这大概是我对杭州大案的最早记忆。根据词条，说的是2000年11月4日，18岁的杭州男孩左力和19岁的女友金晶，在杭州万向公园被两名歹徒残忍杀害。凶手在抢走了一只手机和若干现金之后，逃离现场。
事发的那一天，正逢新中国成立后杭州举办的第一届西博会。这样的命案，不仅让年轻的生命香消玉殒，而且给整个杭州添了堵。加上又发生在闹市区，所以性质非常恶劣。
杭州警方高度重视，成立了专案组，而且还将线索悬赏从1万提高到了10万元，但是碍于当时的条件，直到2010年，遁逃10年的两名嫌疑人王广斌、武凯方才落网。似乎是冥冥之中的告慰，两人同样是在11月4日，被押解回杭。
【图说：抽干案发地附近的河水寻找凶器】
2000年的杭州，正欣欣向荣。除了第一届西博会召开之外，杭州还在这一年被国家信息化推进工作办公室批准为国家信息化试点城市。
而在此之前，杭州首家上市公司“天目药业”于1993年在上交所挂牌交易；同年，杭州最高建筑杭州大厦重装开业；1994年，“万向钱潮”和“杭州解百”前后上市；1996年解百组建集团；1998年武林银泰开业；杭州大厦也从杭州工业大厦起步，在其后几年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与百大、解百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其中，武林银泰、杭州大厦与万向公园，仅有几步之遥。
今天的万向公园，也被称为武林小广场，周边是公交站台，有不少线路的公交在此停靠。除了匆匆的行人，也有不少阿公阿婆在此锻炼身体。
【图说：万向公园】
不得不说，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有这么一个地方以娱身心，倒是难得的好事。只是，我每次走在这片小公园中，总是想起那不曾目睹过的劫杀案。
我想，留着这么个地方也好，它也可以提醒在急速奔跑中的杭州，平安是不可放松的准绳。
在这桩劫杀案之后，杭州似乎并没有消停。接下来的2001年，其下辖的富阳市灵桥镇外沙村中心路曾发生一起骇人听闻、惨绝人寰的特大抢劫杀人案——该市五心造纸厂厂长楼某及其父母、妻子、儿女一家6口被犯罪分子残忍地杀死在家中。
尽管在次年3月，潜逃近9个月的吴治云、吴治金被押解回杭，富阳“6·20”特大抢劫杀人案告破，但是，它还是像一根刺，坚硬地扎在杭州的咽喉中。
“这起灭门惨案是杭州历史上罕见的恶性大案，是杭州地区自1994年千岛湖‘3·31’案件之后，同时被害死亡人数最多的一起刑事案件，而且这起案件发生在2001年全国‘严打整治’时期，是名副其实的顶风作案。”（盛继芳，《千里缉凶》）
不过，对我来说，印象最深的，还是2005年，出租车司机勾海峰的那双罪恶之手。
这位来自吉林汪清镇，时年36岁的中年男人，一时冲动，便毁了一位姑娘的一生，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姑娘当年还是浙大城市学院的学生，刚刚考完六级考试，坐上钩的出租车打算回家。途中因为服务态度、车费等问题与勾发生了口角。
盛怒之下，勾海峰用手掐住吴的颈部，又用座位布套上的绳子勒她，直到感觉她不动了。
为了迷惑别人，他把吴晶晶身上衣服全部剥下来，扔到下沙一窨井内。
事实上，此时的吴晶晶并未真正死亡，根据尸检报告，她是因溺水合并压迫颈部而导致机械性窒息死亡的。
1月27日，距离案发只有十天多时间，勾海峰便被依法逮捕。3个月后，勾海峰执行死刑。和这次碎尸案相似，都是破案效率蛮快的一次。
可惜，他的命换不回她的命。这是人生中最让人无奈的地方。直到今天，这起案子似乎还在眼前，心里还犹自为这朵提前被终止的生命感到惋惜，孰料很快又有新的大案扑面而来。
2017年6月22日凌晨5点左右，随着无知保姆莫焕晶的一把火，杭州蓝色钱江小区2幢1单元1802室陷入了火海。它不仅让一位妈妈，和三个未成年孩子不幸殒命，也让这一天成为了林生斌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这位在外出差幸免于难的爸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爱人和孩子与自己阴阳两隔。
【图说：这是多么甜蜜的一家啊，却被那把火硬生生的毁掉了】
所有的一切，都源于这位网络赌博成瘾，经常盗取户主家里面的各种贵重物品的保姆，出于某种心机而遭的孽。虽然在456天的等待之后，林爸爸等到了一个最终的交代，但她的命，同样换不回亲人的命。
这些案件，让受害家属伤心，也让这个杭州成为全国关注的焦点。每个人在关注案件进展的同时，也在疑惑，为什么这个可爱的城市会出现这些事情？！
它们大多没有什么关联性，但我们仔细梳理也可以看出，这些作案者多是外来人员。类似发现曾一度让杭州对这个群体产生了点犹疑，也开始认真思索如何破解杭州外来人口的治理困境。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像今天发生在江干区的碎尸案，作案的已变成了杭州籍。
随着杭州警方的高效率破案，江干区的碎尸案基本上已经真相大白。这距离案中的受害者来女士被报失踪，只过去了20天。案件重大嫌疑人，被锁定为来女士的二婚老公许国利。
自然又是一片轩然大波。是什么样的丈夫，恶毒到这样的份上。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但显然这个老公并不是那船，而是打翻一船人的那竹竿。
各个自媒体也蜂拥而上，但大家依旧蜻蜓点水似的，停留在人性的拷问上。
就像“拾遗”的文章：《杭州女子失踪案：与人相守，要看一个人的品行最低处》，“判断一个人的人品，不是看他好起来做什么好事，而是看他坏起来做什么坏事。”
【图说：好吧，你说得对】
文章还提到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公室在2018年公布的一个研究报告：“全世界每天平均有137名妇女，被自己的伴侣或家庭成员杀害。在2017年记录在案的8.7万名女性受害者中，58%的凶手是家人，34%的凶手是丈夫或男友。”这个数据的确触目惊心，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的确，日后寻找“伴侣”一定要谨慎。
哦，对了，这就像北大那位有着一身好皮囊的学生会副主席，有才又帅，谁能想到，他对自己的女朋友在长时间内大行精神虐待之事，结果造成了女朋友自杀？！
“十点读书”也同样告诫，《杭州杀妻案调查结果曝光！无论结婚与否，一定要小心这5种人》。
哪五种人？一种是情绪不稳定的人，这种人就像“行走的炸药包”；一种是对家人态度恶劣的人，这种人连家人都不顾，那么“他对你的嘘寒问暖里，多少都掺杂了水分”；一种是“不懂感恩的人”，这种人无疑白眼狼，怎么喂都喂不饱，而且“不记人好，只记人过”；一种是负能量爆棚的人，他只会把你拉下水。
还有一种就是钱品很差的人，这种人“会把钱放在首位，时刻挖空心思维护自己的利益”，所以，“别和钱品不好的人往来，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会为了钱，对你做出什么事。”
当然，也有对破案技术的探讨。我也注意到杭州当地的《钱江晚报》刊发了一篇资深刑侦专家与资深公安记者的对话，话题自然是分尸案。
对话中赞扬了杭州警方在这起案件中的表现，“警察破案的决心和工作方法，不会受到舆论压力的影响。”此外，“当妇女或者儿童失踪之后，一旦初步调查发现有异常情况，就要充分考虑命案的可能性。”事实上，记者了解到，7月6日家属报案后，在第一个24小时内，杭州警方已经充分地动员起来了。
为杭州警方鼓掌，没有你们的辛苦付出，就没有受害人大冤得雪。
不过，我还是更好奇，为什么在这样一个性格柔绵的城市，会出现这些惨烈的案件？！甚至就连打架用嘴的浙江人，也“加入”到了这种案件中来？
这让人感觉，杭州的火气变得越来越大，就像它在夏天时的气温，正越发变得像个火炉。
在和外地的一个警察朋友探讨中，她给了我这样一个回复，是不是你们杭州这些年发展得太快了，“贫富悬殊拉大，有些人受不了心理冲击，又想不劳而获心生邪念？”
谁也不能确定这就是一个正确的答案，但我总觉得它不会离题太远。
五
如今的杭州，正变得越来越大。
随着东扩的加速，今天的杭州，正从西湖时代，变成了钱塘江时代。像后起的滨江、钱江新城，由于在一段时间内工地众多、人员混杂，所以不免让杭州的治安受到了比较大的挑战。
这些年，杭州还有一个很醒目的变化，那就是它成为了一个人口净流入的城市，2020年初，浙江省统计局发布公告，杭州2019年的人口，从2018年底的980.6万，快速增加到1036万，净增55.4万人。
城大了，人多了，也就意味着，杭州的社会结构，正从一个熟人社会快速地转变为生人社会，当各色人等齐聚钱塘，不发生点什么事情也不太可能。
再加上杭州本身属于“网红城市”，经过社交媒体的推波助澜，自然就给人一种不良的印象。
更要命的是，整座城在近年来一片喧嚣、浮躁，充斥着各种造富神话。
你想想，当你身边的一位扫地大妈，都有可能因为拆迁，是博士毕业的你，几辈子都很难追赶得上，这种落差，无疑将很多意志不坚定的人，逼进了心理阴暗的那个角落。
也就在这起案件破案的进程中，杭州还曝出了这样一个消息，说的是全球最大的独角兽蚂蚁金服官宣A+H双平台上市，目标估值2000亿美元，约合1.4万亿人民币，蚂蚁高管及员工持股50%，平均人均身家2500万元。
【图说：整座大楼里都是财富自由的欢呼】
看看人家的孩子，再看看自己的孩子，不免有点自惭形秽的感觉。
还有媒体迫不及待的宣称，随着杭州又多了无数千万亿万富翁，房价又要该涨了。
似乎买不起房子的人，永远都会买不起。
回归到这起碎尸案中来，起因似乎还是跟钱和房子有关。丈夫近几年沉迷于炒股，但老是亏钱，妻子发现是无底洞之后，拒绝借钱；
还有就是，一年前妻子家因拆迁获得两套拆迁房，丈夫便打上了其中一套房子的主意，想将其中一套房作为儿子（他和前妻所生）的婚房，但遭到妻子的拒绝。
这个世界上有为财富自由的欢呼，自然也有鸡毛蒜皮下的各种怨恨。
所以，生活杭州的人，一定要有强大的心理建设。而这些年一直很高效运转的职能部门，也需要在新形势下，调整自己的城市管理，并持续给这里生活的人，带来安心。
但不管如何，我们都需要警记，生命与生命之间，绝不会像财富那样的悬殊。
它们都是平等的，谁也不能肆意剥夺。
采写 | 王千马（中国企业研究者，中国商业地理写作第一人。出版有《重新发现上海1840-1949》、《海派再起》（海派系列）；《盘活：中国民间金融百年风云》、《宁波帮：天下第一商帮如何搅动近代中国》（商帮系列）；《新制造时代：李书福与吉利、沃尔沃的超级制造》、《玩美：红星美凯龙30年独家商业智慧》（企业官方传记系列）；《紫菜爸爸》（人物传记系列）；以及《大国出行：汽车里的城市战争》（城市发现系列）等十数部作品，并主编有《无法独活：致喂大的年轻人》、《不焦虑的青春》。
2017年，凤凰卫视“凤凰大视野”根据《盘活：中国民间金融百年风云》拍摄制作了五集纪录片。2019年，“吾球商业地理”参与吴晓波频道的12集纪录片《地标70年》的拍摄合作，通过12个中国地标见证新中国70年的风雨历程！此外，“吾球商业地理”在2018年以及2019年两度荣获齐鲁晚报齐鲁壹点“年度十大壹点号”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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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大腰精
制作 | 粉红女佩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