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正史还是演义,对于刘备夺取益州这件事,都没有进行太多刻画。于是,就给人们留下了一种映像,似乎刘备夺取益州,既没有花费多长时间,也没有太大损失,总体比较顺利。人们映像深刻的,不是刘备在夺取洛城的过程中遇到了哪些艰难险阻,也不是刘备在计划图谋整个益州的过程中,进行了多少深思熟虑,人们喜闻乐见的,只是庞统之死这样的事。其实这也可以理解,因为大多数人看三国,都是在看三国演义,即便少数阅读正史的人,也不会格外注意到这一段历史。其实在历史上,刘备夺取益州后,面临的局面非常复杂,远远超乎人们的想象。而如果看看刘备和诸葛亮处理这些复杂局面的手段,就会发现他们(尤其是诸葛亮)的手段多么高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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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夺取益州后,面临两个问题,内政问题和外事问题。这两方面,外事问题的矛盾在当时不算突出。建安二十年,刘备的实力基本达到鼎盛,蜀国不但疆域广阔,人口众多,还有很好的地理优势。同时,刘备和诸葛亮严格地执行联吴抗曹的外交政策,也使蜀国东部边境减少了大部分麻烦。当时曹魏能够直接威胁蜀汉的,只有荆州北部。而关羽镇守的荆州,当时也比较稳固。外事问题虽然没有太大矛盾,但内政方面的问题却十分突出。所以刘备在夺取益州之后的两年中,将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处理内部矛盾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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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刘备集团面临的最大的内部问题和矛盾,就是益州复杂的派系之争。总体来说,刘备取得益州后,益州有三个主要的势力集团共存。而且这三个集团的实力在一开始并没有太大差距。第一个势力集团,就是最早追随刘备起兵的本家人,这些人跟随刘备最早,也最忠诚。第二个势力集团,是刘备夺取荆州后的东州势力集团,这个集团对刘备的忠诚度远远不如本家人厉害,但高于第三个势力集团,也就是益州集团。这三个势力集团,都有各自的代表人物。刘备本家人,主要包括刘备、诸葛亮、关羽、张飞、赵云、糜竺、孙乾、简雍。东州集团的代表人物,主要包括董厥、樊建、庞统、董和、潘濬、马良、马谡、董允等人。益州集团的代表人物,主要包括法正、张松、来敏、许靖、伊籍、彭羕、廖立、李严、向朗等人。除了这些人以外,还有一些边缘人物,如许慈、郤正、杜琼、黄权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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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前所述,这三个集团,本家人自然最亲,基本没有太大矛盾,即便有一些矛盾,也都在进入益州后转变为内部矛盾。东州势力集团,原本是荆州土著或者豪族名士,这些人和刘备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他们最初追随的是刘表,刘表去世后,对于他们来说,追随任何人都没有太大区别,但最好还是追随一个本土的领袖,这一点刘备是不符合的。不过,尽管如此,毕竟刘备统治了荆州,所以这些人也都效忠了刘备。从这个层面来看,东州势力集团是不稳定的,是比刘备本家人更加动摇的。即,他们的行动是根据情况不断调整和变化的。如果刘备发展好了,他们就会倒向刘备,反之,就会出问题。建安二十四年,关羽落败之时,荆州主要的东州集团领袖潘濬和郝普的叛变,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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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集团,益州集团,自然而然地,于情于理都是最动摇的。刘备与益州从来就没有任何瓜葛,他既不是土生土长的益州人,也没有在益州生活过,甚至连去都没去过,他和这里的情感连接是最薄弱的。同时,刘备进入益州之前,刘璋对益州的治理问题层出不穷,原本益州内部就分化成了许多派别,刘备一来,这些内部分化的派系自然会拧成一股,对抗刘备这个外来者。刘备也不能强行镇压他们,所以这就让问题变得更加复杂和棘手了。以上就是刘备夺取益州后,面临的复杂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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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刘备和诸葛亮等人,是如何处理这种复杂局面的?主要有三个手段。第一,在实际上坚定不移地依靠本家人,依靠这群最忠诚的支持者,但是在明面儿上,谨慎地处理他们在益州的地位和关系问题。第二,有选择地对待东州势力集团中,亲刘备的那些人,对于不太亲自己的人物,给予他们表面和实际方面的奖赏,但是不给他们主要权力。第三,尽可能动用各种平衡手段,处理益州集团这个最大矛盾。我们将会看到,尤其是在第三点上,刘备和诸葛亮的处理方法非常漂亮。下面分开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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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本家人,刘备给予了他们大多数实际权力,但是在处理的时候,非常低调。比如,张飞是刘备最忠诚的支持者之一,刘备给张飞委任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也有实际权力的职位,但是却让张飞离开了成都,离开了风暴的中心,让他去了巴郡。《三国志·张飞传》载:益州既平,赐飞金五百,银千两,钱五千万,锦千匹,以飞领巴西太守。巴西是巴郡郡治,巴郡在益州郡以东,但是这里是益州东面门户,益州许多资源都在巴郡。而且巴郡直接与荆州接壤,在战略地位和意义上都非常重要。再看诸葛亮。《三国志·诸葛亮传》中记载:成都平,以亮为军师将军,署左将军府事。一方面,刘备在取得益州后,给了诸葛亮一个武职做,这是因为刘备要将军权牢牢把控在自己人手中。军师将军的职位在武职中没有将军高,左将军府事的地位也没有左将军高,虽然他们负责的具体事务是不同的。刘备对于东州集团和益州集团的处理,我们之后再谈。