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什么是代孕吗?”
“不知道。”
28岁的玛雅,来到帕特尔医生的诊所。
她想做代孕,但她并不知道什么是“代孕”。
“代孕就是把别人的孩子放入你的子宫里,孕育9个月。”
“说得通俗点,就是你要负责照顾住在你家的客人9个月,然后让客人离开。”
在帕特尔医生的口中,被代孕的孩子和代母之间,仅仅就是客与主的关系。
九个月过后,代母把孩子送回他该去的地方。
这场交易就结束了。
代母可以拿到8000美金的报酬。
看起来简单,直接。
对似懂非懂的玛雅来说,“代孕”是什么,或许并不重要。
8000美金,就足以成为她代孕的理由。
但她不知道的是,代孕的风险性和不确定性,也会将她推往最危险的地带。
这些年,“代孕”在印度变成了一种很常见的现象。
越来越多的印度女性正在沦为丧失人格的“生育机器”。
印度安纳德小镇,因“代孕”产业,闻名世界。
2002年,印度代孕合法化。
几年的时间,当地已成为了“世界上最大的婴儿制造工厂”。
对于无法生育的外国人来说,这里就是“育儿”的天堂。
据数据统计,全球70%的代孕宝宝在此出生。
经济价值高达23亿美元。相当于人民币161亿。
对这个穷困人口占世界三分之一的国家来说,这无疑能带来巨大利益。
然而。
2015年,印度医学研究委员会宣布禁止海外客户来印度求子。
这一举措,激起了当地民众的反对。
男性认为,这会让自己的妻子丧失挣钱的机会。
女性认为,这让她很难真正靠自己,去改善家庭生活状况。
他们更担心帕特尔医生的诊所,会就此倒闭。
毕竟。
那里积淀了太多人的梦想。
关于繁衍,关于生存,关于爱。
帕特尔医生,是印度“代孕”产业的领头人。
数以千计的代孕宝宝,经她的手,出生在了安纳德。
在离她诊所不远的地方,建立了专门的“代孕屋”。
一间房,能住满10个代母。
一间屋子,起码会挤满100多位孕妇。
她们同吃同住,遵循着严格的管理制度。
不允许自由外出, 不允许随意走动。
“代孕屋”外甚至还有专门的警卫值班。
听起来,或许,这更像是一个关押犯人的地方。
但与犯人的安全性相比,这些“代母”的处境愈加危险。
一旦选择成为“代母”,在备孕期间,就会失去自己的医疗决策权。
比如:在生产过程中,如果出现危险,一定先保小孩。
她们的生死,没有多少人会在乎。
确切的说,她们在做的事情就是“有偿出租子宫”。
于医生和雇主而言,她们只是“生育工具”。
“代孕”风险性不言而喻。
人权,健康权,自由权,统统丧失。
但在印度,仍有无数女性,十分向往。
28岁的帕皮亚,已经是第二次坐在代孕屋了。
起初,她一脸紧张。
害怕自己受孕不成功。
后来,医生告知帕皮亚,她的检测结果为“阳性”。
她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这意味着,在这里待上9个月后,她就可以领到8000美金的酬劳。
当记者问帕皮亚,这笔钱会拿去做什么。
她笑着说:
“我会好好做完代孕,然后用赚到的钱买房子。”
同样的,还有28岁的凡桑蒂。
她有两个可爱的孩子,一个爱她的丈夫。
唯独,没有钱。
凡桑蒂的丈夫月薪只有40美元,相当于人民币280元。
然而,他还要用这280元,养活家里的7个人。
“物价越来越高,我们买不起东西。”
“但是我们又想过得好一点,所以我来做代孕了。”
她的梦想不只是建一栋新房子。
她还希望能让孩子继续念英语学校。
因为体会到了代孕的艰辛。
凡桑蒂坦言:“我永远也不想让我的女儿做代孕。”
为了不让孩子重蹈自己悲惨的人生,她正在努力着。
在代孕行业中,有些女性,是迫于生计。
还有些,是被丈夫逼来的。
比如:罗杰。
在BBC《代孕者》这部纪录片里,她一直躲在角落里。
她看上去比代孕屋中的女性都要大。
头发已然白了。
身子瘦弱不堪。
她提起自己的老公,声音变得激动。
“他来问我要钱,说自己要去偷盗,如果我不给他钱,他就不给孩子吃饭。”
帕特尔医生对她说:“不要依赖他,赶紧离开他。”
罗杰却沉默了。
旁人都在劝她不要再纵容丈夫。
罗杰仍然无动于衷。
帕特尔医生说:“你还有其他选择的。”
“不给他钱,他就打我。除了死,我没有其他选择。”
长久的屈服,早已让罗杰忘了怎么去反抗。
在她的世界里,选择只剩两种。
要么,做代孕挣钱。
要么,去死。
贫穷,成了悲剧不断重演的原因。
贫穷,也是代孕在印度蓬勃发展的根本。
帮别人生下一个小孩,就可以挣到一套房子的钱。
对印度女性来说,这是她工作几十年都很难实现的梦想。
但,在这过程中,她们要承受的也很多。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折磨。
还要接受着被物化的残忍。
在做“代孕”之前,中介会给代母签订一份合同。
代孕过程中,如果流产或者生下的孩子存在问题。
那么,她们只能拿到一小部分的酬劳。
有的人,甚至身无分文被赶回了家。
生产时,为了让胎儿的存活率高。
代孕妈妈们还会被强制剖腹产。
“孩子生下来,跟你就没关系了。”
她们被要求放弃对所生孩子的一切权利。
一切手续从简。
在代孕机构的眼里,代母的喜怒哀乐,根本不值一提。
众人只关心,她们肚子里的孩子是否能健康的来到这个世界。
却未曾想过,她们也有着一个“妈妈”的柔软。
“没人会理解,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这有多痛苦。”
伊丹说着,眼眶泛红。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做代孕了。
2010年,她生下两个孩子。
八天后,客户带着他们走了。
那一次,便成了伊丹与两个孩子的永别。
“我不知道他们的地址。每当孩子们聚在一起,我就会想起他们 。”
虽然孩子与她之间,并无血缘关系。
那个小生命在她的子宫里,孕育了9个月的时间。
突然的抽离,依然会让她们陷入巨大的失落感中。
这一次,伊丹服务的客户是一对加拿大夫妇。
很幸运,她做了三个月孩子的奶妈。
直到4月7日,孩子的护照下来了。
这意味着,她将又一次面对骨肉的分离。
她的任务完成了。
喜悦却早已被离别的悲伤所取代。
这让我想起同样落寞的凡桑蒂。
生下孩子后,她的肚子一直胀气,食之无味。
她的丈夫,喜笑颜开。
“我们终于可以回去过幸福的生活了。”
一旁的凡桑蒂还陷在了痛苦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我见到他了,剖腹产的时候,看到了我的儿子。”
“他们直接把他抱走了。”
“我只看了5秒钟吧。”
这仿佛是每一个代孕妈妈的宿命。
被利用。被要求。被牺牲。
反反复复。
在我国,“代孕”并不是合法行为。
中国社会学家李银河在2012年曾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我是主张立法禁止的。因为代孕把女人变成生育工具,而且生育过程和催卵过程对女人身体都有损伤。”
印度女性对“代孕”的疯狂,无疑是让人感到后怕的。
像玛雅一样不懂“代孕”,却要做代母的女性,占了大多数。
她们接受着有限的教育,知识文化水平较低。
对于代孕的认知,仅止于“钱”。
从未想过,出现意外,会有怎样的后果。
一旦流血不止,子宫就会被摘除。
有些妇女,甚至会死。
如今,虽然印度对于代孕产业有了更严格的规定。
不少国家也明令禁止代孕行为。
但,交易其实从未停止。
只要需求在。
市场就很难有真正消失的那一天。
在未来,“代孕”,到底会成为女性的一条生路?还是一条绝路?
对此,外界仍众说纷纭。
作者:鱼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