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绪十八年(1892年),光绪皇帝颁发了一道特殊的谕令:

“甲午年,欣逢(慈禧太后)花甲昌期,寿宇宏开,朕当率天下臣民胪欢祝嘏。所有应备仪文典礼,必应专派大臣敬谨办理,以昭慎重。著派礼亲王世铎、庆亲王奕劻,大学士额勒和布、张之万、福锟,户部尚书熙敬、翁同龢,礼部尚书崑冈、李鸿藻,兵部尚书许庚身,工部尚书、孙家鼐,总办万寿庆典。该王大臣等其会同户部、礼部、工部、内务府,恪恭将事,博稽旧典,详议隆议,随时请旨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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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谕令中心意思是为慈禧太后筹备六十大寿,下令组建筹备委员会,2位亲王,3名大学士,7名尚书,专门为筹备寿礼而组建如此豪华阵容,前所未有,而这一年距离慈禧六十大寿还有两年。

谕令一下,为慈禧祝寿成为压倒一切的全国性政治任务,为讨老佛爷欢心,光绪帝带头,大清文武百官开始筹备慈禧六十大寿,无所不用其极,花费不计其数。据《皇太后六旬庆典》记载,仅中央一级财政支出就耗费白银600万两,至于各级地方和各类隐性开支,更无从考究。

粗略统计一下,慈禧六十大寿的整体花费不低于1000万两,接近清政府一年财政收入的1/10!

这笔支出并未提前列入财政预算,如此众多真金白银从何而来?主要有两个途径:

一是“部库提拨”,从国防军事经费中挪用100万两,从铁路建设经费中挪用200万两。

二是“京外统筹”,摊派银两,包括宗室王公、在京各衙门、各省督抚、将军等文武官员,共“捐献”报效银298万两,这些钱当然不是官员们的私款,而是搜刮百姓或挪用公款所得。

全国上下轰轰烈烈筹备盛典时,清廷正面临空前危机。

对日本的狼子野心,清廷不是没有察觉。1888年,北洋水师成立,拥有大小军舰25艘,官兵4000余人,舰队实力号称亚洲第一,世界第九,主要目的就是防范列强特别是邻居日本。

舰队建成只是第一步,维持一支舰队需要巨额军费,北洋海军军费本身就不多,还被挪用了。

颐和园,原名清漪园,始建于乾隆年间,是一座规模宏大的皇家园林,后被英法联军焚毁。慈禧为将来退居此处,很早便以光绪帝名义下诏重建此园,命名为颐和园。

眼看六十诞辰将近,慈禧准备将颐和园作为献给自己的贺礼,督促加快建造进度,北洋水师的经费也被挪用在工程建设上。随着中日关系紧张,海军提出国防经费吃紧,建议停止颐和园工程,将费用移作军费,慈禧听了十分生气,说:“今日令吾不欢者,吾亦将令彼终身不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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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经费不足,甲午海战爆发前,北洋水师实际上“外强中干”,不仅战舰装备老化,缺乏更新,炮弹严重不足,只能用不能爆炸的训练弹,一些战舰甚至连主炮都没配上,所谓“济远火炮尚未齐备,经远、来远尚缺尾部主炮,定、镇两巨舰,应添快炮六尊,威远前膛旧炮,不甚灵动。”

慈禧挪用海军经费建造颐和园,文武百官竞相献媚邀宠,隔壁日本的表现却完全不同。

日本为壮大本国海军,向英国订购了“吉野”号巡洋舰。吉野号是当时世界最先进的战舰,但花费巨大,日本政府很穷,财政收入少,一次性付款根本买不起,英国人又不支持贷款。

日本明治天皇决定号召全民捐款,他宣布从此直到击败大清国,每天只吃一顿饭,省下来的费用来购买战舰,皇太后也捐出自己的首饰。在皇室的率先垂范下,日本商人和民间爆发出空前的爱国热情,自发组织“募捐会”,倾全国之力,募集了足以购买三艘吉野号的资金,终于把吉野号开回家。

“以国赌运”,这是日本天皇的决心,也是全国上下的一致目标。

而清朝呢,原本准备向智利海军购买吨位更大、火力更猛的白朗古恩卡拉达号,却因为慈禧挪用经费导致资金不足,加上日本从中作梗,智利方面不断涨价,最后只得作罢。

一面是官场腐败,挪用经费,训练废弛;一面是勒紧裤腰带,购买大量新式战舰,疯狂扩军。甲午战争爆发前夕,中日海军力量对比已经悄然发生逆转,战争还未爆发,胜负便已注定。

光绪二十年(1894年)7月25日,野心勃勃的日本不宣而战,在牙山口外丰岛附近袭击并击沉了清朝运兵的商船“高升号”,船上七百余人全部遇难。

8月1日,中日双方公开宣战,甲午中日战争正式爆发。

9月17日,中日双方在黄海大东沟海域爆发规模宏大的海战,即为甲午海战。

此一战,北洋水师5艘军舰被毁,死伤官兵100余人,可谓损失惨重;日本5舰受重伤,死伤官兵600余人。最重要的是,战后李鸿章下令北洋水师全部躲进威海卫基地,未经批准一律不得出战,将黄海制海权拱手相让,最终造成北洋水师的全军覆没。

甲午海战的惨败并未打扰慈禧大寿的雅兴,隆重的庆祝活动一如既往。

从农历十月初一起,皇宫之内日夜庆祝不断,并在十月初十慈禧六十寿辰当天达到高潮。慈禧升殿受贺,大宴群臣,接连赏戏三天,隆重的庆祝活动直到十月十七日才告结束,被誉为“济济焉,盛典哉!”而在此期间,日军先后攻占旅顺、大连,并制造了骇人听闻的“旅顺大屠杀”。

1895年1月20日至2月12日,日军进攻威海卫,北洋水师全军覆没,清廷仓皇求饶。

1895年4月17日,中日《马关条约》签订,清政府割让台湾岛及其附属岛屿、澎湖列岛、辽东半岛给日本;赔偿日本2亿两白银,成为近代中国前所未有的耻辱。

消息传来,京师城门出现一对题联:“万寿无疆,普天同庆;三军败绩,割地求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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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日本对清廷腐败早有深刻认知,4年前就曾断言一旦爆发全面战争,日本举全国之力,必定可以一举摧毁貌似强大的清廷水师,这一论断在甲午海战中被完全证实。慈禧一个生日花费白银1000万两,日本天皇却一天只吃一顿饭。最高统治者如此对比鲜明,焉能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