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文章我们介绍了刘备夺取益州后,如何处理本家人在益州的权力分配问题。这篇文章我们继续分析刘备手下另外两大势力集团,即东州集团和益州集团的势力分配问题。建安二十年,刘备坐稳了益州,他在处理好本家人的势力分配问题后,立即着手处理东州集团在益州集团的势力分配问题。东州集团的这一问题,在当时的紧迫性不及益州势力集团,但比本家人要强。刘备之所以不先处理最紧迫的益州集团问题,是因为东州集团问题虽然不是最紧迫的,但却是决定性的。
众所周知,东州集团的代表人物,都是刘备初入荆州,再到赤壁之战后夺取荆州期间,收入自己麾下的。因此,从时间方面看,这些人追随刘备前后不过几年时间,远远比不上本家人追随刘备时间长。这一点进一步导致了这批人对刘备的忠诚度远远不如本家人高,他们只是迫于当时的现状,即刘备已经坐稳了荆州这一现状,选择刘备的。诚然,这其中不乏一些对刘备格外青睐的代表人物,例如马氏兄弟,以及像黄忠这样的猛将,但大多数代表人物,如潘濬、郝普等人,对刘备的态度基本上是比较冷漠的。
东州集团的这一特点,决定了他们的不坚定性和摇摆程度要高于刘备本家人,低于益州集团。这个集团内部,一些亲刘备的代表人物,比较好争取过来。一些反刘备的代表人物,就是定时炸弹,一旦处理不好他们的关系,他们很有可能临阵倒戈,加之这些人中不乏诸如魏延这样野心勃勃之人,一旦这些反对刘备的东州人,与魏延这种野心家打出组合拳,后果将不堪设想。当然,还有一点,益州问题的处理虽然很紧迫也很重要,但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处理好,这一点直到诸葛亮去世都没有彻底解决,又像幽灵般在蒋琬、姜维等人身上屡屡重现。相反,对东州集团的处理,却完全可以与本家人同时处理。
东州集团中,刘备首先处理的,就是许靖。许靖生于中原,后来因为避难,前往荆襄一带。《三国志·许靖传》载:许靖字文休,汝南平舆人。同时,许靖擅长文职类工作,他在汝南时曾任过计吏,主管孝廉和典选举之事。一句话,他擅长识人。熟悉东汉历史的朋友们应该知道,东汉中后期,社会上清议之风盛行。当时中原发达地区一些非常有名望名士豪族,纷纷架设自己识别评论人才的舞台。这种风气蔓延开来后,许多想要做官的人,都会前往这些品评名家处,求得一席赞美之语,从而给自己的前途添加决定性的筹码。
当时有许多这类擅长清议的名家,也有许多野心勃勃之人前往寻求点评。例如,当时的梁国桥玄,南阳何颙,以及儒学大家郑玄这些人,都好清议。《资治通鉴》中记载,桥玄以擅长清评议论为当时天下人所共知道,天南地北之人,如果得不到他的肯定,仕途必然没有希望。后来这种风气甚至得到了官方的接纳,例如,《后汉书》记载,汉灵帝时期,宦官集团掌握着最终的人才选择权。他们在挑选人才的过程中,首先询问的就是有没有受到过当时社会名家的品评。如果有这样的评价,那评价的内容是什么。可见,这在当时俨然已经成为晋升仕途的敲门砖了。
例如,魏武帝曹操在青年时期,也逃不过这种风气。《世语》载:玄(桥玄)谓太祖曰:君未有名,可交许子将。太祖乃造子将,子将纳焉,由是知名。可见,当时的野心家前往请求清议家品评自己,不但能够拥有强大的背书,还能很快在社会上出名,一箭双雕。好了,回到主题,许靖,就是当时社会著名的清议大家,在社会上拥有极高的名望,而且其先祖的地位都很高,所以刘备对许靖的安排,既是当务之急,又是重中之重。如果安排不好许靖,就会让天下人心失望,但许靖又不是益州本地人,刘备又不能给他太耀眼的地位,因此,刘备选择了一个折中方案,一方面,他给了许靖一个非常高的职位,另一方面,这个职位权力却没有多少。
《三国志·许靖传》载:十九年,先主克蜀,以靖为左将军长史。先主为汉中王,许靖为太傅。及即尊号,策许靖曰:百姓不亲,汝作司徒,其敬敷五教,在宽。刘备攻克益州后,先给了许靖左将军长史的职位,这是一个文职,主要处理左将军府之事。这在当时是什么概念?我们看看刘备入川后怎么安排诸葛亮的。《三国志·诸葛亮传》载:成都平,以亮为军师将军,署左将军府事。注意,陈寿没有明确说诸葛亮在左将军府到底负责什么事情,只是说他在左将军府任职,因此,许靖和诸葛亮在左将军府的地位,有可能是平级,也有可能不平级,甚至,许靖的地位还可能超过诸葛亮,而我认为从后来许靖和诸葛亮在蜀汉地位的关系看,最后一种可能性最大。
刘备进位汉中王后,册封许靖为太傅,刘备称帝后,策封许靖为司徒,诸葛亮为丞相。东汉三公实权被大大削弱,大部分权力都进入丞相手中,但名义上三公之位还是要高于丞相。因此,许靖之位在名义上超过诸葛亮,但实际上没有诸葛亮权力大。从刘备对许靖的安排可以看出,他既照顾了老人的心理,也照顾了东州人和益州人的心理。对于老人来说,刘备和他们比较亲近,有时候会劝说他们不要贪慕虚名,这些本家人通常也会听刘备的(除了关羽,他不是很听话)。对于东洲人来说,许靖在一定程度上是他们的代表人物和旗帜,刘备给予许靖很高的职位,也算是对东州集团需求的积极回应。对于益州集团来说,许靖和他们关系很小,他们也清楚刘备没有给予许靖太多实际权力,因此,刘备这么做,也堵住了他们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